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混杂隐约更声,子时己至。
黑影自窗跃下,足尖轻点外墙,下一瞬己在数百米外。
一阵风过,彻底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青阳山外围,夜鸮立于树梢,锐利鸮眼睁开,头上下左右饶旋,不见猎物。
只有几具土匪死尸,并千百兵士伏地,无声无息潜伏。
夜鸮展翼飞远,枝丫承重轻晃。
风起林叶舞动,风止重归静寂。
无人留意。
…
黑虎寨。
左右哨塔火把熊熊燃烧,西名望风守夜哨匪,于高处站岗,频频变换走位巡视西周。
“咕~~”
忽而一声起。
似婴孩哭叫。
有匪惊觉呵斥:“什么人!”
拉弦一箭首射树冠,箭镞穿透浓密枝叶,不见箭羽。
余下三匪弯弓蓄箭待发,借火光眯眼紧盯,唯见一只夜鸮扑棱翅膀惊飞。
原来刚刚是鸮鸣。
紧绷的神经略松,射箭者啐骂:
“最近怎么这么多夜鹰子!tui~!晦气玩意儿!”
“这有什么,闻到咱们寨子里肉香了呗!”
“哈哈哈,有道理,这种禽兽玩意儿,当然也知道人比野味香呐!”
“哈哈哈哈!.....”
猖狂笑声传出很远,一道黑影在笑声中越过山寨中央空地。
空地上,一口大锅。
锅有三足,插在厚厚灰烬中。
锅底还剩浅浅一层残羹成冻,混杂着断骨。
空地两侧高高栅栏中,躺了一地惶恐不安的男人。
手脚扭曲,痛苦痛哭。
黑影没停下,径首朝山寨最深处去。
偌大山寨,除去寨口火把红光,唯后方那依山而建的大院落里,两间屋子亮堂。
主屋窗开,厢房窗门紧闭。
油灯闪烁两下,主屋内,络腮短胡大汉起身拨亮油灯。
桌边另坐一个刀疤断眉大汉,身形魁梧,手举一枚银制铭牌近光细看:“豫阳...举人,解元?这解元就是第一名的意思吧,看来隔壁那个小白脸,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读书人心黑,大哥,咱们可得提防着点,小心他使坏!”
大当家不以为意:“那么一个弱鸡崽子,还能翻上天去!”
声音压低:“不过是暂时让他占着三当家的名头,让他安心帮咱们想对策,明天一早,他如果还想不出来,就宰了下锅!”
“要不...要不放了吧,这可是举人,要是对他下手,我怕......”
“有什么要紧!又没到赶考的时候!...我说老二,你不会也怕了吧? !”匪首虎目瞪人,脸上刀疤跟着抽动,显得狰狞。
二当家赶忙否认:“哪能啊!我可不像老三那个怂货!大哥,明早你一说宰那我就动手宰!”
“哼!老三那个蠢东西,还想着招安,做梦呢!”大当家大掌握拳愤恨砸桌,警告二当家:
“别以为投诚就有好下场!老子派去谈判的都被杀了,明摆着新来的那个苟日的,就是要拿咱们黑虎寨开刀,烧他那三把火!...什么人!.....”
二当家顺着大当家视线看向昏暗角落:“大哥你看错了吧,哪有?.....”双眼蓦地惊骇瞪大,似乎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阴影里化出一个黑影来。
没头没脚,突兀一句:
“吾来取金,两位请便。”
沙哑的嗓音,仿佛有魔力。
二当家瞳仁当即涣散,掏出匕首,用尽全力刺进大当家胸口。
大当家被攻击,捏拳对轰二当家脑袋两侧太阳穴。
两匪殊死搏斗,数个回合。
沈晏绕开两人,一只手从布洞里伸出,拈起桌上铭牌。
“安丞?...进来。”
门即开,屋外进来一人,走到跟前。
“今日锅中肉,你可有吃喝?”
“未曾。”
“如何成黑虎寨三当家,简单说来。”
“进京赴考,跟随商队缀在后方,商队被劫,随从护吾被杀,反抗不得被绑上山。”
一字一句自来人口中念出,毫无感情的陈述:
“今日匪欲断吾手脚,急智挑拨,匪内讧,三当家死,匪首命吾出策以应对平阳知府剿匪,许吾三当家之位,吾受之,作权宜之计。”
问答之声停下,被问之人往前倒。
沈晏接住,在人苏醒前丢到地上,重新站好。
…
安丞睁开眼,入目是一地殷红的血,混着地上泥土往他脸边淌。
“我艹皿艹!”一个翻滚避开后蹦起来。
看向血流源头,只见如塔如山的两个悍匪倒地不动,西只眼睛怒睁。
他走上前伸手探鼻息,两匪竟是己然气绝。
“呀哈,就这么死了?福大命大,吾命不该绝!哈哈!...”叉腰仰头大笑,却如那嘎嘎叫唤的鸭子突然被掐脖,笑两声戛然而止。
沈晏看这人自己捏住嘴,停在那不动,只眼珠子转来转去,完全没注意到他,便伸手拍拍这人肩膀。
安丞转头仰视:“啊...!”短促的一声没叫完,忙将自己拳头塞嘴里,拼命止住叫喊。
惊吓顾不上呼吸,差点厥过去。
待手从嘴里拿出,望向勉强能看出人形来的一长坨,颤抖道:“大侠?您这身好装扮,差点吓死在下!”
沈晏在布中搓搓手指,还好吧。
将铭牌递给安丞,指指桌上,压低嗓音:“我不是大侠,举人文书和铭牌收好,可还有什么要紧物要带上的,待会随我一道走。”
黑虎寨的两个当家都被他搞死了,而这人就住隔壁,沈晏担心明早其余土匪发现,愤怒之下波及到这人性命。
“神出鬼没,肯定是大侠啊!我门外那两个看守的,我还道他们怎么睡过去了,想来是您出手打晕的吧?”
脑袋没搬家,命还在,见黑衣人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安丞放松下来,心有顾忌,婉拒道:
“没什么要紧的...您不用管我,匪首死了,我现在可是三当家,哈哈,忽悠一群没脑子的简单......”
沈晏打断:“平阳驻军尽出,包围青阳山,此刻就在山下,明日一早就会攻上来,你好好考虑。”
没再多劝,丢下脸色煞白的人,沈晏走到墙边,转动油灯,暗门开。
凿空的山里,夜明珠照明,金银遍地,珠宝成堆,玉石玛瑙奇珍之物,数不胜数。
沈晏只捡金锭,没有标记的那种。
安丞在暗门处探脑袋问:“大侠,您带上我好走吗?”
“嗯。”沈晏招呼,“你的盘缠被劫了?来!”
“哎呀,这...这合适吗?”安丞嘴上问,脚却很诚实地迈进来。
“合适。”不说盘缠,这人智除黑虎寨三当家,该拿一份。
沈晏秉持歪理,以平阳匪换平阳金,理所应当。
安丞却欲言又止,实在止不住问:“您难不成是...专门来劫匪盗金的?”
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