风霜半纸 作品

第755章 两个月时间就让云南大变样

第755章 两个月时间就让云南大变样

乌斯藏商人蹲下身,仔细查看织机的构造。“这木头是云南本地的?”

“对,用的是滇南的铁力木,比江南的木头更结实耐用。”春杏接过话头,“沐王府特意从大理运来的。”

沐晟站在一旁,眼中满是赞许。他没想到朱幼薇派来的这两个妇人如此能干,短短一个月就把工坊打理得井井有条。

缅甸商人突然问:“能不能织我们那边的花样?”

刘婶爽快地点头:“当然能。只要客官提供图样,我们就能织。工坊里有专门的画工,可以把图样转化成织法。”

她领着众人来到样品间,墙上挂满了各式布料。有江南风格的云锦,有乌斯藏喜欢的几何纹,还有几匹明显带着异域风情的布料。

“这是前几日缅甸一位客商订的。”春杏指着一匹金线交织的布料,“用的是他们的传统图案,但加入了我们的织法,更细腻耐用。”

商人们看得眼睛发亮。以往他们只能买到固定的几种布料,如今却能按自己的需求定制,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一个乌斯藏商人突然问:“你们收学徒吗?我想让女儿来学。”

工坊里顿时安静下来。刘婶和春杏对视一眼,露出笑容。

“收,当然收。”刘婶声音洪亮,“工坊本来就是为了让女子有口饭吃。只要肯学,我们都教。”

沐晟适时插话:“沐王府会资助十个名额,包吃住,学成后可以直接在工坊做工。”

商人们更加动心了。他们常年在外奔波,最担心的就是家中女眷的生计。如今有了这个工坊,女儿妻子都能学门手艺,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缅甸商人从怀中掏出一卷图纸:“我要订五百匹,按这个花样。定金现在就可以付。”

刘婶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没问题,三个月内交货。不过要先签契约,付三成定金。”

春杏补充道:“工坊的规矩,契约上会写明不得克扣工钱,不得欺压女工。客官若能接受,咱们现在就签。”

商人爽快地点头:“应该的。我在缅甸也有铺子,最恨那些欺负工匠的。”

签约台前,沐晟看着刘婶熟练地讲解契约条款,春杏在一旁记录订单细节,心中感慨万千。这两个妇人半年前还是杭州工坊的普通女工,如今却能独当一面,与各国商人谈笑风生。

签完契约,刘婶带着众人来到工坊后院。这里正在扩建,几十个工匠在搭建新的厂房。

“下个月就能增加三十台织机。”刘婶指着图纸,“沐王府说了,要让我们成为云南最大的工坊。”

乌斯藏商人突然问:“你们工坊的女子,真能挣到钱?”

春杏闻言,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倒出几块碎银子。“这是我上个月的工钱,四两银子。在工坊做饭的王大娘,也能拿二两。”

商人们再次震惊。在云南,普通男子一个月也挣不到二两银子,这些女子却能靠自己的双手挣这么多。

夕阳西下,参观的商人陆续离去。沐晟站在工坊门口,看着刘婶和春杏送走最后一位客人。

“两位辛苦了。”沐晟真诚地说,“今日这番表现,连我都大开眼界。”

刘婶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世子过奖了。我们不过是按杭州工坊的规矩来。郡主说过,女子做事要大大方方,不卑不亢。”

春杏补充道:“这些商人见识广,我们若有一点虚的,立刻就会被看穿。所以有一说一,反倒让他们更信任。”

沐晟点点头:“云南有你们,真是福气。我已经写信给郡主,请求再派些人手来。照这个势头,明年工坊还得再扩大。”

夜幕降临,工坊里的织机声渐渐停歇。女工们聚在食堂,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今天的订单。

一个本地女工小声问:“刘婶,那些番商真的会买我们的布吗?”

刘婶给她夹了块腊肉:“傻丫头,他们定金都付了,还能有假?你好好学,等手艺精了,挣得比我还多。”

春杏笑着插话:“等这批货交完,乌斯藏和缅甸的商人肯定会带来更多客人。到时候咱们工坊的名声,怕是要传到天边去。”

女工们哄笑起来,食堂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沐晟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抬头望向东方的夜空。那里,杭州的方向,一颗明星格外明亮。

他知道,从今夜开始,云南的女子们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这工坊织出的不仅是布匹,更是无数女子崭新的未来。

……

滇池的水面映着朝阳,泛起细碎的金光。昆明巾帼工坊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不少商人天不亮就赶来候着。他们大多是原本准备去杭州采买布匹的,听说云南也开了分坊,便改道来此探个究竟。

刘婶推开工坊大门时,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她捋了捋鬓角,清清嗓子道:“各位客官久等了,工坊辰时开门,请按顺序入内参观。”

一个裹着缠头的波斯商人挤到前面,操着生硬的官话问:“管事,你们这儿的布和杭州一样?”

刘婶笑了笑,侧身让出通道:“客官亲眼看看便知。我们用的织机、棉纱和工艺,全是从杭州运来的。”

春杏领着第一批商人进入织造间。二十台新式织机整齐排列,女工们手脚麻利地穿梭引线。梭子来回飞动的声音连成一片,像首轻快的曲子。

“这是杭州最新的三十六梭织机。”春杏指着机器介绍,“每台每日能织三丈细布,若是云锦也能出一丈有余。”

商人们凑近观察布面纹理,有人掏出水晶镜片细细比对。那个波斯商人突然惊呼:“经纬密度分毫不差!这暗纹比松江府的还细密!”

刘婶从样品架上取下一匹天青色云锦:“这是按杭州标准织的‘券青布’,客官可以对比看看。”

几个商人立刻掏出随身带的杭州布样,两相对照后纷纷点头。一个蜀地绸缎商抚掌笑道:“妙啊!从这儿进货,能省下两个月路程。”

春杏适时递上价目单:“工坊刚开张,头三个月每匹比杭州便宜五分银子。若是订百匹以上,再让利一成。”

波斯商人眼珠一转,突然压低声音:“我订五百匹,能否再便宜些?”

刘婶摇头:“工坊规矩,童叟无欺。不过……”她指了指后院,“若是客官能介绍缅甸客商来,每介绍一位,我们返利半钱。”

这话引得商人们交头接耳。蜀商掐指一算,突然拍腿道:“我有个表亲在茶马司当差,认识不少吐蕃商人!”

正说着,门外传来马蹄声。沐晟带着几个侍卫赶来,见状笑道:“看来工坊今日要开张红了。”

刘婶忙引着众人去见礼。沐晟摆手道:“不必拘礼。我今早收到杭州飞鸽传书,郡主又发来十台织机,后日就到。”

波斯商人闻言,立刻掏出宝钞:“我先付三成定金。”

春杏接过宝钞仔细查验。她指尖摸过票面暗记,又对着光照了照水印,这才点头:“请客官随我去签契约。”

签契台设在正堂,桌上摆着笔墨和印泥。春杏展开一式两份的契书,指着条款逐条解释:“交货日期最迟不超过霜降,若工坊延误,每日赔偿一钱;客商逾期提货,每日需付仓储费五分。”

蜀商笑道:“这规矩比杭州还细。”

沐晟接过话头:“云南各族杂处,更要明码标价。契约用汉文、彝文、白文三体书写,免得日后争执。”

波斯商人签完字,突然问:“若是我想订特殊花样呢?”

刘婶从柜中取出一本图册:“这是杭州传来的花样集,客官可以任选。若是自带图样,需另付设计费。”

商人们传看图册,不时发出惊叹。有人指着其中一页道:“这缠枝莲纹我在暹罗王宫见过,杭州竟能仿得这般像!”

沐晟意味深长地笑笑:“工坊有位画师,原是宫里织造局的。”

日头渐高,工坊里越发忙碌。女工们端着茶水分送,后厨飘来米饭香气。蜀商抽抽鼻子:“这味道,竟有我们蜀地的豆瓣香。”

春杏笑道:“做饭的周嫂子是成都人。工坊姐妹来自五湖四海,口味自然杂些。”

正说着,一个穿百褶裙的彝族姑娘端着木托盘过来。盘里摆着几样小菜,辣子鸡丁红艳鲜亮,凉拌折耳根清爽可口。

“尝尝我们云南风味。”姑娘大方地说,“用的是自家种的香柳和野芫荽。”

波斯商人试探着夹了块鸡肉,顿时辣得直吸气,却忍不住又夹一筷。蜀商哈哈大笑:“这辣劲够味!比杭州的甜口强多了。”

午后,工坊来了批特殊客人。十多个穿着各色民族服饰的女子站在门口,领头的白发老妪拄着藤杖。

“听说这儿收女工?”老妪用带着口音的官话问,“我们寨子的姑娘都会织麻布。”

刘婶连忙迎上去。春杏端来板凳,又吩咐上茶。老妪从背篓里取出块土布,靛蓝底子上绣着几何花纹。

“这是我们彝家的老手艺。”老妪粗糙的手指抚过布面,“听说汉人的织机快,想来学学。”

刘婶接过布匹细看,突然眼睛一亮:“这纹理密实,染色也牢。若用我们的棉纱,定能织出好布。”

春杏已经拿来登记册:“婆婆怎么称呼?寨子远吗?姑娘们识不识字?”

老妪咧嘴笑了,露出两颗金牙:“叫我阿果就行。寨子就在西山脚,走两个时辰就到。姑娘们不会写字,但数数可灵光。”

沐晟见状,上前道:“若是路远,工坊可以安排住宿。每月休沐两日,正好回家看看。”

阿果婆婆和姑娘们商量片刻,当场就有五人报名。刘婶领着她们去后院参观,春杏则继续接待商人。

夕阳西下时,工坊账房已经记满七页订单。波斯商人临走前又加订了两百匹,说是要运往撒马尔罕。

沐晟看着满载而归的商队,对刘婶道:“今夜得给郡主写信。看这势头,年底前还得再添二十台织机。”

春杏拨着算盘珠子,突然抬头:“世子,滇南的木棉何时能到?按现在的订单量,库存棉纱撑不到月底。”

“三日后有十车到货。”沐晟胸有成竹,“沐王府在车里宣的庄子全改种了棉花,专供工坊使用。”

夜色渐深,工坊里依然灯火通明。新来的彝族姑娘们跟着老师傅学接线头,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刘婶巡查完织造间,又去厨房叮嘱明日的菜谱。

春杏伏在案前记账,突然听见窗外有动静。她推开窗,看见阿果婆婆独自站在月光下。

“婆婆怎么不睡?”

老妪摸着院墙上的“巾帼工坊”匾额,轻声道:“想起我年轻时候,为学织布走了三天山路。如今这些丫头,推开门就能摸到天下最好的织机。”

春杏递出件外衣:“郡主说过,好手艺不该被埋没。等您寨子的布织出来,说不定能卖到杭州去呢。”

阿果婆婆笑了。滇池上的渔火明明灭灭,与工坊的灯光交相辉映。更远处,茶马古道的铃铛声隐约可闻,那是载满布匹的商队正走向更远的天地。

……

滇池的水面映着朝阳,沐晟站在王府回廊下,手里捏着刚送来的税单。纸上的数字让他反复看了三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税务司主事王岩弓着腰,声音发颤:“世子爷,上个月商税收了八千六百贯宝钞,比工坊开张前多了整整三成。”

沐晟抬头,看见王岩那张常年愁苦的脸此刻涨得通红。这老吏往常来报税总是缩着脖子,今日却连腰板都挺直了三分。

“八千六百贯?”沐晟抖了抖税单,“去年这会儿是多少?”

王岩从袖中掏出个小本子,手指沾着唾沫急急翻页:“去岁同期六千二百贯,其中茶马税占了大半。如今光布匹交易就抵得上往年全部商税!”他说着说着竟笑出声,“下官在税务司当差二十年,头回见账目这么好看。”

廊下候着的几个土司使者交头接耳。他们记得清楚,上月来王府时王岩还抱怨商税难收,如今却像换了个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