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传来伙夫支锅的哐当声，混着平民魂师晨起练拳的吆喝，像极了未出鞘的剑在鞘中震颤。
“影卫昨夜截获的密信。“陈三掀帘而入，袖口还沾着露水，“古守道的谋士在信里写清障计划，目标是武安城的中立贵族周承业。“他将半片焦黑的木简放在案上，断口处还凝着蜡迹——显然是从火堆里抢出来的。
唐冥的指尖在舆图上停在武安城西南角，那里标着周承业的封地“青竹苑“。
木简上的字迹歪斜，却刺得人眼睛生疼：“借周老匹夫的血，染改革派的衣。“
帐门又被掀起，明哲学者抱来一摞竹简，发间还沾着星屑：“周承业掌控着三城粮道，若他死在改革派手里，保守派能煽动七郡粮商罢市。“他推了推玉扳指，“更狠的是人心——平民会觉得我们和古家一样，用血腥立威。“
灵魂导师的药炉在帐角轻鸣，他将一杯安神汤推到唐冥手边：“周老夫人前日找我治过偏头痛，那老人总在说青竹苑的竹子该砍了。“他顿了顿，“不是砍竹子，是砍挡路的人。“
唐冥捏碎汤盏里的枸杞，红色汁液在青瓷上晕开：“让千刃雪去青竹苑。“他抬眼时，眼底的血色淡了些，“她的天使领域能掩盖行踪，比影卫更稳妥。“
明哲学者抚掌：“再让舆论司的老秀才去市井说书。“他抽出腰间玉牌，“就说有人要学商纣剖心，拿老臣的血祭权——百姓最恨这种阴招。“
灵魂导师突然按住唐冥欲写军令的手：“那谋士极精于算，若发现周承业被保护，怕是要改计划。“他从药囊里取出枚青铜耳珰，“这是我新制的魂导器，能模拟老人的心跳。“
帐外传来马蹄声，千刃雪掀帘而入，银甲上还凝着霜。
她将天使圣剑往地上一拄，剑刃在泥里犁出半尺深的沟：“我去青竹苑，但你得给我三天时间。“她瞥了眼唐冥案上的舆图，唇角勾起极淡的笑，“那老匹夫爱喝云雾茶，我扮成他远房侄女。“
唐冥将青铜耳珰递给她：“若有异动，捏碎它。“
三日后，唐冥立在青竹苑后的无名谷口。
谷中雾气漫过脚踝，像极了黄泉领域的前奏。
他仰头望了眼峭壁上的古松——正义骑士带着三百平民魂师藏在那里，每人怀里都揣着唐冥改良的破甲锥。
“来了。“陈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山风卷着腥气灌进谷口，七道身影从雾里钻出来。
为首的刀疤脸提着淬毒短刃，刀鞘上雕着古家的玄鸟纹——和前日在武安城查到的毒剂包装一模一样。
“周老头呢？“刀疤脸踢开脚边的碎石，目光扫过谷中唯一的石桌，那里摆着半凉的云雾茶。
唐冥从石后走出，冥龙王武魂的鳞甲在雾中泛着幽光：“在等你们。“
刀疤脸的瞳孔骤然收缩，短刃上腾起墨绿色魂环——是千年魂环。
他身后的六人同时散开，其中两个魂宗已祭出蛇矛武魂，矛尖滴着和毒剂同色的液体。
“黄泉领域，开。“唐冥低喝。
黑暗如实质般从他脚下蔓延，瞬间吞没整座山谷。
刀疤脸的蛇矛刚刺出半尺便卡住，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魂力像被无数小鬼啃噬，连魂环都黯淡下去。
“收网。“唐冥打了个响指。
峭壁上的松枝剧烈晃动，三百支破甲锥破空而下。
正义骑士的大枪挑开雾幕，枪尖映着寒光：“古家的狗，也配在改革派的地盘撒野？“
刀疤脸的短刃“当啷“落地，他跪在地上猛磕头：“我们只是拿人钱财！
是...是古先生的谋士让我们干的！“
谷口突然传来剑鸣。
千刃雪的身影破雾而来，天使圣剑挑着块染血的帕子——帕角绣着古家的玄鸟。
她的银甲上沾着几点血珠，却比平时更耀眼：“那老东西听见动静想跑，被我截住了。“
雾散时，权谋谋士被捆在石桌上。
他盯着唐冥脚下的黄泉领域，突然笑出声：“就算你抓了我，保守派的刀还是悬在你脖子上。
人心...“
“人心是看谁在修路，谁在挖沟。“唐冥将染血的帕子和毒剂瓶举到众人面前，“这是古家的玄鸟纹，这是掺在平民药里的毒。“他转向跟来的老秀才，“说吧。“
老秀才抖开怀里的长卷，上面画着毒剂瓶和玄鸟纹：“各位父老，这就是要毒杀咱们兄弟的东西！“他的声音像铜锣般撞进山谷，“还有人想杀周老大人，嫁祸给改革派！“
周承业不知何时站在谷口，他扶着拐杖的手在抖，白须被山风吹得飘起来：“唐小友，若这些都是真...“
“证据都在这。“唐冥将证物递给周承业，“三日后，我会在武安城广场当众焚烧这些东西。“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唐大人，要是他们再使阴招咋办？“
周承业转头看向唐冥，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小友，老夫也想问这个。“
唐冥望着谷外绵延的青山，那里有平民魂师正在修整被古家破坏的水渠。
他想起昨夜在篝火边，有个断了右臂的少年举着新制的魂导器说：“唐大人，我还能护着咱兄弟。“
“我们要建个明鉴司。“他说，“由各城百姓推举代表，和贵族、魂师一起查案。“他看向权谋谋士扭曲的脸，“再阴的招，见了光就成灰。“
周承业的拐杖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好！
老夫捐三车青铜，给明鉴司铸照妖镜！“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惊飞了谷中的山雀。
唐冥望着被押走的权谋谋士，突然想起暗线信里的“深渊裂缝“。
山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冥界审判之锤的纹路——那纹路比往日更清晰了些。
夜幕降临时，唐冥回到营地。
篝火旁，平民魂师正围着老秀才听新段子：“话说那古家的阴谋啊，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临时书房。
案头摆着一摞新写的竹简，最上面是明哲学者的批注：“新政草案·第七版“。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明鉴司“三个字上，像撒了层银粉。
唐冥提起笔，在“监督“二字下重重画了道线。
帐外传来陈三的脚步声：“影卫说，古守道今日砸了三个茶盏。“
唐冥将笔插入笔山，指节捏得发白。
他望向帐外的星空，那里有颗星特别亮——像极了千刃雪的天使圣剑。
“明天，该把新政草案送出去了。“他低声说。
风卷着草叶掠过帐前，隐约传来平民魂师的歌声：“青竹自有千钧骨，不向阴沟折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