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准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想怎么死?
这已经不是挑衅,这是赤裸裸的宣判。
城下,数千名匈厥亲卫,瞬间炸毛,手中的弯刀齐刷刷地指向城头。
“放肆。”
“找死。”
呼延休猛地一抬手,止住了身后的骚动。
他死死地盯着陆-准,气极反笑。
“哈哈哈哈。”
“好,好一个摄政王。”
“本单于,倒是小看你了。”
他脸上的笑容,陡然变得狰狞。
“杀我?”
他用马鞭,指了指自己身后那片黑色的海洋。
“就凭你城墙上,那些东拼西凑的残兵败将吗?”
“陆准,你别忘了,本单于,是来帮你夺天下的。”
“这就是你,感谢盟友的方式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
城墙上,李天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生怕,下一秒,呼延休就会下令攻城。
然而,陆准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近乎于怜悯的笑容。
“盟友?”
他摇了摇头。
“呼延休,我们都是聪明人,就别再说这些,骗小孩子的话了。”
“你不是来帮我夺天下的。”
“你只是,用我的名字,当做一把钥匙,想打开这中原的富贵大门而已。”
“你以为,你那点心思,本王会不知道吗?”
陆准的声音,像是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呼延休那层“替天行道”的伪装,露出了里面,最赤裸的贪婪和欲望。
呼延休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你……”
“你什么你。”
陆准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
“本王,的确是要跟你合作。”
“但你,却真的屠戮我大雍边关之城,杀害我大雍无数将士,难道你不懂装装样子吗?”
“你不过是想趁机给本王展现你匈厥的实力,更是想如果本王真的出事,一命呜呼后,你就直接占了这京城,一路南下罢了。”
“但是你给本王记住,这京城,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之内。”
“现在,本王给你两个选择。”
陆准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立刻率领你的大军,后退百里。”
“本王,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并且,会以大雍朝廷的名义,赠你白银百万两,粮草三十万石,作为你此次‘出兵相助’的谢礼。”
“从此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蜂窝煤的生意,照做不误。”
按照当初约定,匈厥出兵的费用,他都要出。
反正都得给,让太和帝出,总比让他出的强。
而这话一出,别说呼延休,就连城墙上的李天和,都懵了。
白银百万,粮草三十万石。
这,这简直是……
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陆准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他的眼神,也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彻骨冰冷。
“第二。”
“你若是不退。”
“那今日,这京城之外,就是你三十万大军的埋骨之地。”
“本王会下令,关闭所有与你匈厥的商路,一粒米,一块煤,都不会再流向草原。”
“明年今日,本王会亲自率领大军,踏平你的王庭,用你的头骨,来当酒杯。”
威胁。
毫不掩饰的威胁。
一个,是能让所有匈厥人都过上好日子的天堂。
一个,是能让整个匈厥都万劫不复的地狱。
呼延休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看着城墙上那个白发的青年,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他知道,陆准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男人,真的做得出来。
他身后的将领们,也陷入了骚动。
有人,被那百万两白银晃花了眼。
也有人,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叫嚣着要决一死战。
呼延休的心,在天人交战。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他的算计,他的心机,都深得让人不寒而栗。
呼延休看着陆准,看了很久,很久。
他脸上的愤怒和狰狞,一点点地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和忌惮的复杂神情。
终于,他缓缓地,收起了手中的马鞭。
对着身后的军阵,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号令。
“全军,后撤。”
轰。
三十万匈厥大军,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开始缓缓地,向后转动。
那黑色的海洋,开始退潮了。
城墙之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摄政王千岁。”
“摄政王千岁。”
那些原本已经绝望的守军,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看着那个站在城头的白发身影,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这就是他们的王。
不费一兵一卒,只凭三言两语,就逼退了三十万虎狼之师。
李天和看着陆准的背影,也是心潮澎湃,彻底地,心悦诚服。
然而,陆准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那远去的匈厥大军,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缓缓转过身,不再看城外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了李天和的身上。
“李天和。”
“匈奴人,虽然退了。”
“但,狼的本性,是不会变的。”
“三十万大军,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呼延休的面子上,过不去。”
“本王担心,他们会在半路上,对我大雍的子民,下黑手。”
李天和的心,猛地一紧。
他知道,摄政王说的,极有可能发生。
匈奴人吃了这么大的一个哑巴亏,回去的路上,烧杀抢掠,泄愤报复,是他们一贯的作风。
“所以。”
陆准的语气,陡然一转,“本王要你,率领山海关五万将士,护送他们,回到草原。”
这话一出,李天和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殿下,这……”
“您是说,让末将,用五万兵马,去护送三十万匈奴铁骑?”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哪里是护送。
这分明是把一只绵羊,扔进了狼群里。
“怎么,你怕了?”
陆准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末将不是怕。”
李天和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只是,敌我兵力,太过悬殊。”
“五万对三十万,一旦匈奴人翻脸,我山海关的将士们,恐怕……恐怕会全军覆没。”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是事实。
是血淋淋的,无法改变的事实。
五万步卒,在平原上,对上三十万骑兵。
那不是打仗,那是单方面的屠杀。
“谁告诉你,你只有五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