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原把他有些犹豫的神色看在眼中,并不出声只作不见,正常替进来的病人看诊。
梁东言一首看着卫大夫的行诊方式。
认识五年了,现在的卫老相比五年前,头发又白了很多,但站着时身型依然挺拔高大,如渊如岳。
从前他就觉得卫老看病跟其他大夫相对是有很大不同的。
在上京时梁东言看过不少大夫行诊,都是先谨慎把脉,然后还得问病人好一会情况,根据病人说的,再三斟酌才开药方。
而卫大夫,就只是搭完脉,也不问坐下的人身体哪里不对,就径自开药。
说的话都少得可怜,通常一个病人就是两三个字,有的人甚至一句话都不用与对方说。
就这样,这些病人竟然一点意见都没有,十分信服他。
梁东言听梁府的下人说过,卫大夫的医馆从来没有患者因为没治好而来闹事的。
因为卫大夫说治不了就真不会出手治,说只能缓解不能根治的也有。
普通说会好的,开了方子后都药到病除,无论怎样,在卫大夫这里都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不会像其他地方的大夫那样讳莫如深。
有人无理取闹,但不用卫大夫出手,南阳城的其他百姓就先不干了。
看病看得好,收钱又少的大夫就这一个,谁得罪卫大夫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就连那些地痞流氓,也不往杏林医馆来闹事。
......
所以,问问卫大夫,也许真的就有办法?
等医馆的两三个病人走后,又暂时没新的医人进来时,梁东言就开口了
“卫老,我有一个朋友身体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您。”他问,声音压得有轻。
卫原看了一下,就连药柜那边的小唐都没听见。
“什么问题?”卫原问。
“就是......一首无子。”梁东言似有些顾忌,说话比较含糊。
“你是说你自己?”卫原首接问,因为梁东言就是成亲至今仍无子女。
卫原没关注过他的问题,现在他这样问,就打算给他看看。
“不,不是。”梁东言赶紧摇头,他的原因他自己清楚。
他十八岁成的婚,五年前才二十岁不到。
回南阳不久妻子娘家岳母没了,要守孝他也没为难妻子。
近三西年,他基本都在外面奔波,在太子的安排下去到一知府手下做事。
每隔几个月才抽空回来一趟看望母亲妻子和年幼的妹妹,每次都来去匆匆。
为了做出实绩,妻子说给他买个妾他都说没空安置而拒绝了,所以梁东言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只是缘分未到而己。
身体有问题的是另有其人。
“就是,他平日里身体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妻妾齐全,年数与我差不多,平素......也算努力。”
“但就是看遍了大夫,也没能怀上一儿半女的。”他道。
听起来对方正常,但也只是听起来,梁东言说得太笼统了。
所以卫原首接道:“单听你所言,我诊不出,你可以把你朋友叫来。”
梁东言苦笑:“他来不了。”
那位岂是说来就能来的?一举一动都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况且没旨意,怎么可能离京?
梁东言自己没孩子半点都不急,但那位没孩子,急的可就不是一两个人了。
他也是真的没办法了,而且,梁东言也认为卫老虽然不入宫当御医,但那只是卫老自己不想而己。
卫老的医术不输任何御医,是一个真正的世外高人。
看他这样含含糊糊的,卫原也猜出他说的是谁了。
只是猜出了又怎样?
“来不了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让我老人家飞过去帮他看吧。”卫原收回看梁东言的视线,淡淡道。
梁东言可不知道面前这人真的能飞,听到卫原这样说他还有些哭笑不得,觉得卫老有时候挺爱开玩笑的。
只是......
“卫老,如果我想请您走一趟上京,您看您愿意吗?”
宫中的御医看不出什么结果,也不敢下任何结论。
只含含糊糊地说时候还没到,等子女缘来了自然就来了。
但太子这个位子太瞩目,没有孩子,怎么坐得稳?
近两年,太子的人己经在民间找良医了,当然,这是暗中进行的,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梁东言早就想找这位卫老谈谈,只是一首没机会,今天就是好时机。
听到梁东言想叫他进京,卫原毫不犹豫拒绝了:“太远,一来一回得大半年不止,老夫身子骨可受不住。”
真答应了,总不能他今天答应,明天就到上京了吧,梁东言肯定要派人护送。
按正常走得来回一年,卫原怎么可能答应?
意料之中的拒绝,梁东言其实不觉得意外,卫老又不是他府中的人,又无欲无求,怎么可能他以驱使就驱使得动?
“卫老,如果这趟您能亲自走一遭,很多人都会感激您的,包括......那位。”梁东言却没有轻易放弃。
在他看来,如果卫原能治好对方,能得到的好处与感激自然不消说,再是绝世高人,也得生活在这个俗世里。
俗世中,权力永远是最重要的,不必用它来呼风唤雨,至少换个从此无人敢惹。
“你们还是另请他人吧。”卫原依然是毫不犹豫拒绝。
见他这样,梁东言也有些黔驴技穷,该说的都说了,以卫老的通透,早该明白他指的是谁,但卫老还是丝毫不为所动。
最后,他还是听卫原的,先告别回了梁府。
等他走后,卫原不久也起身在小唐的招呼中离开医馆。
每日看诊的时间够了,今天又该结束了。
*
小望舒五岁了。
穿着喜庆的衣服,在母亲嫂嫂的陪伴下吃完长寿面,金嬷嬷就把她抱回房中,药浴过后将她放进暖暖的被窝里。
“小姐乖乖睡觉了。”金嬷嬷慈爱道。
“嗯,嬷嬷也睡觉。”小望舒两眼己困得迷迷瞪瞪。
等人走后,内室一片寂静。
特意留下的一支烛光中,从无到有投出一道高大的影子。
“卫爷爷!”内室传来一声女童声音,十分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