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鸣 作品

探亲

探亲

“樊侍郎和许主事一行今早出发回京了,但下官猜测这个月之内秦王应该会在信中交待下一步的指示。”凉州府衙内,宋知意向坐在上首的沈鹤轩汇报。

“没出什么岔子吧?”

“知府放心,一切平稳,樊侍郎离开前还特意嘱下官在丹山县安心待着,应该是没有起疑心。”宋知意微笑着回答,心里却想到在许时楷离开时,自己多次向他委婉地提出请他回京后不要去频频找江守徽了,毕竟他在翰林院也是很忙的,只是也不知道许时楷听进去没有。不过见到许时楷出发前面上掩盖不住的喜色,宋知意也是非常羡慕,希望北关的这些事能早日结束。与京中的亲人朋友分开快两年,他很是想念。

“樊晗一走,我们要做什么事情也不必束手束脚了,”沈鹤轩指节扣了下桌子,道:“上回你说南疆之事可能与某位王爷有关,我写信问了你兄长和郡主,他们的回信中虽然没有明说,但南疆叛乱可能确实於秦王有关。至於你提到的色勒莫,我也派人去查了,只是这个名字在北虏很常见,它的汉语意思军刀。北虏人尚无,叫这个名字的人不少。先前入北关做生意的北虏人姓名大多登记在册,里头有好几个色勒莫,不知你提到的究竟是哪一位。现在大周与北虏之间都互相提防,战事一触即发,所以也不好派人深入北虏打探。这个名叫色勒莫的人从北虏到南疆,本官猜测秦王和南疆氏族的联络就是通过他进行的。这个人不简单,通过大周的层层关卡,还能做秦王的入幕之宾,定然是有些本事的。”

敌人的实力很强大,这个宋知意之前就领教过了,不过他也不怕对上。宋知意根据上回在信号源中听到的内容,推测道:“沈知府,南疆潘氏已被铲除,秦王在南疆的计谋也已夭折。潘氏首领潘长明不知所踪,也就意味着此人现在不用继续帮秦王联络南疆。下官想他既是北虏人,那是否有可能他来到了北关,代秦王管控藏匿的私兵?”

沈鹤轩想了下,道:“不乏这种可能,前几日从北虏那边回来的斥候来报,统领私兵的除了一个经常出现大约不惑之年的男子,还有一个北虏人做首领,但也只是仅仅知道他的存在,不知他究竟是何人。既然他是帮秦王代掌私兵,又是北虏人,那么他可能就是你说的那个色勒莫。若是能知道他的底细,探明他的在战场上惯用的兵法,那么我们在对上这些私兵时胜算又大了几分。”

宋知意道:“知府不必担心,现在的局势是敌人在明我们在暗,我们知道了私兵的存在,并一步步准备着,然他们是不知我们的动态的。况且秦王与外敌勾结欲图夺位,这无异於是驱虎吞狼之策,终将波及自身。”

“是这个道理,只是行事需谨慎再谨慎。之前跟你说了,过几日你二哥宋知远会以探亲的名义从北关军器所来看你,莫要让旁人发现了端倪。”沈鹤轩说完,递给宋知意一个卷轴。

宋知意恭敬地双手接过,将卷轴纳入袖中,道:“下官谨记。”

……

回到丹山县后,宋知意总觉得这几日有一道目光在暗中窥伺自己的行动。想来是樊晗怕自己反水,留了个后手,又在县衙中安插了眼线来监视自己。宋知意不禁感叹他们秦王一党的人做事可真是小心谨慎,不过也能理解,悄悄干了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不小心点也是不行的。宋知意对此却并不着急,樊晗一走,他施展的空间便也大了,加之还有信号源在,想让此人露出马脚还是轻轻松松的。

“二哥,可算来了。你说咱们二人明明同在北关,一年到头却也见不上几次面。跟分隔两地有什么区别呢?”五日后,宋知远从北关军器局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宋知意见了,自是欢喜的将他往里迎。

“得了吧,你还好意思说。军器局忙起来是真忙,可不忙的时候也是有的。倒是你,事情干不完一般,修了雨水窖又修暗渠。我屡屡写信说要来找你,你都说下次下次。丹山县以后啊,怕是真离不开你这个小宋知县了。”

宋知远的调侃倒叫宋知意有些不好意思了,只道:“二哥里边请,茶水是早就备下了,其他东西也一应俱全。”

宋知远进了宋知意的屋子,之间屋里头的书架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大都都是关於工程修建一类的书,心知他为了丹山暗渠修建一事定然是费了不少心思。见屋子门关上,宋知远先是抿了口茶,沈默片刻道:“三弟,沈知府此番让我前来是为设计新兵器的。虽他未跟我细说为何要让我来你这里,你也没与我说,但我也隐约地猜到了一些。除了暗渠修建之外,你还在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吧。”

见宋知远对模模糊糊地察觉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宋知意面上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沈鹤轩上回给他的卷轴上绘制的是斥候营带回来的私兵情报,其上有私兵在北虏的分布,和他们的武器,并预计了他们届时进宫的行军路线。这本是给军器局设计武器做参考的,但事涉机要,若是这卷轴在送往军器局的途中出了什么意外便不好了。所以只能找借口让军器局的人过来。恰好宋知远和宋知意是兄弟,他又在军器局修习了两年有馀,进步飞快,也是军器局现在数一数二的能手了,所以此大任就落在了宋知远头上。

宋知意对宋知远能猜到并不感到奇怪,宋知远悄悄的自学这些时就在火场中自救,他的聪明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宋知意只是淡然道:“确实如此,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没有沈知府的允许,我不敢轻易告知你。”

“我明白,”宋知远点点头,道:“让我以探亲之名特意来你这里设计武器,我就知道此事不简单。三弟,虽然我不懂这些,但你也一定要保全自己,明枪暗箭,都要防到。”

“二哥的嘱咐,我都记下了。”宋知意神色平和地说完,突然朝宋知远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宋知远一楞,之间宋知意放轻脚步往房门口的方向走着,接着,将手轻轻放在门的拉环上,迅速地往里一拉。只见被打开的门外边,站着宋知意的同事,县尉柳志。

宋知意微微一笑,道:“柳县尉,偷听墙角,还站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是怕本官发现不了你吗?”

柳志神色一凛,磕磕绊绊解释道:“我只是想来给知县送文书的……”说完慌张地想从怀中掏出东西来。

宋知意叹口气,道:“柳县尉,文书方面,向来都是由杭县丞负责,你这理由不太好。”

柳志见宋知意根本不吃这一套,表情瞬间换了好几套,从慌张到凝重,最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似乎是想朝县衙那边喊出声来。宋知意知柳志是什么意思,估摸着是他害怕自己扣押他,想先把事情闹大,给樊晗那边递一个信号去。

宋知意摇摇头,朝正前方道:“段茫,我知道你回来了,别躲着了,出来帮忙。”

宋知意话音刚落,之间一个黑影从院墙外边窜了出来,一跃而下,柳志这边跑来。旁人甚至看不清他的动作,就见柳志的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了一道掌风之下。

宋知远问询而出,见到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站在宋知意面前,看着有二三十岁了,但不知为何,看着他的动作,宋知远觉得眼熟。他正疑惑之时,这将自己脸上的皮撕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少年的脸来,正是宋知意方才呼唤的段茫。

“这,这,”宋知远看傻了,定睛一看,才发现段茫手中的是一张面具,道:“段家弟弟,你还会这种本事啊?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几秒钟就换了一张脸。”上回宋知远来到县衙和宋知意一起过年节,因而也见到了段茫。那时他只知段茫是纪文清的表弟,颇善武功,还会一些奇异的小本领。可今日亲眼见到,难免还是会大吃一惊。

“这都是些小意思,下回我教你,”段茫对宋知远的夸赞很是受用,接着又把目光转向宋知意,不解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是乱猜的吧?”

宋知意神秘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我呢,前几日卜了一卦,算准了你今日回来,还会偷偷躲在墙角下,想吓人。”

段茫听了,狐疑地看了宋知意一眼,有些迟疑道:“不可能吧,我不信。”

宋知意呵呵两声,不说话。其实他早就通过信号源知道段茫在往回赶了,方才段茫一直在外边的墙下听,他也是知道的。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在宋知意和段茫二人说话时,宋知远终於注意到了倒在地上的柳志。

“二哥不必管他,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宋知意转头交待段茫道:“你先把他搬到你房里去吧,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他说完,便拉着宋知远重新进了屋子。从书柜的额最顶层上取下一个密封匣子来,用钥匙开锁后,匣子里躺着的是一个长长的卷轴。待宋知意跟宋知远交待完后,他便去了隔壁段茫的房间。他甫一进门,就见到柳志被段茫五花大绑着,嘴也被堵上,他已经醒来,一双眼睛盯着宋知意。

宋知意毫不回避,迎着他的目光上前道:“柳县尉,我不跟你绕弯子了,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我知道樊侍郎给你许了什么条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