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针的清苦气息扑面而来，千刃雪的圣剑在掌心凝出淡金色光晕，将前方五步内的雾气都染成暖黄。
胡列娜的狐尾尖轻轻扫过唐冥后背，她压低声音：“有腐叶味，像被翻搅过的土。”唐冥摸了摸发烫的玉佩，符文正沿着他的手腕往手臂攀爬，像一道暗红的蛇。
转过三道山梁，古松突然密集起来。
最粗那棵树下，蹲着个灰布衫的老者——李长风。
他原本梳得整齐的白发散了几缕，腰间还沾着草屑，见着唐冥便猛地站起，布鞋在湿泥里碾出半道深痕：“小唐！可算等到你们了！”
“李老伯？”唐冥快步上前，注意到对方左手虎口有新结的血痂，“您不是说要回村安抚受惊的百姓？”
李长风攥住他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回不去了！昨晚后半夜，村东头的老井突然冒黑泡，我带着几个青壮去看，半道上撞见三波穿黑甲的人往山谷里钻！”他喘了口气，目光扫过千刃雪和胡列娜，“更邪门的是，我追着他们到这儿，发现矿洞石壁上的符文——和二十年前那场灾变时的一模一样！”
“灾变？”胡列娜的狐耳动了动，“您是说七年前武魂殿清剿山匪时，这一带突然爆发的魂力暴乱？”
李长风点头如捣蒜：“当年我才二十岁，在矿场当监工。有天半夜，石壁上的刻痕突然发亮，矿坑里的魂兽骸骨全飘起来，像被什么东西拽着往地底钻——后来武魂殿封了矿洞，说那是‘深渊裂隙’。可刚才我扒开苔藓一看……”他拽着唐冥往林深处走，“那些符文又活了！”
矿洞入口被藤蔓缠成绿网，李长风扯断两根，露出半人高的石拱门。
石壁上的刻痕本应是普通的采矿标记，此刻却泛着幽蓝微光，像是被某种液体浸泡过。
唐冥凑近细看，指尖刚要触碰，符文突然扭曲成蛇形，在他视网膜上烙下一串漆黑咒印——是灵魂医师林若尘曾描述过的深渊纹路，带着腐蚀灵魂的阴寒。
“这是通往湮灭之井的入口之一。”唐冥的声音发沉，“古守道说的‘规则’，可能就是用深渊之力重构这片区域的秩序。”
“砰——”
山谷外突然传来碎石崩裂声。
胡列娜的狐尾瞬间绷直如剑，她身影一闪没入松树林，发间的红珊瑚珠晃出残影。
“是洛川的人。”李长风脸色煞白，“那家伙上个月抢了邻县的粮草，我带着村民去衙门告状，他放火烧了村公所！”他指着洞外的小路，“他们脚步声重，穿的是重甲，应该带着什么大家伙。”
唐冥摸向腰间的昊天锤，锤柄上的冥界符文突然灼烫。
千刃雪将圣剑插入地面，圣光如涟漪扩散，在众人脚下织出防御阵：“我去正面引开，你们绕后。”她银发被风掀起，眼底的高傲褪成冷锐，“记得，三息后动手。”
话音未落，她已踏着圣光冲上山路。
远处传来洛川的嗤笑：“天使血脉？正好试试老子新造的破魔弩！”
唐冥拽着李长风猫腰钻进灌木丛，胡列娜的声音从左侧树梢飘来：“十二人，三辆木车，车上盖着黑布——有魂力波动，像……魂导器？”
“封锁退路。”唐冥咬破指尖，在地面画出黄泉领域的阵眼，暗紫色雾气立刻从土中涌出，将山路后半段裹成混沌。
胡列娜的狐尾甩出三道红芒，精准割断三辆木车的缰绳，木车歪斜着撞向路边巨石，黑布掀开的刹那，唐冥瞳孔骤缩——车上是七具被剥去皮肤的魂兽尸体，骨骼间插满刻着深渊符文的短刃。
“操！”洛川的吼声混着弩箭破空声，“给老子射那女的！”
千刃雪的圣剑划出半圆，圣光盾撞碎三支弩箭，却有一支擦过她左肩。
唐冥的昊天锤已抡圆，锤身上的冥界符文突然具象成锁链，缠上最近的士兵手腕。
那士兵惨叫着被拽到近前，唐冥锤柄横扫，直接砸断他膝盖：“说！这些魂兽尸体做什么用的？”
“祭、祭祀湮灭之井……”士兵疼得翻白眼，“洛爷说要在封印启动前，用深渊兽骨打通地脉……”
“闭嘴！”洛川抄起腰间短刀掷来，却被胡列娜的狐尾卷住，“小娘子长得不错，不如跟了爷——”
话没说完，他的右腿突然陷进黄泉领域。
唐冥的魂力如潮水般灌入地面，暗紫色雾气凝成锁链，将洛川整个人吊在半空。
洛川的脸涨成猪肝色，却突然咧嘴笑了：“你以为杀了我就有用？古先生早算到你们会来！三天后，当、当月亮遮住北极星……”他喉间发出咯咯声，嘴里渗出黑血，“湮灭之井的门……开了……”
唐冥松开锁链，洛川摔在地上抽搐两下，没了声息。
胡列娜蹲下身，用狐尾尖挑起他手中的半块玉牌，牌面刻着与石壁相同的深渊符文：“他服了毒，临死前故意拖延时间。”
“三天。”千刃雪撕下衣角裹住伤口，圣光在她指尖跃动，“足够我们赶到天斗城搬救兵吗？”
“来不及。”唐冥盯着玉佩，符文此刻正以极快的速度旋转，烫得他掌心发红，“古守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我们在赶去求援和直接破阵间两难。”他抬头望向矿洞石壁，那里的符文不知何时连成了完整的星图，正与天上的阴云形成某种呼应，“但湮灭之井的入口在这儿，我们必须现在进去。”
李长风突然抓住他胳膊：“小唐，当年矿难后，老矿工说过石壁里有‘活的规则’，进去的人……”
“会被规则吞噬。”唐冥替他说完，摸了摸胸口的玉佩——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共振，“但我有它。”
山风突然倒卷，原本清朗的天空瞬间被乌云填满。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人同时说话：“唐冥，你以为拿到玉佩就能掌控规则？当年你母亲用昊天血脉封印的东西，今天该由你来偿还了。”
唐冥的瞳孔泛起暗金，那是冥龙王武魂觉醒的征兆。
他反手握住千刃雪的手，又将胡列娜的狐尾轻轻攥进掌心：“我偿还的，从来不是你们的规则。”
矿洞石壁上的符文突然剧烈震颤，原本幽蓝的光转为血红，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石壁后苏醒。
李长风指着石壁最深处：“看！那道裂缝在扩大！”
唐冥望着逐渐清晰的入口，玉佩的热度几乎要灼伤皮肤。
他深吸一口气，松开两人的手，却在转身前留下一句：“如果我半小时没出来，立刻去史莱克搬救兵。”
千刃雪的圣剑突然发出清鸣，圣光包裹住唐冥后背：“要走一起走。”
胡列娜的狐尾缠上他手腕，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你忘了？我们有三重婚约。”
唐冥回头，晨光正穿透乌云，在三人身上镀了层金边。
他笑了笑，率先走进矿洞。
石壁上的符文如活物般爬过他的脚踝、小腿，最后没入他眉心——那里，一枚暗红的龙形印记若隐若现。
矿洞深处传来闷响，像是某种封印被打破的轰鸣。
而在洞外，被洛川带来的魂兽骸骨突然睁开空洞的眼，骨骼间的深渊符文连成线，朝着矿洞入口缓缓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