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 引路明灯
他身后,二十多个系着红领巾的孩子举着识字本,扉页上歪歪扭扭写着“感谢陈叔叔”。
炊烟从新落成的食堂飘来,混合着松木燃烧的清香。
陈默望着广场上跳广场舞的银发老人们,忽然注意到祠堂外墙的电子屏,实时更新的村集体账户余额,正以秒为单位跃动增长。
“灵泉温泉馆下月试运营。”
赵灵泉指向山腰雾气缭绕处,“禹总特意从日本请来温泉规划师。”
她故意省略了那个名字,但陈默已然明白这份厚礼背后的深意。
当第一盏太阳能路灯亮起时,整个村落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犬吠。
不知谁家的看门狗挣脱锁链,欢快地绕着陈默转圈,尾巴扫起细碎的月光。
暮色中,赵德柱布满老茧的手掌紧紧攥住陈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陈书记,您是我们村子的引路明灯啊!”
老人浑浊的眼眶泛起水光,身后青石板路在夕阳下泛着崭新的沥青光泽。
村委会的残破木门吱呀作响,斑驳墙面上贴着泛黄的《乡村振兴五年规划》。
陈默记得初来时的荒芜景象,空荡的晒谷场上只有野草在风中摇晃,如今却被孩童追逐的笑声填满。
“咱村老辈人商量着要给您立功德碑……”赵德柱话音未落,陈默便抬手制止:“使不得!”屋檐下惊飞的麻雀扑棱着翅膀,在晚霞中划出凌乱轨迹。
远处传来宰猪的吆喝声,炊烟裹着松木香漫过新修的柏油路。
三百米长的青石长街已摆满八仙桌,七旬老妪颤巍巍擦拭着祖传的青花瓷碗,年轻媳妇们围在临时灶台前翻炒山珍,锅铲与铁锅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当最后一道余晖消失在山脊,整条街道骤然亮起太阳能路灯。
八旬老翁拄着枣木杖颤声道:“光绪年间闹饥荒都没这般红火过!”孩童们举着荧光棒在桌椅间穿梭,将星光般的碎影洒在陈默的肩头。
暮色中,赵德柱端着粗陶酒碗的手微微发颤,老茧纵横的指节在碗沿压出青白痕迹:“陈书记,这碗敬咱村的活路!”
仰头饮尽时,浑浊的酒液顺着花白胡须滴在簇新的的确良衬衫上。
长街两侧的八仙桌旁,几十个汉子齐刷刷举碗痛饮。
陶碗碰撞声惊飞了檐下的家燕,扑棱着翅膀掠过果夫山泉厂区高耸的水塔。
陈默望着老人们眼角的泪光,忽然想起初来赵家村时,村口那口干涸了二十年的古井。
“乡亲们!”陈默指尖摩挲着碗沿的青釉裂纹,“好日子不是求来的。”
他举起酒碗指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建筑工地,“是咱们用锄头一镐一镐刨出来的!”仰头饮尽时,酒液顺着下颌滑落,在胸前洇开深色痕迹。
赵灵泉正要劝阻,却被老人颤巍巍递来的乌木匣子打断。
褪色的合欢花纹匣面泛着包浆,铜锁扣上还沾着新碾的麦麸。
赵德柱枯枝般的手指轻轻叩开机关,露出匣底泛黄的《赵氏族谱》:“这是光绪年间……”
陈默后退半步,鞋跟碾碎了晒场上的花生壳:“老支书,要让我犯错误不是?”
他故意让山风卷起衬衫下摆,露出磨破的皮带扣,“真要谢我,等灵泉小镇开业那天,请我喝碗山泉酿的米酒!”
赵德柱摩挲着褪色漆盒的云纹雕花,求助般望向赵灵泉。
小秘书轻扯陈默的衣袖:“盒子里就是些山核桃刻的生肖……”
“收声!”陈默厉声截断话头,食指叩击桌面的节奏像在敲打警钟。
漆盒被山风吹开条缝隙,露出半截泛黄的竹简,隐约可见“光绪二十三年”的墨迹。
月过中奇时,陈默瘫在竹榻上,衬衫浸透米酒香。
赵灵泉拧干铜盆里的井水,指尖掠过他敞开的衣襟,蜜色胸膛随呼吸起伏,汗珠在月光下泛着细碎银光。
“非要逞英雄。”
她拭去他额角酒渍,忽然瞥见自己映在铜镜里的倒影:绯红面颊比山杜鹃还要艳丽。
记忆如潮水漫过京城那夜的琉璃灯影,吴书记戏谑的耳语在耳畔复苏:“你可知他腰间藏着柄绝世宝剑?”
竹帘被夜风掀起,月光如霜铺满青砖地。
赵灵泉的指尖悬停在陈默腰带上方,蝉翼般轻颤。
当粗布腰带滑落的刹那,她触电般缩回手,仿佛触碰了淬毒的刀刃。
晨露顺着瓦檐滴落,在石阶上敲出清响。
赵灵泉赤足奔过回廊,麻花辫散开在晨风里。
老祖母的雕花木门前,她攥着衣襟剧烈喘息,仿佛刚逃离猛兽围猎的幼鹿。
赵灵泉轻声呼唤老人未果,试探着又喊了两声,确认祖母已沉睡后,她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折返陈默的卧室。
门锁发出清脆的咔嗒声,窗帘被仔细拉拢成密实的屏障。
女孩指尖微微发颤地戳了戳床上醉卧的身影:“陈书记?县里有紧急情况。”
回应她的只有绵长的呼吸声。
这情形令她想起上次酒局后马盈盈得手的传闻,此刻青年酩酊的状态,倒真应了那荒诞故事的真实性。
若是陈默知晓自己曾被人趁醉“采撷”,怕是会颠覆三观。
毕竟世俗常闻男子借酒行凶,何曾见过女子反客为主的戏码?这出格的情节如同脱轨的列车,偏生被马盈盈抹去了所有证据,倒教人无从追究。
此刻赵灵泉的动作却显出几分怯意。
她屏息挨着床沿躺下,指尖沿着男子英挺的面部轮廓游移,在触到新生胡茬时忽然顿住。
指腹传来的刺痒感令她忍俊不禁,原来男人的胡须还有这般妙用。
温热的胸膛随着呼吸规律起伏,她将耳畔贴上去,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如战鼓般轰鸣。
纤手不自觉地攀上对方紧实的腰腹线条,隔着衣料描摹肌肉纹理时,少女突然被某种冲动攫住。
费劲将沉睡者翻成侧卧姿势后,她如同归巢的幼鸟蜷进对方怀中。
交叠的肢体逐渐升温,仿佛要熔断彼此的距离。
在这方寸天地间,末世警报也成了无关紧要的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