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震得胸腔发疼。
终极杀手每往前一步，脚下的积雪就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像有人正用细针一下下挑刺他的神经。
“唐帅！“军师的手还掐在他胳膊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暗渊盟这是把压箱底的杀器都搬出来了——上个月他们刺杀北域城主，就是这鬼面人，三息间砍翻二十个魂王境护卫！“
唐冥没答话。
他的目光黏在那道黑影上。
鬼面下的阴影里，似乎有两点幽光在闪烁，像极了他在星斗大森林深处见过的幽冥狼眼。
更让他心悸的是，随着对方逼近，他胸前的罗刹印记正以从未有过的剧烈程度灼烧——那是比比东当年种下的诅咒，此刻竟成了终极杀手的追踪器？
“保护主帅！“不知哪个亲卫吼了一嗓子。
十二名玄铁卫瞬间围上来，魂环在晨光里明灭。
为首的队长反手抽出玄铁重剑，第七魂环的红光刚要绽放，鬼面人突然动了。
那根本不像是人类的动作。
他的身影在雪地上拉出一道残影，玄铁卫的重剑刚举到半空，鬼面人的剑尖已点在队长咽喉。
没有血花，只有一声轻响，队长的喉结凹陷下去，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生气的傀儡，直挺挺栽进雪堆。
“退！“唐冥大喝。
玄铁卫的阵型瞬间溃散——不是怯懦，而是他在玄铁卫训练时特意强调过：遇到无法抗衡的对手，保存有生力量比无谓牺牲更重要。
鬼面人的剑又挑翻两个试图包抄的士兵，却没有追击，只是抬眼看向山岭上的唐冥，鬼面下传出一声低笑：“有意思，知道留火种。“
这笑声像根冰锥扎进唐冥耳中。
他终于摸上腰间的昊天锤，锤柄上的冥界符文开始流转幽蓝光芒。
昨夜军师递来的密报在脑海里翻涌：暗渊盟倾巢而出，必遣死士取你项上人头；那终极杀手是十二年前被武魂殿处决的弑神者遗孤，专杀血脉觉醒者——而他唐冥，身具昊天血脉与双生武魂，正是最肥美的猎物。
“来！“唐冥跳下山岭，积雪在靴底炸开。
他甩脱披风，昊天门徽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左手冥龙王武魂悄然附体，暗紫色龙鳞从手臂蔓延至脖颈，右手昊天锤已经抡起，第一魂环（冥火灼烧）与第三魂环（九幽震）同时亮起。
鬼面人的剑终于出鞘。
那是柄没有开锋的黑剑，剑身布满细密的倒刺，像极了某种凶兽的脊骨。
他脚尖点地，身影如鬼魅般闪到唐冥左侧，剑脊横扫他的腰腹。
唐冥横锤格挡，金属相撞的爆鸣震得他虎口裂开，鲜血滴在锤面上，竟被冥界符文瞬间吸收。
“双生武魂？“鬼面人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难怪暗渊主说你值十万金魂币。“他的剑突然变招，原本横扫的剑脊转为刺击，目标竟是唐冥左眼。
唐冥头往后仰，发梢被剑气削断，几缕碎发飘落在地，转眼就被鬼面人身上的气息冻成冰晶。
这是唐冥第一次在正面战斗中感到如此吃力。
冥龙王的黄泉领域展开时，竟被鬼面人的气息压制了三分；昊天锤的幽冥震击打在对方剑上，只激起一片涟漪般的黑雾。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魂力正在以反常的速度流逝——不是因为消耗，而是被某种力量抽离。
“魂导器？“唐冥咬牙避开一记刺向心脏的剑招，“你身上有吸魂装置？“
鬼面人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攻势。
他的剑影越来越密，逐渐织成一张黑网，将唐冥困在中央。
唐冥的第五魂技（冥龙摆尾）扫空三次后，终于被剑锋划开左肩，龙鳞碎裂处渗出黑血。
他踉跄后退，踩碎了三具士兵的尸体——不知何时，战场的喧嚣已经远去，只剩他与鬼面人在雪地上的血色舞台。
“唐帅！“
一声带着哭腔的呐喊刺破剑网。
唐冥转头，看见联盟里最年轻的魂王阿凯正拖着断腿爬过来，手中的长枪插在雪地里，枪尖挑着一面破损的战旗。
那是他们三天前在青石关夺下的暗渊盟旗帜，此刻被阿凯当成了战旗，上面还沾着他自己的血。
“联盟...不能输！“阿凯的声音带着血泡破裂的嘶响，“我们...还等着看你带我们回昊天城！“
唐冥的瞳孔收缩。
他看见阿凯背后，原本溃败的联盟士兵正在重新集结。
断臂的老兵用盾牌撑起同伴的伤腿，少年弓箭手将最后三支箭插在雪地里，甚至连几个原本负责后勤的伙夫，都抄起了切菜的菜刀。
他们的目光穿过战场的硝烟，全部聚集在他身上。
“嗷——！“
一声龙吟般的号角从谷口方向传来。
唐冥转头，看见东边的天际线腾起一片金光。
那是神圣援军的旗帜！
十二面绘着六翼天使的战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最前面的骑士举着黄金长枪，枪尖挑着的不是敌人首级，而是一串燃烧的魂导照明弹，将整片战场照得亮如白昼。
“神圣教廷的黄金骑士团！“军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们终于来了！“
黄金骑士团的冲锋像一把插入战场的利刃。
暗渊盟的士兵在金光中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们中很多人身上都带着黑暗属性魂环，此刻被神圣力灼烧得皮肤溃烂。
联盟英雄们趁机振臂高呼，断刀的老团长举着半块盾牌冲在最前：“唐帅还在战！
我们有什么资格退！“
士气的浪潮瞬间逆转。
唐冥能感觉到，原本被抽离的魂力正在重新汇聚——不是因为援军的直接帮助，而是战士们的信念通过某种他尚未完全理解的方式，注入了他的血脉。
冥龙王武魂在他背后显化出虚影，龙目中的幽光变得更加纯粹；昊天锤上的冥界符文开始流动，竟与他胸前的罗刹印记产生了共鸣。
“幽冥真身！“
唐冥自己也没想到这声怒吼会脱口而出。
他的身体被幽蓝光芒包裹，皮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冥界符文，每一道都对应着他曾在生死边缘领悟的魂技。
昊天锤的重量突然增加十倍，锤面上的符文连成一片，形成了一个旋转的冥界漩涡。
鬼面人的剑终于出现了破绽。
他的黑剑在触及唐冥锤面的瞬间，被漩涡吸住了三寸剑身。
唐冥趁机挥起左拳，冥龙王的龙爪穿透光芒，直接抓碎了鬼面人的青铜鬼面。
露出的面容让唐冥瞳孔骤缩——那是张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眉骨处有道狰狞的疤痕，正是他在家族秘卷里见过的，被昊天宗初代宗主斩杀的叛徒面容。
“你...你是...“
“别废话。“鬼面人（此刻该称他为“面具下的人“）抹去嘴角的血，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近乎疯狂的兴奋，“这是我第三次感受到神级力量的雏形...唐冥，你比暗渊主说的更有趣。“
他的身影突然模糊。
唐冥的锤击落空，只在雪地上砸出一个深达三尺的坑洞。
当他重新锁定目标时，面具下的人已经退到了谷口边缘，手中的黑剑正在吸收暗渊盟士兵的生命气息——那些原本还在顽抗的敌人，此刻竟像被抽干水分的枯叶，眨眼间变成了皑皑白雪中的干尸。
“这一战，我输了。“面具下的人扯下染血的衣襟，露出心口处的暗渊盟图腾，“但下一次，我会带着能杀死神的武器回来。
记住，唐冥——你身上的每一种力量，都是催命的倒计时。“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晨雾里。
唐冥握着还在发烫的昊天锤，望着雪地上那排深达半尺的脚印，突然感觉后颈发凉。
军师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递来的酒囊里散着浓烈的艾草味：“唐帅，黄金骑士团的团长说要见你...还有，阿凯他...“
唐冥转身。
阿凯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的手还保持着举旗的姿势，冻成冰晶的血珠在战旗上闪着微光。
联盟士兵们围在他周围，有人在给他整理衣襟，有人在往他手里塞最后一块烤饼——那是他三天前说要留到庆功宴的干粮。
“传令下去。“唐冥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般刺穿了战场的喧嚣，“把阿凯的战旗收进昊天府的英烈祠。
所有阵亡士兵的家属，每人发百枚金魂币，子女免费进入史莱克学院。“
他转头看向谷口方向，晨雾已经散了，只余下几缕残烟。
面具下的人留下的脚印里，不知何时结出了黑色的冰晶，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唐冥摸了摸胸前的罗刹印记，这次它没有灼烧，反而传来一丝凉意——像某种蛰伏的力量，正在等待着下一次苏醒。
“这才刚开始。“他低声说，昊天锤上的冥界符文突然全部亮起，在雪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但我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