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成 作品

山寨

山寨

星稀落,月中天,济安城外百里,三江寨中寂静无声。

正是人手交接之时,前来换班的小队举着火把,看清了寨门周遭情况后走上近前。

“换班了,换班了,”小队队长荀四懒散打了个哈欠,几步走到一位大胡子身边,拍着人道:“辛苦了兄弟,快回去吧。”

“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脖子疼得厉害。”大胡子揉了揉脖子,边走边摆手道:“行了,你守着吧,回了。”

大胡子刚走不多久,荀四倚着门便泛起了瞌睡,他左瞧右瞧,叮嘱着身边人有事喊他,随后便闭上了眼。

“嘶~”

蓦地,耳边一阵响动,荀四眯着眼看向前方,不远处的草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你,”荀四随便拽来一人,吩咐道:“去看看什么动静。”

那人抱手笑着应下,转身过去便在心底骂了一声,摸摸索索走近了那草,还没看清楚是什么,晃眼的白光便怼在他脸上。

他闪躲着闭了闭眼,转瞬却被什么人用力一拍,手上刀刃顿时被打落,自己也被人按在了地上堵住了嘴。

荀四本还困着,也没注意动静,更是不加防备,同时被人反手按在了门上。脖颈上贴着的冰冷让他瞬时打起了精神,人也不困了,扒着门板颤着声音问:“什……什么人?”

“别动,也别说话,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有一字有假,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明白吗?”

荀四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

“你们寨□□有多少人,都住在哪?”

“寨、寨□□四百二十三人,大部分住在东边的院子中,只、只有几位寨主住、住在北边。”

“那你们劫来的人呢,关在哪?”

“劫来的人?”荀四愣了愣,反问道:“什么劫来的人?”

话罢,荀四忽然被打了一下,脖子上的剑被贴得更近,身后之人又开口道:“就是前些时日济安城外,被你们绑回来的人,他们现在何处?”

“哦!”听到此,荀四恍然大悟,忙回道:“他们……他们在柴房、柴房。”

身后之人没了动静,荀四心下一动,干笑了一声道:“大、大哥,我就是个看门的,你抓着我也没用啊。不如这样,我、我带你们去如何?”

“哦?”身后人似乎笑了一下,“你带我们去?”

“对,对对!我带你们去!”

“你这么好心?”

“大哥,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也是实在走投无路才上的这寨子。那些个百姓被绑回来后,被寨主那是又打又骂,凄惨得很。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没了良知,我早就看不惯寨主了。”荀四面露为难,腾出一只手指了指一圈人,“看、看大哥你们这架势,是来找人的?”

“我好歹在这寨中待了些时日,定是比你们更了解,我们寨子可是这济安城外百里内最大的寨子,路不好走得很,有我带路,你们也好办事不是?”

说话间,荀四瞄着周围,手中突然用力便要挣开人,不想身后人似乎早有防备,看准了时机又将他按了回去。

“哎呦!”荀四苦着脸,喊道:“疼、疼!大哥,别,别唔唔!”

段风辞将布塞进荀四嘴里,又接过绳子三两下将人捆了起来,拿着剑贴在人脸侧拍了拍,“好兄弟,我看你这也有三十好几了,我可当不起你大哥,折寿。这路呢不用你带,我这人嘴笨得很,怕是说不清楚,有什么话还是等进了城,你到官府跟前亲自说吧。”

“拖下去。”

他将剑收回,对着手中提前备好的图纸打量着寨子,又吩咐道:“双全,你带一队人去北边,扣住人后放信号叫他们进来。剩下的人,跟我去柴房。”

与此同时,柴房中,巡查的人一一点过人数,确认了无人逃跑后才吩咐人将门关上。

良久,假寐的的江忱睁开眼睛,在身后捣鼓许久才终于用簪子磨断了绳子。他一手抵在唇间示意众人,将身边郭衡身上的绳子解开后,蹑手蹑脚地为众人松了绑。

随后,他在门上钻了个洞,确定了守门的人一如往常后,他才退回去,对着众人比划着。

等郭衡点过头,江忱连同另一人,一人抱了个棍子等在门后。

“哎呦!哎呦!”郭衡扬声喊着。

门外,守门人闻声拍了两下门,问道:“怎么回事?”

江忱顺势喊道:“大哥,舍妹一向身体不好,这是又犯病了,能不能请大哥通融一下,请个大夫来?”

“什么?”另一人气道:“这个时间我们上哪去请大夫,熬着吧!”

郭衡见势哭喊得更厉害了些。

“大哥!算我求求你们了!我妹妹这病要人命的,真的不能拖啊!妹妹!妹妹!你别吓我!”

守门人闻声不妙,两人大眼瞪小眼,思量了下还是将门推开。

“到底怎么回——”

迎面的木棍直接敲在脑袋上,前头那人立时倒下,后边的人下意识就要跑,只是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被人打晕在地。

江忱丢开断成两截的棍子,将两个倒在地上的人拖进屋内。接着,他环顾四周又找了根适手的棍子,安排道:“这的看守就两人,除去各门的守卫,余下的这个时候都该睡了,柴房后边有面矮墙,咱们从那跳出去。”

“阿衡,你跟在我身后,别跑丢了。你们几个照顾好几位大爷大娘,都跟紧了,一个都别落下。过会儿跳墙的时候你们先过去,在那边接好小孩子和老人家。”

说到此处,江忱顿了顿,眼神兀地冷了些,看着几人一字一句道:“我记性还算不错,也算有点人脉,若是谁先过去却抛下其他人跑了,等回到济安城,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本内心有些小盘算的几人立时站直了身子,勉强笑着道:“不,自然不会……”

江忱收回目光,正想对着郭衡再叮嘱两句,不想忽然耳边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

江忱心间一紧,挥着手让众人后退,将门又关了个严实。余下几人屏住呼吸围在门后,个个抓紧了随手拿起的武器。

透过门上的小洞,江忱看到几个身着夜行衣的人轻手轻脚朝着这边赶来。

江忱一怔,这些人看着似乎不是三江寨的人。

只是这洞实在小了些,他心里紧张着,便没能看得太清,只能退在门后捏紧了手中棍子,慢慢听着脚步声做好准备。

一步,两步。

越来越近的声音,江忱稳住呼吸,在开门的那刻和人一起将棍子拍出。

一时间谁也没看见谁,一群人打在一起,剑光映着月光闪在眼前,一片混乱中郭衡猝然喊道:“江哥哥!别打了!是那个大哥哥!”

江忱一顿,手上动作一滞,对侧之人也应声停了下来。

“江忱?”

“阿段?”

-

山下,未免打草惊蛇,车队尽数熄了火。马车中沈凌趴在侧旁目不转睛看着天上月亮,忽而出声问道:“他们去多久了?”

“一个时辰。”空青无奈叹气,“小姐,这话您一刻钟前才问过。”

沈凌心底诧异:“是吗?”

才过一刻钟,怎么她却觉得已经过去很久了。

“世子带了好些人,咱们又在附近摸了这么多天的位置,肯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准现在他们已经在赶路回来了,您就别担心了。”空青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不停活动着四肢,“不过世子还是快些回来吧,咱们赶路赶了这么久,我都坐难受了。好不容易到了济安,还要先解决山匪的事,明天进城还要去明王府见王妃,我都困得不行了。”

“那你先回去睡?”

空青又放下手,两步跳到马车边,讨好道:“小姐都没睡,我怎么好自己回去,我当然在这陪着小姐啊。”

沈凌擡手在人头顶拍了一下:“那你还说。”

“小姐天天在马车中定是也难受,现下不冷,不若小姐下来走走?”空青擡着手便想扶人,眼神四下乱转之际,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世子,还有……”空青下意识收回手揉了揉眼睛,再三看了后瞪大眼睛惊道:“小姐!表公子,是表公子!”

什么?

沈凌一愣,立刻起身扶着空青跳下了马车。看到越来越近的江忱一行人,沈凌顿时呆滞在原地,等人快步走到近前,她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开口:“表兄?”

“安儿。”江忱面含微笑回她,接着,他俯身将背上的郭衡放下,擦着额间的汗道:“没想到竟在这遇上你们。”

“这话似乎该是我说,表兄为何会在此处?”沈凌低头瞥了眼怯生生看着她的小姑娘,摸着人安抚着又问:“怎么还带着她?”

江忱叹了口气,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就先别说了,有什么话都等明日进了城安顿下来再说。双全,快,带着小郭姑娘他们去孟老头那看看,别有什么地方受了伤自己还不知道。”段风辞一手搭在江忱肩上,即刻便想推着人离开:“还有你,今儿都这么晚了,你不累啊?别在这杵着了,你不睡阿凌还要睡呢。”

话罢,他又转过身面朝沈凌,“我都说了没事,看你,还非要守着等我回来。”

沈凌剜了他一眼:“我不该担心你?”

段风辞顷刻又转了副面色:“该,我错了。”

看着眼前这两人似有亲昵之感,江忱尚没弄明白状况,只是觉得他的小表妹,似乎变了些。

江忱满面疑惑问:“什么意思,安儿,你们俩这是?”

沈凌一顿,想起自己和段风辞的事还未跟江成蹊提过,她扯起笑容,无奈也道了一句:“此事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