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头顶的香球，“我不说。”
“说嘛。我想听这个。”
祂长长的尾巴在身后甩了两下，忽然又改口：“那就说‘最喜欢泰逢’！说这个说这个。”
苏棠星：“……”
“噢，这也不行吗？”
房间里并不黑暗，外面是被雪映亮的天。
修炼之后目力与从前不同，她也能在黑暗中视物，清楚瞧清了泰逢的脸，和祂反光的兽瞳，以及那一口尖尖的利齿。
额头的绯红纹路异常秾艳华美，眼下双颊上像是敷了层胭脂，唇色是异于常人的深色，凑近过来时视觉冲击更强。透出几分由盛及衰，病态颓丧的美。
这个建模没能进美男图鉴是不太能理解的，类似中唐时期的审美，让苏棠星总是能想到那句诗词：
“腮不施朱面无粉，乌膏注唇唇似泥。”
“那就说，‘好小的尾巴’。这个总可以了吧？”
苏棠星抿了抿嘴，在黑夜中几次张口。
泰逢笑眯眯看着她。
为什么要让她说这些呢。
苏棠星：“好奇怪的话。我是不会深思的。”
泰逢：“？”
苏棠星：“好小的尾巴。”
泰逢笑开，竖瞳弯成月牙。
苏棠星被祂手上骤然大放的光芒吸引。一瞬间所有场景褪去，她看见躺在隔壁的爹娘，爹的身上缠绕着无数或深或浅的细线，那些线有的连在娘和她身上，有的延伸出了很远。
泰逢找到了其中一根，指甲点在上面，其余细线淡化，只剩那条线一路向着东方。
祂的长发无风自动，泰逢缓缓闭上眼睛，脸上没了笑容，显出几分高高在上的冷肃庄严，声泠泠然若昆山玉碎，带着俯瞰众生的缥缈威仪：
“齐海道，骨龄367，金丹初期修为，于盛时三千一百一十三年在仓蔺坡与苏寿结下因果。长善宫弟子，现藏身于渡鹤坳中。”
三百多岁了还只是金丹期修为，看起来资质不怎么样。
……
闲见仙居宗门站。
仙居天贶祖师座下第一弟子苏棠星：有谁知道长善宫齐海道吗？另有偿征集渡鹤坳地图一份。
半夜不睡的夜猫子很多。
几乎是发出去就有人回复。
苏棠星一看。
仙居无事山寒潭玄龟：长善宫我只认得他们宫主。齐海道是谁？你找这人有事？
仙居天贶祖师座下第一弟子苏棠星：是有点事。
仙居统执堂应知春：长善宫的弟子在外行走时会改变容貌，没有准确信息。
仙居统执堂应知春：渡鹤坳那里我只有平面地图，里面除了绝地还有坟冢，阴阳颠倒秩序混乱，空间薄弱，幻境层出，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内部环境也是时刻变化的。
苏棠星接收到了她私发来的地图，与她和虽然没有提供帮助，但非常热心肠的玄龟前辈道谢，承诺会给她报酬。
修仙世界另类发达，但修为低的弟子不能发起线上交易，有点不太方便。
点开地图，渡鹤坳场景跳到眼前。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概因里面万年古杉林形成天然风道，成群的丹顶鹤借助上升气流穿越山坳，羽翼掠过时会触发奇特的空谷哨音。
苏棠星第一想法是：这杉木不错。
仔细看过，这山坳不算太大，看着只是稀松平常。
仙居统执堂应知春：太师叔祖怎么问起这个了？没有要打听你隐私的意思哈，就是你要是找人的话，不如问大师兄呢。大师兄不是就在渡鹤坳追查邪修？有没有那个齐什么的也不知道。
之前林相青只和她说了自己在这不远，但没说具体位置。
苏棠星说好，又去联系林相青。
见他没回也不急。开始思索怎么抓人。
筑基期要抓金丹期，听起来似乎有些不自量力。
泰逢翻手按下因果细线，长发落在身后，又恢复之前的模样，抓着自己的尾巴，好奇问：“你要给你父亲报仇？”
她点点头，说：“我要把他的舌头拔出来。”
泰逢：“然后呢？再打个结？”
他把自己的尾巴缠了两下，绕出个疙瘩来给苏棠星看。
见她目光落在上面，尾巴尖还俏皮地晃了晃。
苏棠星想象了一下，舌头湿哒哒还有粘液……
“不了，那有点恶心。”
……
苏棠星没有荒废过修炼，但因为这一茬，第二天她修炼得更努力了，目的就是想尽量缩短两人的修为差距。
爹娘还没起，她打坐后就去院子里练刀。
青砖院中凝着晨霜，明烛出鞘时带起一线寒光。
刃口撕裂破开冷气，她身上的热度几乎蒸腾出了白雾。
《断海十二转》第一式她己经完全吃透，第二式也都学了，但总觉得不够连贯。
练了几遍，就把师父的小小雕像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恭恭敬敬插了三炷香。 很快，就听里头传出师父的声音：“怎么了？”
苏棠星给他看自己的刀法。
师父明白了。
这是让他远程教学呢。
等他说了一遍问题所在，苏棠星懂了，就恭送师父，把雕像重新收起来。
天贶：“……”
泰逢幽幽道：“我也会这个。你可以问我。”
苏棠星只当没听见。
谁知道祂是真会假会，万一把她教歪了呢。
等天色大亮，屋子里才有了爹娘起身的动静。
筑基后她耳清目明，有时没有刻意去听，也能听见远处的声音。
爹的脚步很轻，娘的脚步就更急更快一些。
她听见脚步靠近，但没停下。旋身错步，足跟碾过青砖带起细碎霜粒，刀柄在掌心转出半圈，这才收势。
她一停下，门口就传来鼓掌声。娘两眼放光：“不愧是我的囡囡！这么重的刀也能抡得起来！”
平复了呼吸，收刀入鞘，带动上面挂着的玉盘乱颤。
“真漂亮的玉。”她抱着刀上前，娘碰碰玉盘，“这是佛家的东西吧？瞧这莲花，和真的一样。”
“是佛门的一位前辈送的。”
娘又骄傲：“我家囡囡就是招人疼。”
苏棠星笑笑：“只是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而己。好了，娘，吃饭吧，今天不要去外祖母家吗？”
“对对。”娘忙进厨房：“你外祖母还在家等咱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