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来时一腔冲动,听出雍帝不悦,谢宁清醒几分。
地砖凉意上袭,砖缝里,积年的灰深嵌在底。
质问犹在耳,谢宁凭着余勇艰难开口:“臣想求陛下降旨改先祖姓。”
深知谢宁脾性,雍帝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发生什么,憋着气,意味不明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朕越过谢侯下旨?”
“是。”谢宁硬着头皮。
谢宁己经袭爵,谢氏又没有族人宗亲,按理,他想数礼忘文改姓,只要雍帝不反对,旁人无权干涉,但办理手续的官员,必然只认谢侯爷。
唯有雍帝下发明旨,谢侯爷才不能抗旨。
殿里久久无声,久到天色昏暗,雍帝才沉声道:
“谢宁,朕当年许你那一愿,是让你执迷不悟,越陷越深,今日拿来跟朕犯浑的?”
谢宁闻言僵住,头埋得更低:“...是臣有愧圣恩。”
雍帝听得火起,本来今日被大臣撞柱谏言,就憋闷,没想到还有更气的等在这:
“你愧什么?从前跟个女人赌气,自毁前程,今日又怎么了,跟个毛头小子赌上了?你眼里还有朕在?”
随手抓到黄玉镇纸,舍不得砸。
端起茶盏,又想到谢宁这些年,在添香阁、春风楼、楚云轩花销,“孝敬”他的金银。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又顾念他姑母和师父,雍帝终是放下茶盏,叹息道:
“朕曾经对你寄予厚望,荆江官员账本送到朕面前时,朕给你师父写信,还说呢,将来他任首辅,你任次辅......”
那时谢宁安然回京,却成了赘婿,雍帝便将赈灾封赏改成许他一愿。
若谢宁科举入仕,即便赘婿身份被人检举,也可保他。
台阶都递到这小子跟前了,谢宁明知他意思,竟然摆烂!
雍帝怒写三张纸跟袁简辛吐槽,袁简辛怒写三页把谢侯爷骂了一顿,怒写九页把谢宁骂了一顿,可惜骂不醒自困己身的人。
“不怪你师父骂你没出息,谁都能拿捏你,多大点事就一蹶不振,还跪什么,给朕站起来!”这小子,就不能支棱起来嘛!
谢宁被骂得狗血喷头,见雍帝动了真怒,不敢再提,一声不吭爬起来。
“朕就当你没来过,你谢家改成什么朕都不管,你姑母不会改,也不会同你折腾,趁朕打你之前快滚!”
谢宁低头行礼告退,麻溜滚了。
“岂有此理!惯得他!”
福安进来给雍帝换茶,挤眉作怪示意:陛下你没惯?
瞧他滑稽样逗乐,雍帝气笑了:“你也是,惯得你!”
福安换完茶,宽慰道:“陛下好意,谢小侯爷心里都明白。”
知他说得是谢宁送金银的事,雍帝摇头:“明白有何用,拎不清轻重啊!”
福安不再提,雍帝转而看向桌案之上并列摆放的两份答卷,皆是圈六,状元就一个,再次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