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议论纷纷，脸上的喜色，渐渐被疑惑所取代。
就在这时，那支大军，在距离城门五里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军阵分开，一骑当先。
正是山海关总兵，李天和。
他身披重甲，面容冷峻，身后，是两面巨大的黑色大旗。
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旗帜上的字，也清晰地，映入了城楼上所有人的眼帘。
左边那面旗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八个大字。
“营救辽王，替天行道。”
右边那面旗上，是六个大字，却更加的触目惊心。
“清君侧，诛国贼。”
轰。
张武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道惊雷，狠狠劈中。
他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栽倒。
援军？
救命稻草？
不。
这是催命的毒药，这是讨伐的乱军。
李天和，他反了。
“李天和，你，你要造反吗。”
兵部尚书张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
城楼之上，所有的大臣，都死死地盯着城下那个如同雕塑般的身影，如坠冰窟。
援军。
这是他们盼了三天三夜的援军。
可现在，这支援军的刀锋，却仿佛对准了他们自己。
城下，李天和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高耸的城墙，直视着张武。
他的眼神，平静，冷漠，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决绝。
“张尚书，你错了。”
李天和的声音，洪亮而清晰，传遍了整个城楼。
“我李天和，不是要造反。”
“我是前来清君侧，诛国贼。”
清君侧，诛国贼。
这几个字，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所有朝廷大员的脸上。
“放肆。”
一名御史大夫指着李天和，气得浑身发抖。
“辽王殿下如今在宫中养病，生死未卜，你竟敢假传王爷将令，公然谋逆。”
“简直是罪不容诛。”
李天和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浓浓的讥讽。
“养病？”
“说得好听。”
“若非陛下猜忌，若非奸妃陷害，我大雍的辽王，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你们这群身居高位的衮衮诸公，眼看辽王殿下蒙冤，有谁，曾为他说过一句公道话？”
“如今，匈厥大军压境，京城危在旦夕，你们守不住了，又想起了辽王殿下。”
“你们有什么脸面，提辽王殿下。”
李天和的声音，字字诛心。
城墙上，那些原本就军心涣散的大雍士兵，听到这番话，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他们握着兵器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
是啊。
辽王殿下在辽东，为国征战。
而朝廷，又是怎么对他的。
现在国难当头，这些人，又想起了辽王殿下。
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道理。
张武看着周围士兵们的反应，心胆俱裂。
他知道，不能再让李天和说下去了。
再说下去，这城，不用匈厥人攻，自己就先乱了。
“李天和，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张武强撑着胆气，厉声喝道。
“本官念你守关有功，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立刻让你的人放下武器，随本官进城，向陛下请罪。”
“否则，等到各地勤王大军一到，你和你这五万将士，都将化为齑粉，万劫不复。”
这番话，色厉内荏。
连张武自己，都觉得没有半分底气。
天兵？
京城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天兵。
李天和听着他的威胁，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张尚书，你是在说梦话吗。”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京城内外，谁，才是天兵。”
李天和猛地一拉马缰，身后的五万大军，齐齐向前踏出一步。
“轰。”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让大地都为之颤抖。
那股冲天的杀气，几乎要将城楼上的众人，掀翻在地。
五万名穿着厚实棉衣，精神饱满，装备精良的边关锐卒。
对比城墙上，那些衣衫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面带菜色的守军。
谁是天兵，谁是残兵。
一目了然。
张武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天和，你到底想怎么样。”
户部尚书颤抖着声音问道。
“匈厥人就在北城门外，你我若是内讧，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没错。”
李天和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尚书大人总算说了句人话。”
“我也不想，让我大雍的将士，自相残杀。”
李天和的目光，扫过城楼上每一张惊恐的脸。
“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打开城门。”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
“交出奸妃宛氏，及其党羽。”
“让我带兵入宫，接辽王殿下出来。”
“只要做到这两点，我李天和，立刻率领五万山海关将士，为诸位，抵御匈厥。”
“若是不然……”
李天和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城外的匈厥人，也很想进来看一看，这京城的繁华。”
“到时候，我李天和，不介意跟呼延休单于，做一笔生意。”
“比如说，用你们这些朝廷大员的项上人头，换一个辽东的平安。”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城楼上的大臣们，一个个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天和竟然会如此的疯狂，如此的肆无忌惮。
这是要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啊。
“你，你敢。”
张武指着李天和，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李天和冷笑一声，不再理他。
他的目光，转向了城墙上那些面面相觑的大雍士兵。
“城上的兄弟们。”
李天和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你们的家人，此刻就在这京城之内。”
“你们是想打开城门，让我等入城，一同守护家园。”
“还是想继续为昏君卖命，眼睁睁地看着城破家亡，妻离子散。”
“自己选。”
士兵们的心，彻底乱了。
一边，是高高在上，却不管他们死活的朝廷。
一边，是带着百万件棉衣，要为辽王殿下讨还公道的“王师”。
该怎么选，还需要犹豫吗。
“弓箭手，准备。”
张武看到情况不妙，声嘶力竭地嘶吼道。
“谁敢动摇军心，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