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果是二月初嫁到赵家屯,三月底赵十武就入伍从军了。-r¢w/z+w¢w\.*n,e·t_
虽然与那小媳妇相处不过月余,可他看得出来,那是个性情温婉,贤惠贞洁的好姑娘。
怎么可能他离家不到一年,就改嫁?怎么也得守丧一年吧。
讲究的人家,根本不会让寡妇改嫁,守着贞节,还能为家族挣个牌坊。
“是是是真的,不信你问文谦,还有十德,他们都知道的。”
肖氏有些怕赵十武,他自幼习武,一根棍能敲死一头野猪。
一把赵家枪,更是耍的如云龙入海,威震四方。
他若动怒,十个汉子都打不过,别说她和文谦十德三个了。
关于周红果的下落,她早就跟两个儿子叮嘱了,对外就说她守不住,改嫁了。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如此就算赵十武去屯里问别家,任谁都只会这么说。
赵十武颓然坐到地上,两手捧着头。
他千里迢迢,冒着被抓逃兵的风险回到赵家屯,就是为了把周红果带走。
可红果她,竟然改嫁了?
“她嫁给了何人,你总该知道吧?”良久,他才哑声问肖氏道。
肖氏缓缓摇头,心里已经平静下来,迅速衡量当前局势。
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赵十武还活着。
若走漏了消息,他被抓逃兵,或枭首或流放,是他咎由自取。ˉ±&精¥武-?.小:?1说′?网a ?-2追?最±!?新$¥章??节)
可她和两个亲生儿子就惨了,不但抚恤银子会被收回,家产也会充公,而且还会被株连,送去矿山去做苦力。
官府为了控制军屯里人口不流失的,但凡抓到逃兵,便株连家中所有人口。
在这一点上,她和赵十武利益应该是一致的,都不愿意被官府抓到。
“周红果她改嫁的是前来贩货的吴国商人,想来已经随他北上。十武,大丈夫何患无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拿着银子远走他乡,改名换姓,再娶一房贤妻吧。”
赵十武愣愣地看着肖氏,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以前父亲在世时,这女人就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一开始父亲还听她的花言巧语。
只当自己真如她所说,那般顽劣不堪,不知害自己挨了多少冤枉棍棒。
后来在军屯其他叔伯提点下,父亲悄悄藏在家中,亲眼看见肖氏背着人是如何虐待自己的,才信了此女不良。
自那时起,父亲把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和家中存银全部藏起来,只告诉他一人知道。
赵十武想着自己和红果的卧房里那间密室,捏了捏手掌心。
不知道肖氏母子,有没有发现那道墙是活动的?
他哼了一声,故意诓骗肖氏道:
“你打算给我多少银子?”
肖氏盘算了下,赵十武肯定知道官府给了多少抚恤银子,少了他定不能善罢甘休。·x\w+b^s-z\.?c`o,m/
“除去八十两抚恤银子外,我再给你一百两,可好?”
赵十武嗤笑一声。
“继母倒是打的好算盘,我赵家这两进大院,就值二三百两,还有四十亩良田,也值三百余两,这些本都是我的,最多分给十德一半。”
“此外还有我父亲这些年的存银,没有一千也有六七百两吧?你就想用一百两打发了我?”
肖氏咬牙,小兔崽子,账本记得倒是门儿清!
“那你想要多少?”
赵十武急着回屋探密室,没给她个准话,只含糊道:
“你掂量着办吧,反正没个满意的数,我不会离开。”
说着便回身去了西院。
西院他和红果的卧房里,拔步床后背板是活动的,后面藏着个密室。。
这事只有他和父亲知道,这床是他亲娘留下来的,肖氏不敢动,也不屑于动。
赵十武把背板取下来,伸手一推,里面是个内墙夹层,大概也就两尺宽,能容下一个人。
但是长度与卧房齐平,有数丈之深,里面放着几个箱笼,原本装着他母亲留下来的遗物。
如今多数是空的,那些大件的摆设玉器珍玩,赵十武都陆陆续续换成了现银。
只剩下母亲的首饰,装了一个檀香木的盒子。
赵十武把银票取出来,母亲嫁妆换了七百多两,父亲这十几年攒下的有八百两。
一共一千五百三十六两银子,和一盒子首饰,赵十武扯了一块布,打成一个小包裹,仍旧放在夹层密室里。
小心翼翼地把床板装好,这才躺下休息。
一闭眼就想起一年前,与小媳妇在这拔步床里恩爱缠绵的情景。
赵十武怎么都不愿相信,红果如今已经跟了别的男人。
他翻了个身,搂着被子,把脑袋闷在被窝里。
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周红果。
她到底去哪了? 肖氏的话,他一句都不愿意相信。
赵十武想着红果刚嫁过来时,才十六岁的小姑娘,含羞带怯。
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趁人不注意,才敢偷偷看他一眼。
后来初经人事的娇媚与温柔,眉眼弯弯,落在他臂弯里,柔若无骨,温婉动人。
送他走的那天,跟着走了几十里。
一时叮嘱他,少武哥哥别太勇猛,阵前刀剑无眼。
她只要少武哥哥保住命就好,立不立功升不升官都没关系。
最后送到了县城外,大军要集合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双布鞋来。
“少武哥哥,白日里走多了路,脚痛,夜里记得打盆热水,泡泡脚,要是起泡了,要挑掉,不然第二天没法走路的。”
千叮咛万嘱咐,这么依恋他的小姑娘,咋会改嫁呢?
赵十武打死也不信,此间必定有猫腻。
最可怕的情况,就是肖氏把红果给卖了。
若是卖给人家做奴婢,甚至做妾都还好。
若是卖到那种腌臜地方去了……
赵十武的心一阵抽痛,他不敢深想,身子蜷缩起来,紧紧搂着被子。
后来也不知怎么睡着了,直到天色大亮,门口响起小心翼翼的呼唤声。
“二郎?二郎?你可醒了?”
赵十武拉开门,肖氏耳朵贴在门上听里边动静呢。
门突然往两边拉开,她差点摔进来,还是身后的赵文谦拉了一把。
“二弟,你昨夜突然回来,可把咱娘吓坏了,怎的如此莽撞?”
赵文谦大两岁,走的是科举之路,去年已经考中了秀才。
往日里便喜欢摆出大哥架子,之乎者也地教训赵十武和赵十德。
肖氏也是以他要考功名为由,哭求赵十武应征入伍,让他这个没有血缘的哥哥留在家中读书科考。
“将来你兄弟二人,一个从文,一个在军中,相互也能照看依仗,岂不是好?”
赵十武并不相信肖氏所言,只是他自幼跟着父亲习武,上阵杀敌本也是他的夙愿。
武将不从军立功,哪里来的前程?
他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肖氏,只是没想到运气那么差,竟被敌军包围,受伤昏迷落入凌水河。
没了功名前程不说,连姓名身份都不能用了。
如今连小媳妇都下落不明,想起来赵十武便一脸晦暗,对赵文谦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