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莲明的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所有人的脸上。
尤其是那些刚刚摔得七荤八素，狼狈不堪的兵部官员。
他们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怒。
“大胆刁民。”
为首的采购官员指着俞莲明，气得浑身发抖。
“你算个什么东西，见了陛下，竟敢如此放肆。”
“来人，给我掌嘴。”
他身后的几名禁军士兵闻言，立刻就要上前。
俞莲明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看到他们一般。
他的目光，越过这些跳梁小丑，直接落在了马背上，那个脸色铁青的九五之尊身上。
“陛下就是这么管教手下走狗的吗。”
俞莲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俞莲明。
他疯了。
他竟然敢当着皇帝的面，骂兵部的官员是走狗。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太和帝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死死地盯着俞莲明，一股恐怖的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整个长街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你说什么？”
太和帝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冰冷刺骨。
“再说一遍。”
俞莲明缓缓躬身，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
“草民说，陛下若想要棉衣，可以直接开口。”
“何必派一群只知狂吠的走狗，在此扰乱市井，惊扰百姓。”
“轰。”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完了，完了，这个掌柜的，今天必死无疑。
兵部的官员们，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
“反了，反了。”
“陛下，此等刁民，公然辱骂朝廷命官，藐视皇权，理当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采购官员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控诉。
太和帝没有理会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俞莲明。
“你就是辽商号的掌柜？”
“回陛下，草民俞莲明，正是。”
“好，很好。”
太和帝怒极反笑，他猛地一挥手。
“朕给你一个机会。”
“立刻打开仓库，交出所有棉衣。”
“然后，自断双臂，朕，可饶你不死。”
嘶。
周围的百姓，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皇帝一开口，就是如此狠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俞莲明身上。
他们想看看，这个骨头比铁还硬的掌柜，会如何选择。
是选择屈服，保住一条性命。
还是，继续硬抗到底，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俞莲明笑了。
他直起腰，看着太和帝，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一丝悲悯。
“陛下，草民的命，是贱命，死不足惜。”
“但辽商号的棉衣，草民不能给。”
“为何？”
太和帝的声音，愈发冰冷。
俞莲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因为，我家王爷，临去宗人府前，曾有交代。”
“辽商号所有货物，只卖，不送，更不给抢。”
他特意在“宗人府”和“抢”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是在提醒所有人，我家王爷，是被你们冤枉的，是被你们逼得生死未卜的。
现在，你们又想来抢他的东西？
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太和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放肆。”
他怒吼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辽王的东西，就是朕的东西。”
“朕现在不是抢，是征用。”
“为了抵御匈厥，保卫京城，征用你商铺的物资，何错之有。”
太和帝将自己放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周围的百姓闻言，也开始动摇了。
是啊，匈厥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这个时候，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保住京城，才是最重要的。
俞莲明看着太和帝冠冕堂皇的嘴脸，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
“征用？”
他轻轻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在品味一个笑话。
“陛下说得好听。”
“辽王殿下为大雍守国门，在辽东开荒拓土，抵御外族，使得北境安宁。”
“他心怀社稷，将辽东的棉衣运往京城，为的是让京中百姓，将士，都能过一个暖冬。”
“可陛下您呢？”
俞莲明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您将他软禁，将他投入宗人府，让他身中奇毒，命悬一线。”
“现在，匈厥人打来了，您守不住了，又想起来我家乐善好施的王爷了？”
“您想征用他的心血，去为您自己的无能和猜忌买单？”
“陛下，您不觉得，这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道理吗？”
一番话，字字诛心。
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太和帝的脸上。
太和帝的脸色，从铁青变成了酱紫。
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一个区区商贾，竟敢当着满朝文武，万千百姓的面，如此指责于他。
“你，你放肆。”
太和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俞莲明，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周围的百姓，更是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虽然也觉得皇帝做得不对，但没人敢说出来。
这个辽商号的掌柜，真是个不要命的狠人。
“陛下，息怒，息怒啊。”
兵部的采购官员连滚带爬地跪到太和帝马前。
“此等刁民，油盐不进，巧舌如簧。”
“跟他废话作甚，直接下令搜查便是。”
“辽商号这么大的铺子，仓库里肯定堆满了棉衣。”
“只要搜出来，就是铁证如山，看他还如何狡辩。”
太和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杀意。
他知道，现在不是杀人的时候。
拿到棉衣，才是最重要的。
“好。”
太和帝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搜。”
“给朕仔仔细细地搜。”
“就算把这里掘地三尺，也要把棉衣给朕找出来。”
“朕倒要看看，他拿什么来狡辩。”
“遵旨。”
兵部的官员们如蒙大赦，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们脸上带着狞笑，仿佛已经看到了俞莲明被当众打脸的场景。
“来人，给我搜。”
一声令下，数十名禁军士兵如狼似虎地冲进了辽商号。
他们粗暴地推开柜台，踹开一间间房门。
叮里哐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俞莲明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双手拢在袖中，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他甚至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仿佛在看一群猴子耍戏。
太和帝看着他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围观的百姓们，也都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
“这下有好戏看了。”
“是啊，要是真搜出棉衣，这掌柜的可就惨了。”
“不过，我看他那样子，倒不像是心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