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0
带着铜臭味的纸币洋洋洒洒飘在空中。
周围的人都没动。
倒不是他们不想捡钱，是他们动不了一点。
时间冻结。
命运双目赤红，冷白的手指掐着豹纹男粗如树干的脖颈。
手指一点点缩紧，清晰的骨节寸寸泛白。
豹纹男双脚一点点离地。
体重将近二百斤的男人被命运用一只手轻而易举举起。
豹纹男面色涨红，原本只有一条缝隙的小眼睛当下突出的像是要掉出来的牛眼。
他嘴巴大张着，分不清是喘气还是呼救。
不过，这都无关紧要。
亡冥神手腕处传来震动。
他低头一看，倒计时已经成0。
今晚明明是一场持刀行凶案，怎么会因为豹纹男断气就彻底结束？
是的，豹纹男死了。
死于心肌梗塞。
他的死和命运完全没有关系。
命运只是在适当的时间，帮他完成了人生最后一课。
命运眼尾泛冷，松手刹那。
钟表指针继续转动。
豹纹男瞪着双眼，口吐白沫，随着空中飘落的金钱，轰然倒地。
周围的人被吓的四处逃窜，生怕惹上一丁点麻烦。
半点不见几秒中前阿谀奉承的笑脸和兴高采烈的欢呼。
命运讥诮地勾唇。
下一秒，他笑容凝固在脸上。
目光僵硬下移，带着不可置信的震惊。
一把血红的匕首，从命运背后刺穿他的胸腔，露出锋利刀尖。
‘滴答’
‘滴答’
‘滴答’
……
滚烫的血顺着露出胸膛的刀尖缓慢滴落。
尖叫声此起彼伏，命运视线模糊，人影绰绰。
胸腔处的剧痛袭遍全身，命运腿一软，摔跪地上，手掌费力撑着地。
人群彻底疯狂，慌不择路往出逃。
命运几乎从不会感到疼痛，唯独上次和这次。
深入骨髓的疼让他连转过身看清凶手的力气都没有。
亡冥神不知去了何处。
命运视线越来越模糊，灯光变幻，成了片片光晕。
天旋地转间，他听到熟悉的声音。
“命运！”许念逆着人潮，站在酒吧入口处。
她震惊又心痛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命运。
命运背后那把明晃晃的铁制匕首在酒吧镭射灯的照耀下，狠狠刺痛许念的心。
“阿念……”命运薄唇启合，声音微弱到听不清。
他意识全无倒下的瞬间。
许念娇小的身体用力挤开逆流人群，向命运奔赴。
在最后一刻，许念扶住了昏迷的命运。
她完全顾不得旁边就是已经冰冷的尸体。
跪在命运身边，紧紧抱着脸色惨白的命运。
她的目光里，只有脆弱的命运。
“你醒一醒，你不要吓我…你醒一醒啊，求求你醒一醒…命运…”许念慌神，无措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那只搂着命运的素白小手染满了粘稠的血液。
许念红了眼眶，另一只手慌乱地摸着兜，“手机呢…我的手机呢…手机…手机…”
“我的手机呢！”许念崩溃地嘶吼。
口袋快被她扯烂，也没有找到手机。
“这里！手机在这里！”闫娜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将许念的手机递在她手中。
许念已经没有办法思考，麻木地搂着命运，沾血的手凭借肌肉记忆拨通120。
闫娜第一次见这么混乱的场面，把手机递给许念后，才回过神，慌的六神无主。
当她注意到旁边口吐白沫，双眼上翻的豹纹男时，没忍住扶着旁边的桌子干呕不止。
另一边，许念完全靠着本能残存的意识完成和医护人员的对话。
薛霆赶过来的时候，闫娜已经吓昏了。
许念跪坐在一片混乱中，紧紧抱着中刀的男人。
薛霆唤了她几声，许念都没有应。
薛霆犹豫片刻，打横抱起昏迷的闫娜，跟随人群跑出酒吧。
华一来的时候，薛霆正好抱着闫娜过马路。
看到华一，薛霆带着他回到烧烤店，将闫娜转交后，嘱咐道：“你先照顾娜娜，我去带许念出来。”
薛霆话音刚落，耳边突然传来尖锐刺耳的爆炸声。
地面震动，置物架上的货品摇摇欲坠。
薛霆几乎条件反射一般，挡在华一身后，将他摁倒。
华一紧紧抱紧闫娜，将她护在怀中，生怕她受一点伤。
事发突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几分钟后，两人像是意识到什么，神色悲怆地对视。
薛霆撑着地，起身，回头。
马路对面的酒吧已被熊熊烈火吞噬。
华一将闫娜安置在旁边的长条椅上，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他同样震惊对面的突发情况。
“我爸之前嘱咐我，要多照顾许念的……”华一的呢喃声传到薛霆耳中。
薛霆回头，“你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这么说。”华一神色凝重。
看着不断从火灾现场逃难出来的伤员，断臂残肢，被烧的焦黑。
两人眼中色彩一点点暗淡。
许念很大可能…遇难了。
“华叔叔、江叔叔……念，江念！”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让薛霆大惊失色。
听到熟悉的名字，华一也勾起了儿时的记忆。
“你是说…许念是当初江家的小妹妹？”
薛霆眼前一黑，用力地托住桌角稳住身体。
“我答应过江叔叔，我答应过他的。”薛霆反复重复着。
下一秒，薛霆突然站直身体，转身往外跑。
华一想拦他，但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闫娜，最终还是没有追出去。
薛霆没冲进火场就被拉警戒线的消防员拦住。
“同志，请不要妨碍我们工作！”消防员严肃警告。
“我妹妹，我妹妹还在里面！”薛霆指着熊熊燃烧的火，着急地怒吼，“让我进去，求求您让我进去，我要救我妹妹，我要救她出来！”
他的情绪太过激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告。
最后，是华一一棍子将他打晕。
消防员深深地看了眼举着木棍的华一，冲他点头致意。
“抱歉，给您添麻烦。”华一拖着被打昏的薛霆，眼神诚恳地看着消防员，“里面应该有位十七岁少女，中长发，圆脸，大眼睛。麻烦您尽力救她。”
“你们先去安全区域等待，我们会全力救人。”消防员说完匆忙投入救援工作。
华一不再打扰，带着薛霆重回店里。
现在这里遍地都是医护人员，华一恳请一位医护人员抽空帮忙看闫娜和薛霆的情况。
确认没事后，和店员一起将两人安置到店面后院薛霆的休息间。
华一将两个人安顿好，拜托店员帮忙照顾后，独自一人重回火场周围。
救援任务还在继续，被担架擡出来的人，基本都没有生存希望。
华一在遇难者中找寻许念。
每擡出一个人，他的心都骤然缩紧一次。
看到不是许念后，又松口气。
直到，他注意到一个独特的男人。
男人穿着中山装，手持佛珠，来回进出火场，却干净的一尘不染。
而且，他似乎一直在和旁边对话。
可他身边明明空无一人。
华一擡手揉了揉眼睛。
那个中山装男人就再没出现过。
-
“许念和命运呢？他们怎么样了？”九阴神穿着拖着长尾裙匆匆赶到，神色担忧。
财神摇了摇头，“亡冥把他们带走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九阴神眉头紧锁，如果是被亡冥带走，说明情况很严重。
但同时，也说明当下的情况，他们帮不上忙。
“你又不出任务，为什么隐身？”九阴神注意到他手中佛珠金光闪闪，问道。
财神看了眼擦肩而过忙的脚不沾地的亡冥神，耸肩指向站在消防车旁边的华一。
九阴神顺着财神指的方向看去，恰巧和华一目光撞了个正着。
华一眼中的震惊毫不掩饰。
九阴神呼吸一滞，三秒后，自若地移开目光。
说实话，她这身装扮，出现在这个场合。
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九阴神摸了下手腕上的时光之玉，冰翠的玉镯亮起微微荧光。
九阴神凤眸微瞪，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狗财，你是故意的么？”
财神笑的绅士大方，“没有啊，是你先问我的。”
九阴神：……
妈的，想骂神。
亡冥神焦头烂额，甚至试图站在烈火中自焚。
可惜这火伤不了他分毫。
亡冥神此时的怨气积攒到极限。
快天亮的时候，终于轮到了豹纹男的亡灵。
豹纹男茫然无措的站在他面前，像个迷路的孩子。
“你他妈！”亡冥神一脚将他的亡灵踹地翻滚了好几圈。
站在一旁的财神和九阴神都愣住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亡冥神如此暴躁地对待亡灵。
然后，一个骨瘦如柴的亡灵小心翼翼来到亡冥神面前。
九阴神双手环胸，和财神八卦道：“这就是罪魁祸首？捅了命运一刀的人类？”
财神云淡风轻地点头。
“他为什么啊？”
“因为他母亲重病在床，昨天是最后缴款期限。他也不知道从哪听说豹纹哥天天在这里洒钱，就来碰碰运气。”
“人类啊，尝到了一点甜头，就想要更多。”
“那个豹纹男本来就阳寿已尽，没想到正好被命运给碰上，又正好两人起了争执。”
“这男人还以为是命运杀了他的救命稻草。一冲动，拿着刀就上了。”
九阴神摇头，这简直是飞来横祸。
亡冥神收拾完两个亡灵，将他们带在身后，路过九阴神和财神时，停下。
亡冥神回头看了眼低着头茫然无措的亡灵，淡漠开口道：“这两个亡灵，我会交给命运处置。”
两个亡灵头埋得更低了，心虚害怕溢于言表，尤其是几个小时前气焰嚣张的豹纹男。
“命运现在怎么样了？”九阴神问。
亡冥神脸色不算好，“半死不活。”
“那许念呢？”
“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