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霜半纸 作品

第756章 西南大繁荣!!

第756章 西南大繁荣!!

沐晟忽然想起什么:“都是宝钞结算?”

“全是宝钞!”王岩拍着胸脯保证,“下官按国公爷的新政,凡交易超十贯者必须用宝钞。那些番商起初不乐意,现在都抢着去宝钞提举司兑换呢。”

王府总管小跑过来,手里捧着礼单:“世子,缅甸使者又送来拜帖,说想谈长期供货。”

沐晟接过烫金帖子,想起半月前那缅甸商人还趾高气扬地压价。他转身望向工坊方向,白墙黛瓦间人影绰绰,织机声隐约可闻。

“告诉刘婶,今日我带贵客参观。”

工坊门前比上月更热闹。拴马桩上系着各色坐骑,有乌斯藏的矮脚马,也有缅甸人带来的花斑骡。几个白族妇人挎着竹篮叫卖乳扇,见沐晟来了连忙行礼。

刘婶正在样品间招待客人,见沐晟进门,连忙迎上来:“世子爷,这位是车里宣慰使派来的刀管事。”

穿着对襟短打的汉子抱拳行礼,手腕上银镯叮当作响:“沐世子,我们宣慰使说了,只要工坊肯在车里设分号,要多少木棉供多少。”

沐晟挑眉。半年前他去车里收棉,那宣慰使还推三阻四。如今倒好,主动送上门来。

春杏捧着账本过来:“刀管事,按您要的数量,每月最少需三百担木棉。工坊现钱结算,全用宝钞。”

刀管事搓着手笑:“宝钞好!比银子轻便,在寨子里买盐巴都能用。”

参观完织造间,刀管事突然压低声音:“沐世子,听说工坊要招女工?我们寨子有百来个姑娘,手比汉人姑娘还巧。”

刘婶接过话头:“只要肯学,我们都收。包吃住,每月工钱二两宝钞起。”

刀管事眼睛一亮,转身对随从说了几句傣语。那随从飞奔出门,不一会儿领进个穿筒裙的姑娘。

“这是我家妹子玉恩。”刀管事推着姑娘上前,“她在寨子里织的锦,头人女儿出嫁都要穿。”

玉恩怯生生展开一块土布,靛蓝底子上金线织出孔雀开屏。春杏接过细看,突然“咦”了一声:“这金线是真正的金箔捻的?”

沐晟心头一动。若能将这等工艺与江南织法结合,说不定能创出新品种。

正说着,门外传来马蹄声。王岩满头大汗地挤进来:“世子!宁波市舶司刚到的番船,指名要买工坊的布!”

码头上,红胡子阿尔贝托正指挥水手卸货。樟木箱一开,南洋胡椒的辛香弥漫开来。他操着生硬的官话对税吏喊:“全换成宝钞!我要订三千匹‘孔雀锦’!”

沐晟看着税吏清点胡椒,突然笑出声。三个月前他还为军饷发愁,如今却连番商都抢着送钱上门。

回到王府,沐晟直奔书房。他铺开信纸,墨汁溅在袖口也顾不上擦。

“臣沐晟谨奏:昆明巾帼工坊开办两月,已带动商税增长三成有余。今有缅甸、车里等地争相供货,番商预付定金已超万贯宝钞。恳请殿下准允扩建工坊,并调拨新式织机三十台……”

写到这里,他笔尖顿了顿,又添上一行:“滇女手巧,若得江南名师指点,必能织出天下无双的‘滇锦’。”

窗外传来欢快的调子。沐晟探头望去,见玉恩和几个白族姑娘正在院中学汉话。她们手里捧着新领的宝钞,阳光下青灰色的纸币边缘泛着金辉。

王府总管捧着个鎏金匣子进来:“世子,这是今日的定金,按您吩咐全兑成了宝钞。”

沐晟随手抽出一张。纸面挺括,朱红大印鲜艳夺目。他忽然想起父亲出征前的叹息——“云南地瘠民贫,全靠朝廷接济”。如今这轻飘飘的纸钞,却比千军万马还管用。

黄昏时分,沐晟独自来到工坊。织机声已停,女工们三三两两往食堂走。有人捧着粗瓷碗喝汤,有人数着今日工钱。宝钞在她们手中传递,发出沙沙的轻响。

刘婶正在教玉恩用织机,见他来了连忙行礼。沐晟摆摆手:“今日有多少新订单?”

“又接了四千匹。”刘婶笑得见牙不见眼,“春杏带着几个识字的姑娘连夜赶契约呢。”

玉恩突然抬头,用生硬的官话问:“世子,织布真能换这么多钱?”

沐晟看着她手上厚厚一叠宝钞,轻声道:“这算什么。等‘孔雀锦’织出来,番商怕是要用等重的胡椒来换。”

食堂里突然爆出一阵笑声。原来是个年轻女工用第一个月工钱买了银镯子,正给姐妹们炫耀。沐晟记得她,是昆明城东卖豆腐老王的闺女,半年前还因为交不起地租哭晕在衙门口。

夜色渐深,沐晟站在滇池边,看着对岸工坊的灯火倒映在水中。一队马帮正从茶马古道下来,驼铃声中夹杂着兴奋的议论。

“听说了吗?工坊又要招人了!”“我婆娘报了名,说织布比种地轻快多了。”“轻快?我闺女手上磨的全是茧子!”“傻货,茧子怕啥?她兜里的宝钞比你一年挣的都多!”

沐晟仰头望天,星河璀璨。他忽然觉得胸口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这感觉比打了胜仗还痛快,比收到朝廷嘉奖还振奋。

回到书房,他给朱幼薇写了封信。信末如是写道:“……见女子们领工钱时的笑脸,方知国公爷新政之妙。从前云南女子命如草芥,如今却能手握宝钞,昂首挺胸。此非天降横财,实乃人间正道。”

搁笔时,东方已现鱼肚白。沐晟吹灭蜡烛,心想今日定要去宝钞提举司看看。听说那边新换了水牌子,汇率又涨了。

……

滇池的水面映着朝阳,码头上早已人声鼎沸。十几艘货船挤在岸边,脚夫们扛着木箱来回穿梭。有装胡椒的南洋商船,有载茶叶的川帮马队,还有贵州来的苗人背着竹篓在等货。

刘婶站在工坊门口的石阶上,手里铜锣敲得震天响。“今日订单按地域分组!乌斯藏客商往左,缅甸客商往右,川黔来的站中间!”

春杏带着几个识字的女工在长桌前登记。她翻开厚厚的账本,墨迹未干的纸页哗哗作响。一个穿蜀锦的商人挤到前面,袖口沾着赶路的风尘。

“管事,我订五百匹‘孔雀锦’,这是定金。”商人掏出宝钞拍在桌上,青灰色的纸币摞成小山。

春杏蘸墨记下:“成都刘记绸缎庄,五百匹,霜降前交货。”她抬头问道,“刘掌柜亲自跑这么远?”

刘掌柜抹了把汗:“杭州的订单排到明年开春,听说云南新出了花样,我连夜就动身了。”他指着身后,“瞧见没?那边几个是泸州来的,再往后是重庆府的。”

工坊后院新搭的凉棚下,玉恩正在教姑娘们捻金线。傣家姑娘灵巧的手指将金箔搓成细丝,阳光下闪着碎金般的光泽。一个白族少女看得入神,手里的棉纱掉在地上。

“别急。”玉恩用生硬的官话安慰,“慢慢学。”

沐晟带着税务司的人穿过织造间。织机声如雨打芭蕉,新到的三十台机器已经全部投入使用。王岩捧着账本边走边记,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世子,按这个势头,月底税收能破万贯。”王岩声音发颤,“光是川商带来的定金就有两千多贯。”

沐晟点头。他看向窗外,码头上又来了几队马帮。贵州苗人的银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们正用生硬的官话与番商讨价还价。

正午时分,工坊食堂飘出酸辣鱼的香气。刘婶招呼客商们用餐,长条桌上摆满云南特色菜。波斯商人学着用筷子夹米线,辣得满头大汗又舍不得停。

“这味道比杭州如何?”刘婶笑着问。

蜀商连扒两口饭:“够劲!就是辣得舌头麻。”他指着隔壁桌,“瞧那几个贵州来的,往碗里又加了三勺辣子。”

午后,春杏带着客商参观新扩建的染坊。十口大缸里泡着各色染料,白族妇人正在调制新色。一个苗家姑娘掏出随身带的靛蓝块,比划着说了几句。

“她说这个颜色更鲜亮。”玉恩帮忙翻译。

春杏接过靛蓝块在布上试了试,果然比寻常染料更艳丽。她立刻找来画工,将新色样记入图册。

“加在‘孔雀锦’的尾羽上正好。”春杏对苗家姑娘说,“工坊按市价收购你们的染料,如何?”

那姑娘眼睛一亮,转身对同伴欢呼起来。苗语夹杂着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傍晚对账时,刘婶被数字吓了一跳。“今日光定金就收了八千贯?”

春杏拨着算盘点头:“川商要得多,光刘记就订了五百匹。缅甸那边又加了三百匹‘金线锦’,说是要进贡给他们的王。”

沐晟走进账房,手里拿着封书信。“杭州又发来二十台织机,走的是漕运优先通道。”

刘婶拍腿笑道:“这下好了!正愁机子不够用呢。”

夜色渐深,工坊里依然灯火通明。新招的女工们在加班学织金线,玉恩耐心地一个个纠正手法。窗外传来马蹄声,是贵州来的马队连夜运染料到了。

沐晟站在滇池边,看着对岸星星点点的灯火。三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地,如今却成了西南最热闹的所在。茶马古道的驼铃声,川黔商人的吆喝声,还有工坊里此起彼伏的织机声,交织成最动人的乐章。

他想起父亲出征前的担忧,如今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回信——云南,再也不用靠朝廷接济了。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工坊新挂的匾额上。“西南巾帼工坊”六个大字熠熠生辉。大门一开,等候多时的客商如潮水般涌入。

刘婶站在台阶上高声宣布:“今日起,工坊正式承接乌斯藏、缅甸官用布料订单!”

人群爆发出欢呼。一个川商挤到前面,宝钞举过头顶:“我加订一千匹!”

春杏刚要记录,远处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贵州宣慰使的使者飞身下马,朗声道:“奉我家大人令,特来订购‘苗锦’两千匹!”

沐晟看着这热闹景象,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摸了摸怀中的宝钞,硬挺的纸质让人心安。这轻飘飘的纸张,正带着云南的女子们,织就一片崭新的天地。

滇池的水波荡漾,倒映着工坊欣欣向荣的景象。

更远处,茶马古道的尽头,还有无数商队正向着昆明赶来。

……

五更鼓刚过,奉天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上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陈寒拢着袖子站在文官队列里,指尖摩挲着云南刚送来的奏报。薄雾中传来净鞭三响,朱红色的宫门缓缓开启。

“陛下驾到!”

朱元璋踩着龙纹靴迈上御座,眼角还带着晨起的倦意。当值太监展开沐晟的奏章时,老皇帝打了个哈欠:“云南又催军饷了?”

陈寒出列拱手:“禀陛下,沐晟奏报巾帼工坊开办两月,商税已增三成。番商预付定金逾万贯,缅甸、车里等地争相供货。”

殿内嗡地一声炸开了锅。户部尚书方克勤手里的笏板差点掉在地上,他挤到前面追问:“多少?万贯?”

“一万两千三百贯。”陈寒抖开奏章补充,“全是宝钞结算。”

朱元璋身子前倾,龙袍袖口扫翻了茶盏。太监慌忙擦拭时,老皇帝已经大步走下御阶,一把夺过奏章。他眯着眼看了三遍,突然放声大笑:“好个沐家小子!比他那死脑筋的爹强!”

兵部尚书茹瑺凑过来看,胡子翘得老高:“这数目抵得上半个卫所的年饷了。”

“何止!”方克勤掰着手指算,“云南往年还要朝廷贴补,如今反倒成了纳税大户!”

朝堂上议论纷纷。几个御史交头接耳,他们还记得半年前还弹劾过女子工坊有伤风化。工部尚书郑沂挤到陈寒身边,压低声音道:“国公爷,那新式织机真这么神?”

陈寒笑而不答,从袖中取出块孔雀蓝的锦缎。阳光透过高窗照在布面上,暗纹流转如粼粼波光。

“这是昆明工坊用傣家手艺改良的。”陈寒抖开布料,“沐晟说番商愿用等重胡椒交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