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风雪漫天。
李天和身后那名副将,看着他疯狂的眼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将军,您,您说什么。”
“入关,救王?”
“这,这是谋反啊。”
副将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李天和缓缓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却冷得像冰。
“谋反?”
“你告诉我,什么叫反?”
他指了指关外,那一片白茫茫的土地。
“辽王殿下在的时候,这里是北境屏障,匈厥人碍于辽王殿下的蜂窝煤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让辽东百姓有衣穿,有饭吃,就连我山海关的将士,都跟着沾了不少光。”
他又指了指京城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浓浓的鄙夷。
“可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呢?”
“他只会猜忌,只会构陷,宠信妖妃,毫无下限。”
“他把为国为民的英雄,逼得命悬一线。”
“却让一群只会阿谀奉承的奸佞,身居高位。”
“你告诉我,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帝,我们凭什么要为他卖命?”
副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李天和说的,都是事实。
自从辽王来了后,山海关的日子,确实好过了不少。
辽东商路一开,各种物资往来不绝,他们这些守关的将士,也得了不少实惠。
这一切,都是辽王陆准带来的。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们不少人拿着辽东的好处,都置了田地,娶了媳妇。
没有辽王在,他们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可是,将军。”
副将还是有些犹豫,“陛下毕竟是天子,我们这样做,岂不是陷于不义。”
“不义?”
李天和冷笑一声。
“看着京城的将士活活冻死,就是义吗?”
“看着昏君继续祸乱朝纲,就是义吗?”
“不。”
李天和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而决绝。
“我李天和,读过几年圣贤书,知道什么叫‘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那位陛下,视辽王如寇仇,视我等边关将士如土芥。”
“我李天和,今天,也视他为寇仇。”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指长空。
“传我将令。”
“打开仓库,将那百万件棉衣,全部分发下去。”
“让我山海关五万将士,都穿上辽王殿下送来的暖衣。”
副将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将军,这……”
“执行命令。”
李天和的声音,不容置疑。
很快,山海关的仓库被打开。
堆积如山的棉衣,被分发到了每一个士兵的手中。
当那些冻得瑟瑟发抖的士兵,穿上厚实温暖的棉衣时,所有人都热泪盈眶。
“辽王殿下万岁。”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声。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响彻了整个山海关。
“辽王殿下万岁。”
“辽王殿下万岁。”
李天和看着眼前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翻身上马,高举长剑。
“将士们。”
“京城,被匈厥围困。”
“我们的袍泽,正在寒风中流血牺牲。”
“而我们的辽王殿下,却被奸人所害,生死未卜。”
“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入关,救王。”
“入关,救王。”
五万将士,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李天和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火焰。
“好。”
“开城门。”
“目标,京城。”
“清君侧,救辽王。”
……
京城,养心殿。
时间,仿佛凝固了。
殿内的重臣们,一个个如同失了魂的木偶,或坐或立,眼神空洞。
太和帝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城外的匈厥人,也围了三天三夜。
他们不攻城,只是围着。
就像一群耐心的猎人,在等待着猎物,自己耗尽最后的力气。
可这种等待,比直接攻城,更让人绝望。
城墙上的守军,士气已经彻底崩溃。
每天都有人因为寒冷而倒下,甚至还没等到匈厥人动手,就先被冻死了。
京城之内,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所有人都知道,这座曾经辉煌的都城,已经走到了覆灭的边缘。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山海关。
就是那百万件棉衣,和李天和那五万精锐。
“怎么还没到,怎么还没到啊?”
兵部尚书张武,在殿内来回踱步,嘴唇都急出了血泡。
“尚书大人,您别急。”
户部尚书劝道,“山海关距离京城,足有八百里,就算八百里加急,一来一回,也要好两三天的时间。”
“我知道。”
张武烦躁地挥了挥手,“可我就是心慌,总觉得要出事。”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报。”
“诸位大人,城外,城外有大军前来。”
这话一出,整个养心殿,瞬间活了过来。
所有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来了,来了。”
张武一把抓住那小太监的衣领,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是不是,是不是李天和将军到了。”
小太监被晃得头晕眼花,连连点头。
“是,是李将军的旗号。”
“太好了,太好了。”
“天不亡我大雍,天不亡我大雍啊。”
殿内的重臣们,一个个喜极而泣,甚至有人当场跪倒在地,朝着天空叩拜。
那是救命的援军,那是最后的希望。
“快,快去城楼。”
张武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激动地说道。
“我们去迎接李将军,迎接我们的大功臣。”
一群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文官,此刻跑得比兔子还快,争先恐后地朝着北城门冲去。
只有胡荣盛,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着众人狂喜的背影,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浓浓的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
北城门,城楼之上。
张武等一众大臣,扶着垛口,朝着城外翘首以盼。
地平线的尽头,烟尘滚滚。
一支黑色的洪流,正朝着京城的方向,席卷而来。
旗帜招展,刀枪如林。
“是我们的兵马,是我们自己的兵马。”
张武看着那熟悉的旗帜,激动得老泪纵横。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李天和入城后,该如何犒赏三军,如何分配那百万件棉衣了。
大军越来越近。
近到,已经可以看清士兵们的脸。
张武脸上的笑容,却在这一刻,缓缓地,凝固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那五万大军,每一个士兵的身上,都穿着厚实的棉衣。
就是那种,辽商号出品的,“辽王衫”。
这……这是怎么回事。
棉衣不是应该押送在后吗。
李天和怎么,提前给士兵们都穿上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张武身边的其他大臣,也发现了不对劲。
“张尚书,这……这李将军,是不是太体恤士卒了。”
“是啊,棉衣如此珍贵,理应先紧着我们京城的守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