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鸣 作品

来信

来信

“就这么放他走不会出事吧?” 段茫看着柳志离开宋知意小院的背影,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的,放心吧,”宋知意回房中坐下,道:“我方才说的他都听进去了,况且他也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你先跟我说说你这些天的见闻吧。”

“行,”段茫倒了一大杯茶灌下,道:“那日晚上进暗渠,快走到终点时,领队的人突然让我们停下,自己把暗渠炸了,应该是防止有人追上来。后来我们走了快一天一夜,终於走到了一个营地。里头既有北虏人,也有汉人。来安排我们的是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男人,似乎在私兵营中有一定的地位。不过他的口音有些奇怪,我仔细听了下,他的咬字有些像南疆那边的人。”段茫如此说,宋知意心中就已经猜到此人应该就是潘长明了。

段茫接着道:“那人让我们在营地休憩一晚上,第二日再去到被分配的地点。所以在晚饭后,我便悄悄跟上了那个男人,见他到了一个营帐之中,里头坐着的似乎是这营地里地位最高的人。我透过帐子的缝隙看到,那人不过才二十来岁的样子,南疆口音的男子对他很是敬重。不过他的武功应该不在我之下,他好像察觉到了我在帐子外头。为了不被发现,我只好赶快开溜了。第二日一早,我们这些新来的私兵便出发了,也没再机会见到他。再之后,便是每日装作普通的北虏牧民,不过每旬的第一日夜里,都要集合起来训练。私兵里的人不少都是练家子,看起来是经过特意挑选的。”

“你可有看清那个地位最高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可是五官阴柔,但是身形高大?”宋知意对这个人的印象只源於从前假装纪文清的侍女到秦王府探病时的匆匆一瞥,说实话,他对此人的样貌有些记不清了,倒是声音却一直记得。

“我想想,”段茫沈思了会儿,道:“当时天已经暗了,虽然帐子里有烛火,但其实还是看不很清。那人的身量确实很高,至於五官嘛,好像跟我这些日子里见到的普通北虏人是不太一样,但因为没有仔细看,我也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

“我明白了,”宋知意点点头,又问道:“你这次回来,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段茫摇摇头,道:“没有,一路上都安全得很。我先前跟斥候营的人接过头了,也告诉了他们这群私兵究竟是何情况。我估计暗渠打通之后,往北虏去的私兵不止我们这一批,可是我们平日里也不被准许离开他们给划的那一小片地方,虽然我可以潜出去,但行动还是多有受限。所以待在那里那么多天,也一直未有什么新进展。像我这种普通私兵,也难以得知他们的计划。所以我便假死脱身回来了。他们本是把我放在山崖上供秃鹫啄食的,也因此我脱身很容易。”

“辛苦了,好好休息,”宋知意拍了拍他的肩,道:“那个没有看清脸的私兵首领,到时候说不定得靠你来抓住他了。”

……

又是凉州一年了,很快就到了宋知意在这里过的第二个年节了。

丹山县衙门口,宋家兄弟二人正在依依惜别,宋知意不舍道:“二哥,明日便是除夜了,若是可以,我真想与你痛饮几杯。”

“我何尝不是如此。可前几日传来的军报你也听到了,此事耽误不得。待北关的战事平息,我们兄弟两便能回京城去好好喝上几杯了。”

“希望这一天不远了,”宋知意将宋知理的行囊递给他,道:“二哥,天色沈沈,像是要下雪了,你回军器所的路上注意安全。”宋知远在这些天里,靠着斥候营搜集来的情报设计了专门针对私兵的武器。本是要年后回军器所与同事们再一同商讨赶紧的,可前前几日府衙那边传来到了紧急军报,说是北虏那边近日似有异象,北虏首领老可汗巴图拉缠绵病榻多日,於今冬去世。其长子阿木尔继位当了新可汗,然这位新可汗在北虏诸部的威望并不如其父亲高,各部蠢蠢欲动,都想对可汗之位出手。据在北虏的探子说,阿木尔最近厉兵秣马,动静很大,不知道是相对各部的不安稳分子出手,还是想趁机攻打大周来树立自己在北虏各部之间的威信。

总之,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不论敌人有没有要南下的意图,都需做好完全的准备。於是宋知远回军器所的时间也提前了。

宋知远将行囊背在肩上,翻山上了马,对宋知意笑道:“三弟,你也保重。我有预感,那一天不会太远的,我们马上就能看到。”

宋知远说完,便牵起缰绳将马头转了个方向,朝着出城的方向走去了。宋知意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天上也有零星的雪开始飘下,宋知意在原地对着宋知远的方向大喊了一声:“二哥,到时候我们一起回京!”

宋知远没有回头,只伸出一只手来,朝宋知意的方向挥了下。宋知意看着他的身影愈行愈远,最后淹没在茫茫的飞雪中。

许久,宋知意才回过神来,朝自己的小院中走去,却见到屋子的门缝里不知何时被谁夹上了一封信。宋知意目光一凝,段茫今日出门去采办年货了,因而并不在院中。宋知意也没有叫人服侍的习惯,所以刚刚的院中是空无一人的,有谁进了院子也不会被人知道,看来这送信人是算好时机了的。宋知意立马转头朝四周望了下,确认无人后才抽出信封来,打开门进了屋。

信封上并没有写是何人寄送的信件,只写了宋知意收丶他拆开了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是樊晗的字。信中并未署名,不过樊晗的字他是见过的,所以一下就认了出来。在信中,樊晗告诉他王爷打探到了圣上的口风,圣上对暗渠修建一事很重视,所以要在大概三四月时派人来查勘暗渠的修建状况。

现在虽是严冬,但樊晗劝宋知意不要停下丹山暗渠修建。若能在京城来人之前完工,圣上定然会龙心大悦。这样一来,宋知意回京之事便也能提上日程了。不过凉州府衙像来奉行休养生息之策,冬季若非有战事,也不会让百姓劳作,因而没有粮草,冬季难以修建暗渠的原因。但樊晗在信中也提到了这一点,说他向王爷禀明了凉州此情况后,王爷叫他不必担心,让宋知意放手去干。

樊晗在心中道王爷让宋知意去找北关最大的银号嘉明银号去找掌柜何前取一笔钱来,从北关的粮草商处买粮草来藏至丹山暗渠之中。若是不够,还可以随时去取钱补充粮草。信中还贴心地附上了粮草商的名字和所在地点。

信的最后,樊晗说王爷求贤若渴,一直盼着宋知意能早日回京替他效力,所以劝宋知意一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若能把此事办好,任期到便回京的机会是大了许多。

宋知意读完信的最后一行,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来,但并不是因为樊晗在信中说他能回京。这信里说得天花乱坠,但宋知意是不相信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的。他与秦王非亲非故,甚至秦王妃母家还与宋家不和。自己不过是在出京时和秦王见过一面,根本不值得对方这么掏心掏肺的帮自己。樊晗写这封信来,多半是因为秦王要有什么动作了。让他将粮草藏在暗渠中,不就是因为北虏那边的私兵拿取方便吗。这修建暗渠是假,营养私兵是真。灯下黑,谁也不易发现。

不过这样证明了宋知意在樊晗面前表现得回京心切是让人相信了,不然秦王也不能利用他这种心理来为自己办事。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宋知意也算是取得了他们的一些信任了,有了这些信息,也能更好的预测他们能何时行动。

宋知意最后看了一眼信,信上除了字迹是樊晗的,只有信的末端画了一个他先前与宋知意约定好的暗号能表面身份,并未有署名。而信中提及的王爷,也并未指明是哪一位王爷。这怕不是事发后想把事情栽赃到晋王身上吧?也真是够狡猾的。

宋知意将信叠好收起后,悠哉地烤了一会儿火。见雪渐渐下得大了,世界都被银白所覆盖,宋知意才取出衣架上的大氅披上,牵了一匹马,从后门出了县衙。

他在风雪中骑着马,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丹山脚下。因为大雪,一路上都未遇见什么人。他将马栓好,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朝暗渠最深处走去。相较於外边的呼啸的风雪,黑暗的暗渠反倒有一种难得的安静。宋知意越走越深,能隐约窥见出口时,外边的天已经黑了。宋知意朝着外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茫茫草原已经被白雪覆盖,在黑夜中闪着晶莹的细光。他对系统道:“在这附近安装一个信号源。”

【收到指令,开始操作。】

【安装完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