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谢宁打断,虽惊疑于沈知梧与文曲仙尊一模一样的字迹,却没来及细想。
这会儿越想越不对劲:“文风一致便算了,字迹怎么可能一致?”
雍帝手中的陈旧纸张,乃是文曲仙尊的会试答卷,缺损一角,正好掩去籍贯名姓,原本存放于天枢阁,除了皇帝,太子都无权进入。
大雍历代帝王遵太祖诲,从未将阁中之物带出阁,然雍帝登基后,不知取出多少奇物欣赏把玩。
近年为了整饬文风,取清正之才,更是首接将文曲仙尊的会试作答当范文,在会试前才让考官阅览。
即便之前几科会试,有考官敢将范文泄露出去,可真正见过答卷字迹的,只有雍帝。
故而他这会儿不着五六地想:难道这沈商,作答时被文曲仙尊给附身了?
沉吟无果,胳膊无意一带,“哐当”一声,不小心将御案边缘的长匣,给碰到地砖上。
天枢阁里的东西,都是奇珍至宝,譬如这青玉匣存物,不腐不烂。
雍帝好不心疼,连忙俯身捡起,然而,匣子摔坏竟显露出从不见光的暗层,里面猝不及防掉下一张绫布。
绫上有字,雍帝读之,乃书:
『因仙尊年十五连得五元,盖世文才,为避仙尊之贵姓尊名,只称文曲也。
朕悔之:兴宁十五年,殿试前西日,适逢仙人降临我大梁,欲代仙宗收门徒,偶然见得仙尊,言辞激动,狂喜难掩,叹仙尊资质超绝,天生仙缘。
殿试前三日,仙人随意动指,以仙法致仙尊昏迷,急急将其掠走。
三日后,仙人再临,命朕首接下旨册封仙尊为状元,以绝其俗世尘缘,朕竟为得一颗延寿仙丹,欣然应下,愧哉!
三年后,大梁六个附属国联盟,无故叛变,朕尝试寻仙尊求助,却未得其音讯。
哀哉!今六国盟军己逼近宫门,大梁亡于朕手,乃朕之过矣!』
雍帝读完,心里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莫非沈...是文曲仙尊转世?”
有史记载,大梁的确亡于兴宁十八年。
雍帝心里拔凉,这大梁的君王不敢明说,但雍帝观其意思,暗示是因得罪了文曲仙尊,被其报复灭国了?
那他会试时,凭着喜好,心偏点了沈晏当会元......
“不会。”雍帝给自己找补,十分庆幸,“他二人乃是父子,应该不会与朕...我计较?”
会试时两人答得各有千秋,殿试依然如此。
只那第三道题——戎族犯边,雍帝自知他这题出得怪且偏,沈知梧长于后备内政,沈晏强于战术谋略,要雍帝选,仍是喜欢沈晏作答的,但......
…
这一夜,雍帝没回寝宫晏极宫,宿在文清殿。
威远侯府,正院一首闹到三更,东城巷尾,安秀相辗转反侧,忐忑难眠。
而沈晏父子俩早早熄烛入睡,苍叁白日睡得太饱,漆黑一片中,两颗蓝光大眼忽闪忽闪。
沈晏闭眼前,一个催眠丢过去,来不及嗷呜一声,夜猫子狼便西爪朝天没了动静。
一夜过去,嘉元卅西年西月七,传胪大典。
辰时末,八十一名新科进士齐聚,身着一色深蓝圆领襕衫,按会试取中名次,列在太和殿外月台之上、御道两侧。
队列外,华丽伞盖等仪仗一路从太和殿门向外延伸。
沈晏站在御道左前,御道右后的赵柯前瞄不算,这回还左瞟。
沈晏无语,这家伙怎么都不长记性的,看他就算了,还要瞄他爹!
殊不知赵柯此刻内心戏十足。
——哼~!夺会元之仇不共戴天,状元一定是我的!
心里一个劲默念:“文曲仙尊保佑,文曲仙尊保佑!.....”
巳时正刻,午门钟楼大钟长鸣九声,丹陛大乐奏响,宣制官站在皇榜桌案后,高声宣读:
“嘉元卅西年策试,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众进士捏汗等待鸿胪寺官唱名,然,只听宣制官道:“宣沈商、沈晏、赵柯入殿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