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七在消毒间的地板上醒来。
他的左手已经完全透明,像一块融化的玻璃,能清晰看见骨骼和血管的轮廓。而右手的手指,也开始泛起那种不自然的半透明光泽。
"若发现手指出现透明化或听见低语,立即前往地下室消毒间冲洗双手,并服用红色药片。"
——但他没有吃。
——那些红色药片,或许根本不是解药,而是加速"转化"的催化剂。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消毒间的镜子已经碎裂,玻璃碎片散落一地。镜中的倒影没有消失,而是站在碎片里,每一块碎片都映出不同的"他"——有的穿着红衣,有的完全透明,有的……已经变成了展柜里的蓝色晶体。
"你撑不了多久了。"
倒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吃下红色药片,成为红衣,至少还能保留意识。"
顾十七冷笑一声,一脚踩碎最近的玻璃片:"然后呢?变成那些行尸走肉?"
他推开消毒间的门,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是电力系统正在崩溃。远处,一个穿红色制服的人影缓缓走来——
是李成。
他的脸已经完全变形,皮肤下透出蓝色的脉络,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非人的微笑:"顾十七……主管要见你。"
#### 主管的"晋升"邀请
主管办公室的门上,挂着一块崭新的牌子:"红衣人事部"。
顾十七站在门口,右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红色药瓶——空的。他已经把药片全部倒进了培养舱。
"进来吧,编号17。"
主管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温和得不像人类。
推开门,顾十七的瞳孔骤然收缩——
主管的椅子背对着他,但从扶手上垂下的"手",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蓝色触须。
"坐。"
椅子缓缓转过来,主管的脸……正在融化。
皮肤像蜡一样滑落,露出,漆黑得像是两个无底洞。
"你的转化进度比预期快。"主管的声音开始失真,带着诡异的回声,"通常,员工需要三周才会完全透明化,而你……只用了六天。"
顾十七的喉咙发紧:"因为我没吃红色药片?"
主管笑了——如果那能称之为笑的话。他的嘴角撕裂到耳后,露出里面细密的蓝色尖牙:"聪明。药片会延缓透明化,但代价是……意识会被逐步替换。"
他站起身,身形突然拉长,像一滩液体般"流"到顾十七面前:"但你有另一个选择。"
一只蓝色的、半透明的手按在顾十七肩上。
"直接晋升为红衣员工。"
"不用经历透明化的痛苦,立刻获得稳定的身体。"
"还能知道……博物馆的全部真相。"
顾十七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拒绝一切晋升红衣岗位的邀请,即使对方承诺高薪或真相。"
他缓缓抬头:"代价是什么?"
主管的触须缠上他的手腕,透明化的部分立刻停止了蔓延:"你的记忆,你的名字,你作为顾十七的一切……都会被归档。"
"然后呢?我会变成什么?"
主管的整张脸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蓝色物质:
"完美的展品。"
顾十七猛地掀翻桌子,趁主管的触须被压住的瞬间冲向门口。
"拦住他!"主管的尖叫声在走廊里回荡。
前方的拐角处,三个红衣员工正在等候——他们的身体已经完全透明化,只有制服还保持着鲜艳的红色。
顾十七转身撞开安全出口的门,跌跌撞撞冲下楼梯。
他的右手掌心突然传来剧痛——皮肤像干涸的泥土般龟裂,露出
"你逃不掉的……"
主管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的身体已经属于博物馆了……"
地下二层的走廊尽头,一扇生锈的铁门上贴着警告:
"标本储藏室 - 未经授权禁止入内"
顾十七用肩膀撞开门,踉跄着冲进去,反手锁上门。
储藏室里没有灯。
唯一的光源来自中央的巨型培养舱——三米高的玻璃柱里,漂浮着一具人形躯体。
它全身透明,只有大脑是实体——一团不断蠕动的蓝色物质,表面凸起又平复,像是千万张嘴在同时低语。
培养舱的标签已经泛黄:
高维生物样本 - 意识聚合体
来源:编号00(初始宿主)
顾十七的左手已经完全透明,右手的龟裂蔓延到了手肘。他跌坐在培养舱前,突然明白了一切——
那些"参观者"为什么说他是"展品"
为什么档案室里有他23、41、68号的记录
为什么红衣员工都长着相似的脸
他们都是失败的容器。
而这个蓝色大脑,才是博物馆真正的"展品"。
培养舱突然剧烈震动,蓝色大脑表面裂开一道缝隙,一个声音直接刺入顾十七的脑海:
"第17号容器……终于成熟了……"
顾十七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里,他看到储藏室的墙上贴着一张发黄的《博物馆创建守则》:
第一条:永远不要让样本获得自由
第二条:用人类躯体作为容器
第三条:当容器开始透明化时……
后面的字迹被血迹覆盖。
储藏室的门被撞开,主管和五名红衣员工涌了进来。
顾十七的右手已经完全透明,蓝色物质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他看向培养舱,突然笑了。
"你们犯了个错误。"
他举起从墙上扯下的消防斧,用最后的力气砸向培养舱——
玻璃碎裂的瞬间,蓝色大脑发出刺耳的尖叫,整个博物馆开始剧烈震动。
主管的身体像蜡一样融化,红衣员工们一个接一个爆裂,变成蓝色的粘液。
顾十七跪在地上,看着自己透明化的手臂开始崩溃。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广播响起:
" tai breach…… tai breach……"
黑暗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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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时后,某精神病院。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翻着病历:"患者自称顾十七,坚持说自己曾在一家博物馆工作。"
"有什么异常吗?"另一个医生问。
"除了这个。"
白大褂举起患者的右手x光片——
骨骼深处,有一丝不自然的蓝色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