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婶子笑道:
“是啊,我闺女她婆家就养着十几头呢,每天往县城里送奶子,羊毛羊皮羊肉都能换银子,咋地,你想养羊?”
红果喝了口酒酿,抿嘴道是。+m_i!j+i~a_s~h,e`._c+o!m/
“想买一头下奶羊,怕娃生下来奶水不够。”
全婶子一拍大腿,这事多简单。
“回头我给闺女家捎个话,问问她婆婆,有没有刚下崽的奶羊,能匀你一头不。”
想了想,又犹豫着加一句:
“不过这奶羊可不便宜,你手里……”
红果笑笑,不以为意地说:
“银子不是问题,我相公是军户,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些,足够我带娃使上一两年的。”
全婶子点头,看来红果这相公确实富裕,也难怪她继母婆婆要磋磨她。
不就为了她手里银子么?
全婶子办事利索,没几日,曹家湾送了信过来。
说是有头怀了胎的母羊,这几日就要生了,等幼崽能站起来,就送过来。
一头羊十二两银子,最好带着幼崽一起买。
主要没了母羊,幼崽怕是也活不了。一头幼崽只要二两银子,一胎能生最多五只。
红果有些犹豫,她本想开春养猪的,这要是弄上五六只羊,咋养猪?
全婶子安慰她道:
“我闺女说了,她婆婆一摸就知道,那母羊肚子里大概就两只,最多三只。¨b/x/k\a~n.s`h*u_.¨c.o\m.你若是要不了那么多,等羊崽子能吃草了,分我两只也行。”
红果一狠心,点头应了。
一只羊是放,五只羊也是放,到时让青豆领着绿豆去放羊就是了。
一边放羊一边读书,多励志。
红果家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钱氏婆媳看着眼睛里冒火。
周炳文父子俩早回县城做工去了,连贵生也一起带走,家里只剩她俩和贵生十五岁的妹妹枣花。
钱氏怎么都不甘心,眼看着到手一笔横财,如今两手空空。
还白白赔上给村长和里正家送的那些酒肉礼品。
还有文书费,也花了好几百文。
如今贵生新房和彩礼都落空,婆媳俩只能把主意打到了枣花身上。
想把她嫁出去,换一笔聘礼来,给她哥哥娶媳妇。
周家村地处深山里,想往里娶媳妇难,女儿往外嫁,也不容易。
为啥?没有嫁妆呗。
像全婶子她们家,靠着在镇上开了个杂货铺子,每年才有些结余。
给闺女置办了十六抬满满当当的嫁妆,还有十两压箱银子,才能嫁到曹家湾养羊的富户去。
枣花亲事说得不容易,钱氏婆媳更是气闷,天天坐在田埂地头,对着红果家运气。
跟她交好的娘家同村的六娘子,给钱氏出主意。
“周红果是个外嫁女,早晚得回婆家的,我看她肚子,要不了一个月得生了,难不成生在我们这深山里?堂姐你不如让人捎话去赵家屯,找她婆家人来治她!”
钱氏一听,这话有道理啊!最好让她婆家来人,把周红果带回去。·3!3^y!u′e.d·u′.~c~o,m/
周红果走了,这青豆兄妹几个,最亲的就是她们家了。
不还得她和刘桂花照看?
就算占不着房屋田地,粮食收成,总少不了好处的!
钱氏和刘桂花嘀嘀咕咕地,各自回娘家,托人想办法往赵家屯送信不提。
东南海边,赵十武也筹够了银子,准备返乡了。
一路辗转流离,如今南越和北吴休战议和,两国边境开始通商,赵十武付了几百文钱,跟着商队过了边境,进了南越国。
又南行几百里,总算回到了定州府家乡。
在县城门口,他看见几张快被风雨吹走了的告示。
告示上有上次作战伤亡的人员姓名,赵十武看见自己的名字赫然在目。
旁边注明亡故,不见尸骨,赏抚恤银八十两。
其他若找到尸骨送还的,只有五十两。
伤者从十两到三十两不等。
赵十武把帽檐拉低了些,转身离开府城。
他如今满脸胡子剌渣,眉骨处还有一道疤痕,并不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但赵十武不敢把自己的身份名帖和通关文书拿出来,拿出来他恐怕会被下大狱,当逃兵论处。
虽然他不是故意的,可如今官府上下一团黑。
能要回抚恤银子,何乐而不为?
谁管他是不是真的逃兵?
赵十武没有进县府,而是穿山越岭,从深山里翻过去,回到了赵家屯。
继母肖氏这几个月过得逍遥自在。
她前夫是个举人,可惜三十岁出头就病死了。
肖氏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又有几分姿色,原本是看不上这军户糙汉的。
之所以带着儿子宋文谦下嫁到这军户人家,图的就是老赵祖上是个百户,家境殷实,能继续供文谦读书。
嫁过来不到十年,老赵便缠绵病榻,几年后也去世了。
宋文谦改姓赵,比赵十武还大两岁,去年北边起战事,朝廷征兵,本该是他去。
肖氏为了哄赵十武从军,从山里给他讨了个漂亮媳妇回来。
谁知这老天开眼,赵十武入伍不到半年,就传来阵亡的消息。
不但得了八十两抚恤银子,依照律法,还能免了他兄弟们的兵役。
也就是说,文谦还有小儿十德,都不用再去应征入伍了。
多好的事儿啊,肖氏忍不住给老赵和赵十武那个兔崽子多烧了几炷香。
家里几十亩屯田和这赵家大院,如今都是她的,哈哈哈!
美梦做多了,真的会变噩梦。
这日夜里,肖氏惊醒,床头月光下,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
她正要惊叫,被捂住了嘴巴。
“是我,十武。”一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别尖叫,若被外人知道我没死,咱家所有人都得不了好,你若明白,就点点头。”
肖氏惊疑不定地点头,赵十武把手松开,去桌案边点亮油灯,背着身子让继母穿好衣裳,起来说话。
“红果呢?”他第一句话就问道。
肖氏没回答,而是簌簌发抖着反问:“你……你是人是鬼?不是说你死在阵前了吗?”
赵十武嗤笑一声,冷声道:
“我若是鬼,还能给你点油灯?我问你红果呢?她怎么不在屋里?”
他有些不耐烦了,在深山里跋涉了一个多月,才到赵家屯。
又在外面等了好几个时辰,屯里连狗都不叫了,才摸索着进了家里院子。
赵十武先去了自己和媳妇儿住的西院。
里面漆黑一片,冷冷清清,根本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他心中一阵发慌,这才不顾忌讳,进了继母的卧房。
“她……她她早就走了!”
肖氏一阵紧张,被赵十武知道,自己把怀着身子的红果撵出了家门,怕是这莽汉子能掐死自己。
周红果一个弱女子又怀着孕,流落在外面还能又啥好下场?
她咽了咽口水,心里拿定主意,便编起谎言来。
“你阵亡的消息传来没多久,那周红果就守不住了,我看她年轻,怕闹出是非来,有辱咱赵家门楣,便同意她自请下堂,另嫁他人。”
什么?红果自请下堂,改嫁他人?
赵十武往前逼了两步,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