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宴那日红果忙得团团转,哪里顾得上注意谁多看她两眼,谁眼神图谋不轨?
曹师爷若是知道,自己一往情深,倾心相顾,在赵十武嘴里,俨然成了个登徒子,一定得大喊冤枉,再摇头晃脑念几句,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有美一人,婉如清扬,以证明他爱慕之高洁纯粹。+d\u,a¢n`q.i-n-g\s·i_.~o?r!g·
赵十武也读过诗经,拽文他也不是不会,只他平生最讨厌酸秀才,如他那个便宜哥哥一般,人模狗样装仁义君子,骨子里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偏偏姑娘家最喜欢这种风流书生,什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黄知行曹师爷这种男人,折扇一摇,小姐晕倒。
红果十七岁从山里嫁到赵家屯,见过几个男人?
赵十武很怕她被曹师爷蛊惑,一不小心就上了当,想来想去没啥好办法,只能跟着去县城,寸步不离。
那曹师爷要是敢有不轨之举,他就直接上拳头。
红果只觉匪夷所思,曹师爷看上她,怎么可能?
她摆手笑得跟朵花似的,在枝头摇曳,赵十武见她不当回事,无奈又着急,脸都涨红了。
红果见他这般认真,只好答应说,去了县城,绝对不与那曹师爷有啥交集。
“他看我我不看他,他问候我不理,他走近来我便躲远些,这样总可以了吧?”
但是红果无论如何,都不肯让赵十武陪着一起去。(?;求′,′书|?帮?′ =))最£1)新¨#章?>¢节3更?|新;快?_|
她看出来了,赵十武对原主有种执着的深情,有时她甚至暗暗羡慕原主。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可让红果毫无芥蒂地去承继原主的这份情感遗产,她做不到。
只能时而装傻,时而冷漠,尽可能地把赵十武推拒在安全距离之外。
若是让他跟着一起去县城,万一他跟那曹师爷发生点龃龉,怎么办?
赵十武的身份,得罪不起县衙那些人。
好说歹说,总算让他留下看家,红果骡车跟在卓家马车后,出了杨柳镇很远,赵十武还一直跟着。
他失去过媳妇,一次两次三次,那种锥心之痛,实在不愿再次经历。
恨不能悄悄跟在媳妇骡车后面进城盯着,可红果威胁说,敢轻举妄动,就跟他一刀两断,灵芝都不一快种了!
赵十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媳妇不理他,只能闷闷地回去,叫来李家的操练拳脚,练得人暗自叫苦连天。
红果进了县衙,倒真是遇到了曹师爷,他知道今日周娘子要来探望黄太太,特意等在县衙大院外面。
得了赵十武提前忠告,红果有了戒备之心,就觉这曹师爷脸上笑容太过灿烂了些。·s~i`l_u?b¨o′o.k-..c?o*m¨
见他笑吟吟地迎上来,红果板着脸行了个蹲礼,便领着张嫂,带着礼品闪身进了后院,一句话都没与曹师爷说。
卓晴岚倒是问了句曹师爷有礼了,领着红果和忆香去了母亲的屋子。
这都过了三日,黄太太还卧床不起,脸色蜡黄,嘴唇发白,说话也有气无力。
红果心觉诧异,便问义母可是月事不利?
黄太太长叹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义女懂医理,医术还不俗,便忍了心中羞耻,与她细细说来。
原来卓晴岚下面还有个弟弟,养到三岁上没养住夭折了,正赶上黄太太又有孕在身,长子夭亡,她终日里悲痛难忍,泪水自个儿往下流,饮食不进。
如此伤了身子,肚子里那个竟也没留住,五六个月一个成型的男胎流下来。
卓县令心觉有异,严查家中上下,竟然是妾室往娘子养胎药里加了红花。
那妾室还是黄太太从外面卖来的,她有了晴岚姐弟后,自觉站稳了,想着给夫君纳个妾,自己轻省些,也全了名声。
哪想到那妾室这般恶毒,见少公子去了,竟谋划着把太太肚子里这个弄掉,太太伤了身子,等她生下庶长子,这家里日后还不都是她的?
卓县令一怒之下,将那刚怀孕两个多月的妾室灌了落胎药,发卖了出去。
只是黄太太身子再也没养回来,每次来月事,淅淅沥沥地,半个月都不干净。
她提过给夫君再纳个妾,总不能让卓家无后,晴岚日后连个依靠的兄弟都没有,可卓县令记恨那妾室作恶,对纳妾之事深有余惧。
“你义父说,若我二人四十之岁,还不能有子,便买个人,有了儿子再給一副嫁妆,好生把她打发出去。只是我这身子,每况愈下,别说四十前有子,寿元都不知能否有四十足岁……”
说着她便扯着帕子捂住眼睛,身边贴心的丫鬟婆子也是低头忍声哽咽。
红果也不知道说啥好,只默默地拉过义母的手,与她把脉。
把过脉之后,又说一声得罪了,要撩开衣衫,给她做腹腔检查。
黄太太有些窘迫,好在大家都是女子,倒也不必顾虑,便让婆子丫鬟放下帷帐,去了衣衫里裤,红果按压下腹部,又问了她几个问题。
她不是妇科大夫,也没有做指检,只能大概地做个判断。
“义母,你当日落胎之后,大夫是不是让你多补气血?”
黄太太点头,“大夫说我失血过多,气血两亏,我常年喝着补药,饮食上也都是益气补血的药膳方子,银子不知填了多少进去,只是我底子亏得太狠,怎么补,也无用……”
又唤身边齐妈妈,去把自己日常喝的药,吃的药膳方子拿来给周娘子看看。
红果翻看手里几张方子,眉头越皱越紧,黄太太见她神色不对,便轻声问:
“可是有甚不对之处?”
红果摇头,方子都是好方子,四平八稳的,只是却不对症。
黄太太当初落胎,应该是未落干净,留下残余腐烂发炎,这炎症一拖两三年,可不是越来越严重。、
要搁后世,五六个月流产,是要进手术室做清宫术的。
古代却没有这一说,落胎啊流产啊,都是请稳婆来看看,再隔着帘子大夫把脉,开个方子。
男女大防加上没有女医,不知多少女子死于孕产之事。
“义母,你当年落胎,肚子里的东西没流干净,引起内里损伤,身子确实是气血两亏,但是你虚不受补,吃的那些东西又是热性的,反而让宫体损伤更甚,是故流血不止,每次还会流出不少黑色血块吧?”
齐妈妈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们姑娘每次月事,都会流出大团的黑色血块,还带着腥臭味……周娘子你可有法子,能治好我们姑娘,老奴我日后给你立个长生牌坊,日日给你烧香念经,愿你长命百岁……”
这齐妈妈是黄太太奶娘,从小把她奶大,对她既有慈母之心又有忠仆之义,此刻恨不能给周娘子跪下。
红果安抚地对她笑笑,又对义母说:
“别担心,义母身子虽然虚得很,可只要把内里的损伤给治好了,日后慢慢调养,过个一两年,养好了还能受孕生育。”
黄太太喜极而泣,这个义女她可真是认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