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斯年 作品

第24章 (37)

,欺君罔上。

这三条罪状告下来,唐家即便不灭门也要死几个人才算消停,欺君啊,即便是长公主也解救无力的罪名。

唐云暖自然不能放任此事发生,忽然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直挡住了正房门口,拦住了拖住唐老爷要出房门的贺家父子。

“慢着,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贺老爷你如何这样冲动?”

贺怀山一见是唐云暖,心里便是一沈,贺五便马上在贺怀山耳边道一句:“爹,这小妞可不容易对付。”

贺怀山是吃过唐云暖的亏的,满以为这一次接到关于乔一本倒卖军粮的密报能够置唐家于死地,却想不到反倒让唐云暖将了一军,反让他得将女儿送回唐家来。

贺怀山想到此处,不禁就提起了警惕:“事情还需要查么,我女儿死在你们唐家,证据确凿。”

唐云暖冷哼一声:“贺老爷这话说得霸道,死在谁家就要谁负责么,若是有人病死在街上,难不成还得土地公来偿命?淹死在海里,就把龙王爷拽出来砍了?”

贺怀山被这句话堵得楞是想不到话来还击,只好一直瞥身边的贺五来挡驾,就听贺五道:“好一张利嘴,你平日里不声不响,原来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我妹妹死得冤枉,如今我们告上京去,看你们满门抄斩,你这张嘴还厉害不厉害?”

说罢一拍手,唐云暖身后便涌出一众人来,那些人皆是彪形大汉,有的身上还有刺青,各个带着武器,唐云暖默默扫视发现了很多生面孔,想来是贺五从前在山头上招募的土匪做了手下。

唐云暖心中一惊,强压下恐惧道:“带了这么多人来吃家宴,又是钢叉又是长矛,贺五爷,你居心何在,难不成你一早便知道你妹妹会死在我家?”

贺五居心被拆穿,当下很是尴尬,一挥手道:“都楞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她抓起来。”

贺五手下也不是第一次抓唐云暖,轻车熟路地奔了过来,唐云暖的爹娘自然不让,冲了过来挡在头前,忽然听到太太吼了一嗓子:

“都给我住手,谁敢动我们唐家人?”

贺怀山轻蔑扫过去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太太您还在这里耍威风,您不是看不起我盐商出身么,如今我这盐商,也可以法办你们这世家豪门了。”

太太怒目而视,却长出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怪别人,只怪我同老爷当日识人不准,我同你本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偏生造化弄人到底做了亲家,你若要动手,切不要抓捕别人,我同你走。”

唐云暖心中不禁起了一丝佩服,虽然太太平日里专横霸道,真出了些许事情,到底也能挡在前头,算是女中豪杰了。

却听贺怀山一记冷笑,冷得就像唐云暖刚嚼过的冰块。

“难不成你以为我贺怀山只是为了囚禁你一个人,没错,唐家的确以你为支柱,抓了你唐家就算垮了,可惜……”贺怀山一记眼风扫到了唐云暖身上,又道:“可惜连你养的孙女都这样聪明伶俐,行事稳健,想来你们唐家也算是人才辈出,我怎么能斩草不除根呢。”

贺怀山袖子一甩:“来人啊,给本官把唐家上上下下都抓起来……”

“谁敢?”唐云暖用平生最大的声音吼了一嗓子,从红豆怀中接过一个金缎口袋,将那口袋抖落于贺老爷眼前,只见一个精工细琢的玉枕露了出来。

贺怀山是有备而来,唐云暖却也不是仓促而至,三奶奶的噩耗一传来,她这玉枕便预备好了。

唐云暖指着那玉枕上的金印给贺怀山看:“这是御用之物,见此物如见皇上,贺怀山,你还敢放肆么?”

贺怀山当然没料到唐云暖竟然有这样物件,却见那金印果然是圣上所赐,虽不明来路却也有些胆怯,恭恭敬敬对着那玉枕磕了一个头。

唐云暖变相也被贺怀山叩拜了,正要去解救已经被绑起来的父母,却见贺怀山伸手夺过那玉枕,顺手一撇,那玉枕便跌落在地碎了两半,金印本就是金丝雕成,这么一跌,便零落了,完全看不出从前的比划。

贺怀山轻蔑一笑:“小姑娘,这御用之物,你怎么也不拿好啊,跌到了地上,可惜了。”

唐云暖只觉胸腔里有什么堵住了,眼前闪过了一抹红印,那是世子爷眉间的红痣。

“贺怀山,你……好卑鄙。”

贺怀山敢摔坏玉枕,想来是抱着要灭口的心了。只是玉枕坠地的那一刹,唐云暖想的却不是唐家即将颠覆,而是想起所以秦君凌会赠她这个枕头,是因为他一早就料定了贺家会来寻衅的,他赠她护身法宝,她却没能保护好他的心意。

才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好想念秦君凌在的日子,若是他在,她便根本不用面对贺家这样卑鄙的对手,铁盟卫才一站出来,贺五铁定心惊胆战。

想去捡起那些玉枕碎片,却感觉身子被无数人拉扯着,她一个挣身,手就触到那些碎片上,芊芊玉指当即流血。

还要挣脱,就觉颈后一震,整个人晕了过去。

梦里仍旧是伤筋动骨的疼痛,自云端一般的楼顶上跌到地上,跌到名唤唐云暖的这个身子里,经历了无数次宅门中的争斗,每一天都身心俱疲,只有在那琉璃柳叶灯散发的融融光芒中,只有在那个眉间有一点红的男子怀抱中时,才觉得有些安全。

忽然灯灭,忽然那一抹红飘逝,唐云暖瞬间从梦中惊醒。

醒过来却只见一片黑色,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发霉的味道,除此之外是一片死寂。

唐云暖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只抓到几根稻草,心中顿时发问,难不成是重新穿越了一回么?

却听见身边窸窸窣窣有动静,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姑娘,姑娘你醒了么?”

唐云暖努力睁开眼,见是红豆,两个人急得仿佛都要哭了:“姑娘,你可醒过来了。”

唐云暖后颈处仍觉得有些疼痛,被丫鬟扶起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牢房里,唐云暖便担心起唐家其他人来。

“我爹娘呢,怎么不见我爹娘啊。”

红豆哭诉道:“姑娘被打晕了过去,那贺家的手下便将咱们家的主子们都投进了监牢里,太太跟大爷大奶奶他们被关在墙那边,即便是姑老爷也没放过,别的奴婢们都散了,只是我是定要跟着姑娘的,就也被关了进来。贺老爷说姑娘最多主意,不叫跟他们关在一起,要单关着。”

唐云暖本是气的不行,听了红豆这话不觉有些感动,如今她生死未卜,红豆跟进来也是受苦:“你这是何苦,留在外边,兴许还能帮上忙。”

红豆一抹眼泪,又道:“我是这么跟紫棠说的,当时也乱,紫棠就带着信鸽出了宅子,往山月坞那边去了。”

唐云暖才觉安慰:“幸而你是个有主意的,不枉我事事都不瞒你,只是不知道如此会不会连累表哥。”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这样说不就外道了么?”许如澈的声音忽然出现,唐云暖惊愕中回头,只见一个牢头压着许如澈往隔壁牢房里送了过来。

唐云暖起身扶住狱门的栏杆:“表哥,怎么你也被贺家抓了进来么?”

那牢头轻笑一声:“你这表哥是被抓进来的,可却不是被贺家,而是他自己闹的。”

唐云暖不明白,许如澈一面笑一面递给那牢头一锭银子,牢头安然收下,便把许如澈推进牢房里,牢门一锁出去了。

许如澈才笑笑道:“我偷了集市上一只肥鸡,就被关了进来。”

红豆瞠目结舌:“啊,堂堂许家大少爷去偷鸡,以您现在的身家,打一只房子那么大金鸡也舍得吧。”

唐云暖当下瞪了许如澈一眼:“你这不是胡闹么,如今我家算是败落了,表哥你应该躲得越远越好,如何还要往前面凑和。”

许如澈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纸里抱着一只肥嫩的烧鸡,许如澈拧下一个鸡腿递给唐云暖:“饿了吧,赶紧吃,吃完了好赶路。”

唐云暖望着那肥腻的鸡腿,肚子倒是觉出饿来,这鸡腿在从前的唐家算不得什么,在监狱里倒是美味一道。

“这就你偷的鸡啊,赶路,难不成我们还出的去?”

许如澈将鸡腿塞进唐云暖的嘴里:“赶紧吃,不然我不白偷了,我进来一是给你们送点吃的,二就是救你们出去。”

唐云暖跟红豆一人一个鸡腿吃得正香,听了这话忽然楞住了:“又越狱,可这一次没人接应,我们可怎么出去啊?”

忽然身后土墙轰隆一声,唐云暖待烟尘落到了地上后才看清,整个牢房的后墙已经被砸塌,幸而她站在牢房门口,不然非得被砸晕不成。

只是那鸡腿落上了烟尘,是万万吃不下嘴里。

烟尘里走出一个人来:“谁说没人接应?不仅有人,还有一个很好看的人。”

那人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不是段明朗又是谁,段明朗身后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是胡一海,另一个则带着头巾遮住脸,看不清面容,但两人手中都执一柄大锤,想来这墙是这两人砸开的。

唐云暖心中有万千惊喜,却嗔怪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逃得越远越好么?”

段明朗将一件披风盖在唐云暖身上,然后俯□在她耳边道一句:“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的,你还欠我一段我不能知道的事,没有说给我听。”

唐云暖从来没有跟段明朗这样亲密地接触过,不觉脸有些红,忽然许如澈咳嗽了一声,又朝那戴着头巾遮脸的男人喊了一声:“黄大叔,我们让您预备的车可预备了么?”

那男人应了一声,:“早预备好了,不知公子姑娘们要往哪里去啊?”

唐云暖很会识人,只见这人举止有礼,全身上下带着一股贵气,怎么看也不像个赶车的。

却听许如澈笑笑:“往京城,侯爷府。”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爷明天出场,需要包邮的亲们请留言。

斯年再说明一次哦,争取日更,周六日休息,如果遇上人力不可抗之饭局丶派对丶逛街丶特别是装修事宜,可能会漏更,不过这故事已经进入后半段,世界末日前肯定会完结的,吼吼。

乃们说,一女得二夫这种事好玩不?

有新浪微博的都去加我去加我去加我!!!!!一个不买粉的作家就那么点粉丝像什么样子,不替我丢人么?????

☆丶94恒源祥,羊羊羊

唐云暖上了马车,一路上由胡一海跟那个姓黄的大叔驾车,唐云暖斜靠在红豆怀里,仍旧是一脸担忧。

“我们这样逃出去,我爹娘怎么办,唐家上上下下怎么办?山月坞怎么办?”

许如澈却是一脸决绝:“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能够救你们的就只有世子爷,所以我们还非得往京城去找秦君凌不可。”

马车骤然停了,众人身子前倾的厉害,唐云暖则干脆扎到了段明朗怀里,待车子停稳了两个人才尴尬地分开。

忽然听见马车外驾车的黄大叔问了一句:“许公子说要去侯爷府,难不成是要去找他们家的世子么?”

许如澈疑道:“你这赶车的真有本事,难不成连秦家世子名号也听说过。”

这人却是段明朗带来的,段明朗遂赶紧解释:“你们别小看黄大叔,他可是打京城里混过的人,路子也广得很。”

唐云暖心道这段明朗倒是很轻易能相信别人,只是他身无二两肉,这赶车的大叔肯帮他,还敢只身犯险来救人,想来也是仗义真性情的汉子。

就听那黄大叔道:“您还别说,我还真听说过这位秦家世子爷,只是你们几位若是要寻他,却也不要大老远地往京城里跑了,他可没在京城。”

许如澈唯一一条后路都断了,不由得掀起车上的门帘直面黄大叔:“他不在京城,这消息可准,他不在京城又去哪了呢?”

唐云暖这才看清那个大叔的长相,这人至少也有四十岁左右,穿了一身粗布短打,虽然粗布,却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还能传来些皂角的味道。大叔虽算不上胖但也很魁梧,看样子还会几手功夫,生得一张国字脸,剑眉星目,眼神中很有些笃定的光芒。

这人很有些风骨,身姿也十分挺拔,年轻时应该是个很俊美的男人。

唐云暖心中便起了疑心,是看皮相这黄大叔怎么也不像是个赶车的,车夫都是风里来雨里去,哪里能养出这样紧致光滑的一张脸来,那衣服也是干净得惊人,另外还带着诡异的香味儿。

天底□为布衣仍旧这样讲究的也就只有段明朗一个人吧,竟又被他撞上了一个。

先莫说他家境如何,在本朝生了一个好皮相又会拳脚功夫,何苦要去做车夫那样低贱辛苦,也唯有段明朗这样纯净的心境才会被这人骗了。只是这人直到现在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况且有段明朗丶许如澈同胡一海在这里,唐云暖量他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与其打草惊蛇,不如静观其变。

又听那大叔道:“小爷这句话问着了,咱们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哪里知道世子爷的下落呢,想来是万岁爷给了什么差事让他去办了,几位爷,那京城咱们还去不去了?”

许如澈同段明朗虽为男子,但大事向来都是由唐云暖拿主意的,遂都把头偏向了唐云暖。

唐云暖便抓过段明朗低声问道:“这大叔你到底怎么认识的,给我说清楚。”

在段明朗的叙述中,唐云暖大概听清楚了事情脉络,原来那一日段明朗被唐云暖赶走,心灰意冷躲在一间破庙中,恰逢那一日夜里冷了起来,段明朗拣来了些柴火到庙里烤火,这大叔正好驾车过路,便也进来跟着烤了会子火。

段明朗本来也有些防备,只是听这个大叔是京城人士,不过顺道过路歇在永平府,想来也不知道官服正通缉他,便也没有逃开。偏生这大叔也同他一样,惯爱整洁,喜欢熏香,甚至还会吹箫,段明朗当下引为知己,两个人彻夜聊到天明。

许如澈听完不禁调侃:“没想到破庙里也能结为忘年交啊,小段子,佩服佩服。”

唐云暖听完这话倒对那大叔多了一丝好感,听起来仿佛也不像什么坏人,就听那大叔又问了一句:“要不然,咱们都去破庙里住着吧。”

还没等车里的人答言,胡一海也发表了意见:“反正山月坞几位是肯定回不去了,官府一见少爷同云姑娘不见了,定然是要寻到那里去的,咱们不在,官府倒也不能怎么样许夫人跟许老爷,毕竟他们是散粮救人的善人,那个姓贺的也得顾忌一下民心。但若是回去,恐怕会连累他们。”

说罢胡一海递给唐云暖一个眼神,意思是这姓黄的功夫对付不过他们,让唐云暖不必忧心。

唐云暖心中感念胡一海的细心,此刻是逃亡之际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遂跟着段明朗回了之前他们栖身的破庙。

及至进了庙,唐云暖跟许如澈不由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许如澈干脆指着所见问道:“你们管这个叫破庙,这也……太干净了吧。”

唐云暖前世所看的古代电视剧里也常出现男女主角落难进破庙的情节,破庙不应该是蛛网成片,灰尘成堆的么,怎么眼前的破庙这么违和呢?

眼前的建筑外表虽然凌乱破旧,但里面收拾得一尘不染,残破的佛像丶古旧的神桌以及青石铺成的地砖被擦得澄明瓦亮,地上还有个木床,看木头颜色应该新砍来的木头做成的,上盖着稻草以及崭新的被子,唐云暖去稻草垛上捡起一个枕头,惊问道:

“竟然是鹅绒的?”

段明朗同黄大叔一同不好意思了下,异口同声道:“那买了鹅烤来吃觉得羽毛也不应该浪费……”

唐云暖狂汗了两记,这个朝代怎么了,有一个段明朗这样要求生活品质的极品还不够,竟然让他又撞上了一个,两个大男人竟然比她一个女人过得还要精致。

夜深了,唐云暖跟红豆身为女子,自然是要被让到床上睡的,几个男人则搬来了稻草打地铺。

永平府的初秋温差很大,夜黑风冷,破庙中尤显得萧瑟,黄大叔想贴心的砍些柴草,胡一海去帮忙,很是奚落了黄大叔一番。

“你这人,面白肉嫩,干起活来也跟娘们儿似的,慢悠悠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穷人。”

黄大叔嘿嘿傻笑:“人生啊,最有意思,昨日你可能还富甲天下,今日就穷困潦倒了,最贵便是自在。”

两人说说笑笑,搬着不少柴火过来烧火,黄大叔说者无心,唐云暖假眠在床上却听者有意。

这个黄大叔,谈吐非常,肯定不是一般人。于是便更留意他所言所行。

火升起来屋子里便暖和了不少,就听许如澈同段明朗抱怨:“你说这秦君凌早不走晚不走,偏生这个时候被派出去差事,难不成唐家就这样蒙冤抄斩么?”

段明朗知道世子爷对唐云暖有心,心中一方面为秦君凌不在永平府而略微庆幸,另一方面却又期待他赶紧回来,只要能救唐云暖及唐家,哪怕她同他走了,他也心甘情愿。这样想着,心中不免忧愁,一个男人的身家背景果然决定了他的命运,他这样努力奋进,拼了命的想出人头地,到头来终究还是一场空。

却听黄大叔问了一句:“唐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们几个冒死劫狱?”

许如澈见黄大叔陪着段明朗来劫狱,想来大家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便将从紫棠那里听说的贺唐两家的恩怨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其间也夹杂了一些唐云暖说给他听的宫廷内斗。

原以为黄大叔听后会惊讶自己竟然和这样的朱门少年打起交道,却没想到这人听完了便皱紧了眉毛,道了一句:“怎么你门口中的宸妃娘娘同贺大人这样可恶?”

许如澈一听自然不乐意了:“什么叫在我口中可恶,这两个就是满可恶的啊,一个专横后宫,扶植党羽还同前朝勾结,另一个心怀鬼胎,连亲家都不放过。”

说罢许如澈擡起眉毛挑衅:“说的跟你认识他们两个似的,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可恶?”

黄大叔连连摆手:“我一个赶车的怎么认识人家这样大的官,只是我想如果他们这么可恶,当今万岁怎么会这样赏识他们呢?”

许如澈简直要跳起来敲黄大叔的头了:“你真是个棒槌!他们要是当着万岁爷的面也敢这样嚣张,皇上不早砍了他们了,当然是人前人后两个模样,那贺怀山才能从一介盐商爬到四品官这个位置。”

黄大叔仿佛没有被评价过是棒槌,当即有些语塞,又道:“看来当今万岁也是个棒槌,手下的人这样胡闹,连天子脚下的永平府旱成这样,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段明朗唯恐黄大叔尴尬,赶紧接下这句话道:“对,皇上才是棒槌,每日高高在上,民间疾苦全都不管不顾,若他能出了皇宫到民间来看看这些狗官如何荼毒百姓,想来百姓就不会这样水深火热了。”

话题已经上升到这样的高度了,唐云暖是笃定不说话的,胡一海本来就是个粗人不懂朝政,许如澈自觉才刚说黄大叔是个棒槌有些失言,而黄大叔此刻歪着头,不知琢磨起什么来。

唐云暖就在这沈默中渐渐睡去,再醒来时,听见外边铜锣声大作,不少百姓自破庙门口经过,纷纷去往一个方向。

唐云暖丶许如澈同段明朗都是戴罪之身,自然不敢见人,胡大海便拦住一个百姓问道:“这么多人去,难道有什么热闹好看么?”

那人兴致勃勃:“可不是有热闹看么,有个姓贺的御史要砍犯人呢,砍了整整一家人。”

唐云暖当即意识到和唐家有关,直冲过来拽住那人领子:“砍的是谁家,你可知道?”

那人被唐云暖的反常表情吓住,却还是老实回答道:“砍的是乔知府亲戚唐家啊,听说害死了奉旨成婚的儿媳妇,这事都传遍永平府了你们不知道?”

唐云暖当即失神地松开手,那人遂又加入人潮中,还不忘加了一句:“要去看砍头赶紧去,晚了就挤不进去了。”

唐云暖听了这话便更觉血气上涌,嗓子眼内一股腥甜涌了上来,身子后倾,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段明朗赶紧上前扶住唐云暖,唐云暖心知段明朗是最喜欢洁净的,唯恐被厌恶,强挺着精神道:“你小心,莫要沾脏了衣服。”

段明朗哪里还注意这个,眼见唐云暖口吐鲜血他的心都慌了,起誓道:“你莫急,我能救出你来,也定能救出你们唐家。”

黄大叔不失时机地泼冷水:“就凭你小子,怎么救人家全家?”

段明朗的倔强劲儿又上来了:“可是我们找不到秦君凌,还会有谁能救唐家,所谓求人不如求己。”

许如澈也道:“眼下火烧眉毛,恐怕将希望寄托在秦家身上不太现实。”

几个人正在商讨,却见唐云暖一个箭步冲出了庙门,众人再去抓她回来已经来不及,只见唐云暖快步走进人群里,众人只得慌忙随着人群追过去。

及至到了刑场,只见唐家众人都身着白衣,肩膀上扛着枷锁,各自被个刽子手押跪在地。太太仍旧是骂声连连,却被刽子手用破布堵住了口。

围观的百姓皆是唏嘘感叹。

“唐家不是乔知府的亲戚们,怎么说斩便斩了。”

“哎,连乔老爷都要被斩了呢,别说亲戚了,说是得罪了御史,唐家也没什么正经亲戚,那可不就是说斩便斩了么?”

“可我怎么记得唐家都是善人啊,前几日不是还散米救人来着么,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唐云暖听着人群中的感叹,不由得泪水涌上眼角,她不过是个穿越到此的现代女,严格来说大奶奶算不上是她亲娘,太太如斯刻薄,她更没有什么感情,可是一想到偌大一个豪门就此被陷害灭门,她的心就宛如被刀割一般痛。

唐云暖正沈浸在难过中,忽然觉得身后有人拽自己的衣角,唐云暖正在通缉之中警惕十足,猛一回头要对付那人,却发现来人竟然是紫棠。

“姑娘,姑娘是我。”紫棠也同唐云暖一样用布蒙着脸,一见唐云暖才小心地扒下遮挡。

“姑娘,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过来的,姑娘,你可不能冲动啊。”

此刻许如澈他们几个也赶了过来,一见紫棠也觉得很惊讶,却听紫棠道:

“姑娘,表少爷,你们赶紧走吧,贺家是算计好了要对付咱们的,你们被抓了以后唐家下人走的走,逃的逃,贺老爷便住了下来。我把消息传给表少爷后又回了唐家一次。原以为三奶奶死了贺家会寻地安葬,却没想到三奶奶仍旧好好地躺在一梦楼里,贺家还派人日日送米汤跟水喂她吃,仿佛,仿佛三奶奶只是昏迷了……”

唐云暖心里咯噔一声,果然这是贺老爷的阴谋诡计,忽然听见大鼓敲了三声,贺老爷坐上了观刑台。

唐云暖等人赶紧挡住了脸,就听贺老爷吩咐一声:“行刑吧。”

刽子手们各饮了一口烈酒,然后将酒吐在刀口上,拔了各人脖子上的罪牌,那刀就要落下。

唐云暖知道自己不能再沈默了,终于挺身高喝:“慢着。”

贺老爷就知道唐云暖一定会出现,脸上现出一抹得逞的阴笑:“唐姑娘,好容易逃出去了,怎么又跑回来了?”

唐云暖脸色森然:“别废话,贺怀山,你说我们唐家毒害你家六小姐,且把证据拿出来。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六小姐此刻人在何处?”

贺怀山又是一记冷笑:“早知道你会有此要求,来人,擡六小姐出来。”

贺家六小姐被安放在一架雕花床上被几个衙差擡了出来,唐云暖几步爬上了行刑台,走到那雕花床前,果然见贺小姐脸色红润,一丝死人的样子都没有。

伸手去探贺小姐的鼻息,却是一丝呼吸都没有,又去搭她脉搏,也是一丝起伏都没有,唐云暖在有了些许绝望之中去听贺小姐的心脏,果然也是全无动静。

贺小姐,就像一个死人一样躺在雕花床上,可是却极度违反生物学同法医学,身体一丝僵硬也没有,一块尸斑也没长。

贺老爷抚须奸笑,仿佛在说:“看吧,你明知道我女儿没死,可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绝望之际,唐云暖忽然听见人群中有人大笑:“唐云暖你是有多笨,这么拙劣的伎俩都看不出来?”

这声音宛如一树杏花飘落在水中,静默,却到底掀起了不小波澜。

闻声望去,唐云暖只见围观的人群被铁盟卫驱出一条路来,一顶超大的覆纱轿子自这条路中擡了出来,轿帘挽着,里面坐着的人一脸灿烂笑容,眉间的一点红一如当初般妖媚。

那人的目光却始终盯着一个方向:“唐云暖,你求我,我就告诉你贺老爷给她女儿针了颈后的哑门穴,如果你点她百会穴她就会醒。”

唐云暖望着秦君凌那双大雾弥漫的眼跟眉间一抹妖艳的红,几乎笑出了声。

“你都说了,让我怎么求?”

作者有话要说:停电所以没更新上,擦,爸爸的一个朋友把小区的树弄倒了砸在电缆上,害得我停电了24小时,我严重了批评了我爸交友不慎了。。。你们就不要怪我了。。。

世子爷回来了,普天同庆。。。

回覆碎碎念:斯年不会骗你,柿子出来了。

回覆飞天:假死,你真聪明。。。

回覆vvsong:斯年感谢亲的专业跟细致,应你的要求跟建议,水果。。。。 ☆丶95恒源祥,羊羊羊

秦君凌碰了个小钉子,马上撇嘴,却是一个飞身跳到了刑台上,昂着头望着贺怀山:

“贺老头,几日不见你官大了,连爷的亲戚都敢砍?是不是哪一日我见了万岁爷,跟他讲讲你这大义灭亲的派头,再给你升个几级。”

唐云暖在心里笑了一声,秦君凌说穿了不过是个官二代,一点官职实权都没有,厉害就厉害在是万岁爷的亲戚,别人见皇上比登天都难,他撒个娇皇上便也得给些面子。

唐家一众人见是世子赶来便都大松了口气,才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的表情唐云暖一生都不会忘记。特别是太太,虽然没有说话,眼中却满是激动。

满场看热闹的百姓也停止了喧嚣,人群中不少人交头接耳。

有人问:“这人谁啊?长得挺俊俏。”

又有人道:“莫要胡说,那可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孙,是世子爷。”

那个又道:“世子是个什么官?”

也有人回:“什么官?什么官都不重要,关键人家是皇上的亲戚,这人敢惹。”

百姓们听了也就都吓住了,一言不发静等着看事态变化,贺怀山虽然是宸妃的爪牙,见了世子爷也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跪地请安。

“世子说哪里话了,唐家也是微臣的亲戚,可是唐家毒杀微臣亲女,上违天理,下违皇旨,微臣自然不能容忍他们逍遥法外。”

贺怀山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秦君凌却是一点都没瞧向他,而是将目光完全投向唐云暖,唐云暖本是一副心神都放在贺怀山的狡辩之上,满心筹谋一会儿要如何反驳他,忽然觉得头顶斜上方有炙热目光烤着自己,转过头去便同秦君凌能烤化琉璃的目光对上。

也没有几个月不见,秦君凌的面容却仿佛成熟了许多,脸上轮廓仿佛被刀斧凿得更深,蜜色肌肤经了一个夏天越发晒出了琥珀色,更觉得那双眼光波流转,明亮深邃。

他一身香色白绸锦缎飞鱼服,两肩丶通袖及膝澜处彩织流云丶行走的飞鱼。阔袖束腰的衣饰显得身姿如旧挺拔。

尽管他衣饰华美,轮廓诱人,唐云暖的眼却始终被他眉间一点红所吸引,连带着肩膀上那杏花烙印隐隐发烫。

许如澈望着段明朗跟唐云暖失神的目光,不由得也望向秦君凌,的确是一个让人一见便会失神的男子。饶是许如澈也不得不承认,秦君凌同段明朗是他所见过的最美的两个男人。

如果说段明朗是松间明月,山野清风,那秦君凌就是日光下的一株向日葵,时而明媚,时而妖孽。

唐云暖才失神了一下就赶紧收回了目光,却又觉得那炙热射线转了方向,正紧紧盯着段明朗,仿佛是因为唐云暖同段明朗站在一处而非常不满,盯了一会儿还撅起嘴来,樱桃红唇同眉间红痣交相辉映。

贺怀山也发现世子爷仿佛并没有听自己说话,放肆擡起头来,果见秦君凌的目光紧紧追寻着唐云暖,不由得在心里犯了嘀咕,突然秦君凌身边跟着的一个人轻轻哼了一声,提了一句。

“世子爷,贺大人说完了。”

唐云暖听见这人说话有些奇怪才仔细端详了一番。

是个上了岁数的男子,说话阴阳怪气,颇有些娘,长相也有些女气,倒不像大叔反像个大娘,皮肤保养得比唐云暖的祖母周夫人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