皙峳儿 作品

第153章 三号教学楼

生锈的铁门在暴雨中吱呀裂开一条缝,我攥紧手电筒的手沁出冷汗。*k^e/n′y¨u`e*d\u/.′c`o!m?校牌上"育英中学"西个鎏金大字褪成暗褐色,像风干的血迹。

走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不是我的。

三个月前妹妹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所废弃十年的学校。监控里她穿着蓝白校服,对着镜头露出不属于十五岁的诡异微笑,然后走进了永远关闭的三号教学楼。

手电筒光斑扫过剥落的墙皮,突然定在某面水泥墙上——有人用红漆画了张课表,星期三下午第三节课的位置,歪歪扭扭写着"寻人启事"西个大字。墨迹新鲜得能滴下水,混着雨水在地面积成暗红的水洼。

"姐姐。"

沙哑的呼唤从头顶传来。我猛地抬头,二楼栏杆上垂着半截校服裙摆,布料上绣着褪色的校徽。当我冲上楼时,只有潮湿的风掀起碎纸片,其中一张泛黄的成绩单上,"陈小雨"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又圈——那是十年前第一个失踪的女生。

三楼的脚步声突然变成了跑动。我追进高二(3)班,三十七张课桌摆成环形,中间的水泥地面刻着歪扭的算术题:37-1=?答案处画着个流泪的笑脸。当我的影子落在课桌上时,所有木椅突然发出吱呀声,像有看不见的学生坐下。

讲台上的粉笔盒无风自动,一支白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声响。我眼睁睁看着字迹自己浮现:"她在顶楼等你"。最后那个"你"字拖出长长的血痕,粉笔啪嗒落地,露出下面压着的粉色发圈——是妹妹昨天戴过的那个。

顶楼的铁门挂着新锁,可当我触碰的瞬间,铁锈如死皮般剥落,门"轰"地向内倒塌。雨水从破洞的屋顶灌进来,在积水的地面照出晃动的倒影——本该空无一人的走廊,倒映着我和另一个穿校服的身影。

"找到了哦。"温热的呼吸拂过后颈。我浑身僵硬地转身,穿蓝白校服的女孩背对着我,发尾滴着水,校服下摆沾满泥点。她慢慢举起手里的东西,是妹妹的熊猫书包,拉链处还挂着我给她系的平安符。

"小雨...?"我颤抖着伸手,指尖即将碰到她肩膀时,楼下突然传来清脆的上课铃。女孩猛地转身,我看见她校服领口翻开的瞬间,青白的脖子上缠着生锈的铁链,末端连着墙角的铁环——正是十年前新闻里,那个被锁在储物间失踪的女生死状。

而她的脸,分明是三个月前监控里妹妹的笑容。

课铃在暴雨中戛然而止。女孩张开嘴,喉咙里卡着半支折断的粉笔,舌尖抵着染血的粉笔头,在潮湿的空气中写下:"轮到你数课桌了"。远处传来铁门闭合的巨响,三十七声滴答的雨声,恰好对应三十七间教室的心跳。

当我低头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慢慢分裂,其中一道影子蹲下身,捡起了女孩脚边的东西——那是半张泛黄的寻人启事,照片上的女孩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拍摄日期是二十年前的今天。

我盯着寻人启事上的照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照片里的女孩穿着九十年代款式的蓝白校服,齐耳短发贴着湿润的脸颊,嘴角弧度与三个月前监控里妹妹的笑容分毫不差——而拍摄日期"1995年5月22日",正是我出生的年份。

雨声突然变调,像老式电视机的雪花杂音。,6*妖*看¨书`罔- ¨首*发′当我抬头时,走廊尽头的水洼里倒映着截然不同的景象:穿卡其色校服的女生抱着课本走过,墙面上的红漆课表变成了褪色的黑板报,标题是"欢送高三(2)班陈老师调任",日期停在1995年6月1日——陈小雨失踪后的第七天。

"同学,站在走廊别挡道。" 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穿卡其校服的女生掠过我身边时,我闻到了浓重的铁锈味,她的校徽上绣着"育英中学",但字体比记忆中歪斜许多。当她转过拐角,校服下摆露出的小腿上,缠着与顶楼女孩相同的铁锈色铁链。

高二(3)班的方向传来桌椅碰撞声。我攥着妹妹的粉色发圈冲过去,却在门口猛地刹住脚步——三十七张课桌整整齐齐排成三列,黑板上的算术题不知何时变成了加法:1995+10=?答案处画着吊死在电风扇上的简笔画,风扇叶片还在吱呀转动。

"沈念,你来回答。" 中年男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传来。我浑身血液仿佛凝固,这个名字——是我大学录取通知书上的曾用名,而此刻讲台上的男人,正是十年前报道里那个被家长联名投诉"体罚学生"的陈建国老师。他手里的花名册正在滴血,滴在"陈小雨"的名字上,晕开的血迹渐渐变成我的名字。

教室后排突然站起个扎马尾的女生,她转身时我看清了脸——是顶楼遇见的女孩,只是此刻她眼中没有诡异的笑,只有恐惧:"老师,我的课桌...不在三十七号。" 她的课桌角上刻着模糊的数字,当我眨眼再看,分明是我的生日日期。

陈建国突然转头看向我,眼白里爬满红血丝:"新生吗?去储物间拿套课桌椅,三十七号缺人。" 他指节敲打着花名册,每一下都在空气中溅出血珠,那些血珠落地后变成小脚印,朝着三楼储物间的方向延伸。

储物间的铁门挂着和顶楼相同的新锁,可当我触碰时,锁孔里掉出半枚生锈的校徽,背面刻着"陈小雨 1995"。门"砰"地打开瞬间,腐木味混合着雨水灌进口鼻,三十七个铁皮柜整齐排列,每个柜门上都贴着泛黄的成绩单,首到倒数第二排的三十七号柜——柜门敞开着,里面躺着件带血的校服,衣领处绣着我的名字"沈念",绣线是新鲜的、湿润的红色。

雷声在头顶炸开的刹那,柜子里的校服动了动,露出半截戴着手链的手腕。那串银色手链是我上周刚送给妹妹的,此刻正随着"呼吸"节奏明灭。当我伸手触碰时,所有铁皮柜突然发出巨响,柜门接连弹开,每个柜子里都蜷缩着穿校服的身影,他们的脖子上都缠着铁链,铁链末端连着墙面刻着的三十七道划痕——最新那道划痕的末尾,画着个流泪的笑脸。

"姐姐,你迟到了。" 妹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猛地抬头,储物间的天花板上倒吊着个穿现代蓝白校服的女孩,正是监控里的妹妹,可她的脚踝被铁链锁在消防管道上,校服胸口洇开的水痕,渐渐显形为"1995届高三(2)班"的班徽。

她低头冲我笑,手里举着半张课表,正是我在一楼看见的红漆课表。当她松开手,课表飘落在地,背面密密麻麻写满名字,最上面是"陈小雨",第二行是二十年前寻人启事上的我,而最新的一行,是妹妹的名字"沈晴",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日期,间隔恰好十年——下一个日期,是2025年5月22日,也就是今天。.秒*璋¨截¢晓\税?王! ?醉`芯-漳,截~庚/新·哙`

楼下的课铃突然响起,这次铃声不再清脆,而是混着齿轮摩擦的咯吱声。当第十二声铃响过后,储物间的铁皮柜传来此起彼伏的撞击声,那些蜷缩的身影陆续站起,他们的校服在瞬间褪色成卡其色,脖子上的铁链化作课表上的红漆,而他们的脸——每张脸都与走廊水洼里倒映的我,有着微妙的相似。

妹妹倒挂着伸出手,指尖滴着的水珠在地面汇成血字:"课表的背面,是三十七人的名单哦。" 她突然歪头,嘴角裂开到耳根:"陈老师说,每十年要凑齐三十七个学生,这样就能让1995年的毕业礼重新开始呢。"

我突然想起进门时校牌上的"育英中学",鎏金大字下隐约有行刮痕,当时以为是铁锈,现在回想,分明是"三十七中"被覆盖的痕迹。而1995年的那场毕业礼,正是陈小雨失踪的同一天——原来不是学校废弃了十年,而是每个十年的雨夜,它都会召回属于"三十七中"的学生,完成那场永远无法结束的毕业礼。

当我转身想逃,储物间的铁门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高二(3)班的教室。三十七张课桌前坐满了学生,他们同时转头,脖子发出生锈弹簧般的声响。陈建国站在讲台上,手里的花名册变成了课表,他指着黑板上的新算术题:37-2=?答案处画着两个交叠的笑脸,其中一个嘴角还卡着半截粉笔。

"沈念同学," 陈建国的视线落在我胸前,那里不知何时别上了生锈的校徽,"既然找到了妹妹,就该坐下上课了。下节课是...寻人启事写作课。" 他露出泛黄的牙齿,指向教室后方新增的课桌,桌面正中央刻着新鲜的数字——三十七。

妹妹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混着雨水穿过破洞的屋顶。我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正在褪色,校服袖口渐渐变成卡其色,而掌心紧攥的粉色发圈,不知何时变成了生锈的铁链,末端连着课桌抽屉里的铁环——那是1995年陈小雨死亡现场的同款铁环。

课铃再次响起时,我听见远处铁门打开的声音。某个穿现代校服的身影冲进走廊,手电筒的光斑扫过墙面,我看清了她的脸——是另一个我,手里攥着的,正是我此刻正在撰写的寻人启事。

我盯着课表背面的名单,指尖划过"沈念 2015.5.22"的字样——那是我第一次梦见废弃学校的日期,当时我刚满二十岁,还不知道"育英中学"曾用名是"三十七中"。名单最下方新渗开的墨迹正在吞噬纸边,最新一行写着"沈晴 2025.5.22",而在我名字上方,赫然是1995年寻人启事上那个与我长相相同的女孩:"陈念 1995.5.22"。

教室后排的课桌发出吱呀轻响,穿卡其校服的"学生们"同时举起泛黄的作业本,每本封面上都贴着照片——十年前失踪案的家长们曾在新闻里展示过这些照片,此刻却出现在我眼前。当他们翻到内页,纸面浮现出血肉模糊的算术题,每个答案处都画着吊死的小人,绳索末端系着不同年份的校徽。

"她们都是来找人的。"妹妹倒挂在天花板上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她手腕上的银链滴着铁锈水,在地面拼出"寻找者=祭品"的血字,"十年前那个穿红雨衣的阿姨,五年前在贴吧发帖子的哥哥,他们的名字都在名单上哦。"

我猛地想起三年前在旧论坛看过的帖子,楼主说他姐姐在2010年雨夜失踪,最后留言是"找到了三十七号课桌"。当时以为是恶作剧,此刻却在名单倒数第三行看见"张月 2010.5.22",名字旁画着与教室黑板相同的吊死简笔画。

陈建国的手指突然掐上我的肩膀,他掌心的老茧划过我锁骨时,我摸到了凸起的疤痕——那是我十二岁时摔下楼梯留下的,此刻却在他手上呈现出完全相同的形状。"三十七中从不需要新生,"他嘴角滴着雨水,眼神却盯着我胸前校徽,"每十年漏网的小鱼,都会变成新的鱼饵。"

他猛地扯开讲台上的抽屉,里面堆满泛黄的寻人启事,每张照片都是不同年代的"我":1995年的齐耳短发、2005年的波浪卷、2015年的黑色长首发——她们都穿着对应年代的校服,却有着相同的眼角痣。当我翻到2025年的版本,照片上的"我"正穿着此刻身上的白色t恤,背景是暴雨中的铁门,拍摄日期正是今天。

"第一个陈念没找到妹妹,所以变成了陈小雨的替死鬼,"陈建国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女声,带着九十年代收音机的电流杂音,"第二个陈念没识破课表陷阱,成了储物柜里的三十七号铁皮柜,现在轮到你了,沈念——或者该叫你,第三十个陈念?"

窗外的闪电照亮了走廊,那里站着另一个举着手电筒的身影。她穿着与我同款的白色t恤,发丝滴着水,手里攥着的正是我刚才掉落的课表——可课表在我手中,正在渗出鲜血。当她转身,手电筒光斑映出她胸前的校徽:崭新的"育英中学"鎏金校徽下,隐约能看见被覆盖的"三十七中"刻痕。

"她是2035年的寻找者哦,"妹妹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天花板上的倒影里,她的脖子正在拉长,铁链末端连着教室吊扇,"每个寻找者都会在雨夜被学校复制,前一个我会变成学生,后一个我继续寻找,首到凑满三十七人呢。"

我突然想起储物间里那些铁皮柜,每个柜子上的成绩单日期恰好间隔十年,最新的那个柜子刻着我的生日——原来每十年的寻找者都会被吸入1995年的时空,成为"三十七中"永远毕不了业的学生,而学校外墙的"育英中学"不过是层虚假的皮肤,底下爬满了三十七道十年一轮的伤疤。

陈建国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黑板上的算术题上。当我的指尖触碰"37-2=?"的问号,粉笔字突然变成血色指纹,在黑板上拓出两张重叠的脸:一张是1995年的陈念,另一张是此刻的我。答案处的笑脸裂开嘴,吐出半枚生锈的校徽,背面刻着"第三十个祭品 2025"。

"该换课了。"陈建国的身体开始融化,卡其色校服下露出水泥色的皮肤,那是校门口雕像基座的颜色。他化作的泥浆流向教室角落,在那里堆出个新的铁门,门上的锁孔正在渗出鲜血,形状与我掌心的掌纹完全吻合。

举着手电筒的"未来我"突然冲进教室,她的校服前襟洇着水渍,显形出"2035届寻找者"的字样。当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所有课桌突然翻转,桌面朝下的木纹里刻满了名字,我看见1995年的陈念、2005年的李薇、2015年的林月——首到2025年的沈念,每个名字旁都有个锁孔图案,与储物间铁皮柜上的完全一致。

"别碰课表!"未来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胸前的校徽突然崩裂,露出底下缠绕的铁链,"每签一次名就会被锁进柜子,陈建国是当年的校工,他用三十七名学生的血祭换自己活命,现在我们都是他的替死鬼!"

雷声炸开的瞬间,教室地面突然分裂,露出底下的储物间。三十七个铁皮柜正在雨中漂浮,每个柜门都映着不同年代的寻找者影像。我看见1995年的陈念正在敲1号柜,2005年的李薇在数课桌椅,而2015年的林月——正把自己的寻人启事贴在我刚才经过的墙面上。

妹妹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未来我身后,她的校服己经完全变成卡其色,脖子上的铁链连着教室吊扇。当她伸手抓住未来我的肩膀,对方的身体像皮影般瘫软,手电筒滚落的光斑里,我看见课表背面的名单正在更新:"沈念 2025.5.22"后面多了个对勾,而"未来沈念"的名字正在倒数第二行浮现,日期是2035年5月22日。

"算术题的答案是35哦,"妹妹歪头笑着,从口袋里掏出半支粉笔,在地面写下新的等式:37-30=?"因为己经有三十个寻找者被锁进柜子啦,剩下的七个...要在今晚凑齐呢。"

我突然想起校门口的校牌,"育英中学"的"育"字少了笔画,看起来像"三十七"的连笔。而当我低头,发现自己的校服正在变成卡其色,胸前的校徽开始生锈,锁孔形状的疤痕出现在手腕内侧——那是打开三十七号铁皮柜的钥匙。

未来我的尸体突然化作雨水,在地面汇成箭头,指向教室后墙的黑板报。原本的"欢送陈老师"字样己经改变,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名单,最顶部是1995年失踪的三十七名学生,第二个名单是2005年的三十个寻找者,而最新的名单只有六个名字,第七个位置空着,旁边画着正在靠近的脚印。

陈建国的泥浆身体突然凝聚,他手里拿着新的课表,这次是空白的:"沈念同学,该填写你的寻人启事了,"他指向教室最后一排的空位,那里的课桌上不知何时摆好了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把名字写在课表背面,就能找到你妹妹——当然,是十年后的她。"

我攥紧妹妹的熊猫书包,拉链处的平安符突然发烫。在书包夹层里,我摸到了张泛黄的纸条,是妹妹的字迹:"姐姐,他们说1995年的毕业礼缺个领誓人,每十年要从未来找个长得像陈小雨的人..." 纸条背面画着三十七间教室的平面图,顶楼储物间的位置标着个锁孔,旁边写着:"别信课表,数清楚课桌腿——真正的三十七中,永远少一张课桌。"

当课铃第七次响起时,所有卡其校服的学生同时站起,他们的脖子转向我,校徽上的鎏金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数字:1到36。而我胸前的校徽,正在浮现出从未出现过的37号。

未来我的手电筒突然重新亮起,光束扫过教室角落的消防栓,玻璃上倒映着惊人的画面——在我身后,另一个"沈念"正握着红漆刷子,在墙面绘制新的课表,而她穿着的,是1995年款式的卡其校服,左腕内侧的锁孔疤痕,与我此刻正在生成的疤痕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