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的人一检查,发现对不上?
他们会说:“抱歉,回去吧,账目对上了再来。”
为了避免大家疲于奔命,前往户部审核的地方官员都随身携带着事先盖过印信的空白书册以备不时之需。
这种做法原本源自元朝的习惯,却一直未被明令禁止。
然而,朱元璋发现这种空印的做法后,却极为反感。
这其中的部分原因,是他极其厌恶蒙古元朝时期官僚们的舞弊行为。
同时,他把贪官污吏视为一生的敌人,认为使用空印会为贪污提供便利。
所以,当他发现问题后,处理方式简单直接:我朱某人可不是提不动刀,你们为何如此嚣张?
此刻,虽然还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杀戮,但朱肃听着殿内的对话,他已经可以预见——
等到胡惟庸走出宫门,朱元璋的追兵就会遍布金陵,大明各地将有许多人因为这场怒火而丧命。
面对这样的局面,朱肃只是轻轻挠了挠头,心中犹豫着是否应该插手干预。
胡惟庸弯腰驼背,灰溜溜地被朱元璋骂得满头是包地退出了屋子。
朱肃见此情景,赶紧起身,与胡惟庸肩并肩,相视无言,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言地交错而过。
“爹!”
朱肃提高嗓门喊了一声,声音里透着股欢快的味道,似乎心情大好。
但此时的朱元璋,正直火冒三丈。
“喊什么喊!”
朱元璋一掌拍在桌上,书房外的宫人立刻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他看着朱肃那副大大咧咧、毫无忌惮的样子,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你就知道得意,告诉你,这笔账我记下了,下次你再惹事,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嗯嗯嗯,知道了。”
朱肃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意地点了点头。
他这副模样,显然是在挑衅朱元璋,果然,这立刻激起了朱元璋的怒火。
朱肃的想法很简单,生气就要发泄出来,闷在心里只会更糟。
所以,他决定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来逗父亲开心,那就是彻底激怒他,让他打自己一顿,这样一来,父亲的心情也许会好一些。
然而,他的计划并没有如他所愿。
朱元璋的反应出乎朱肃意料,他没有继续发火,而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落座回到龙椅上,目光落在桌案的奏折上,沉默不语。
朱肃看着他,心里不知怎么就泛起了一丝同情,忍不住开口道:
“爹,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空印案嘛。”
“哈……”
朱元璋闻言,露出一丝苦笑:
“空印案?你懂什么,他们竟然敢在钱粮的事情上糊弄朝廷,这岂能不让人愤怒!”
话音刚落,朱元璋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一掌拍在桌上,桌面上的物品跟着震动,发出“砰”的响声:
“最让人心寒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那个邓士利,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家伙,还敢跑来给我解释原因?
“你以为我不懂其中的利弊吗?!”
“这些读书人,真是……真是……愚蠢透顶!”
说完这番话,朱元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仰头喝尽杯中的茶,然后闭上眼睛,似乎在养神:
“今天没空教你这个混账东西,快滚回去找你娘,因为你,我也跟着受累……”
朱肃看着朱元璋疲惫的神情,心里一阵纠结,最后决定还是不追究他的过错,转身想要为他分担一些忧愁。
“得了吧,老爹,别搭理那群废物,他们就知道抱怨,解决个问题比登天还难。”
“你跟他们较劲,纯属浪费时间。”
朱肃边说边走到朱元璋的书桌旁,给他添了杯茶水:
“钱粮的数目可是牵动着国库的命脉,这可是咱们大明的根基,怎能因为几个家伙的借口就随便改动?这不是挖国家的墙角嘛!”
“要是这些数字不准确,国家的财政怎么维持,百姓的安宁又从何谈起?
“所以,老爹,您就算气炸了肺,这会儿也不是赌气的时候。”
“咱们还是得想法子解决这个难题,否则就算把朝堂的人都换一遍,制度不改,问题还是会出现。”
朱肃话音刚落,朱元璋已经睁开了眼,那眼神里透着股古怪。
“您是不是觉得,无论东南西北,就数我朱小五最能懂您的心思?”
朱肃说完,得意地一笑,随即他竟直接把茶壶嘴凑到了自己嘴边。
“……这小子,还有没有点样子?”
朱元璋心里暗想,这家伙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料。
怪不得以前总觉得茶水味道不对,还以为是泡茶的宫女手艺不精,现在看来……
朱元璋不由得脚底板微微发痒。
“哈,渴了就自己倒啊。”
朱肃随手把茶壶搁在旁边,走到朱元璋身旁。
他拿起桌上的毛笔,展开宣纸,在老朱的眼皮子底下,用他那糟糕透顶的笔迹,写下了自己的治国良策。
进京路上的开销,可以理解,合理范围内的花销谁都不会说什么……
但要是有人敢一路胡吃海塞,搞出个天价账单,那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目前也就想到这三条,其他的,您和大哥费心吧,我就不掺和了。”
朱肃放下毛笔,对正陷入沉思的朱元璋说道。
而朱元璋,此刻的心情确实挺复杂的。
他盯着朱肃那糟糕透顶的字迹,上面却写着实实在在的治国策略,心里不禁泛起一丝荒诞感。
“行了,挺好的,至少你这些年,总算是学到了点东西……”
朱元璋端详着宣纸,淡淡地评价道。
朱小五,这个性格极随老朱的儿子,看出了自家老爹的心情已经由阴转晴,于是便趁机施展他的处世之道——
只见他背靠书案,双手撑着桌面,笑眯眯地对朱元璋说道:
“爹,商量个事儿行不?我不想去上朝了。”
说着,他凑到朱元璋眼前,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