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过分!太过分了!”

屋内响起附和之音,醉酒的高廷敬一改稳重,敲着桌案耍酒疯。

林英嫌弃道:“我家小林娇娇弱弱,就他这个样子,如何能护着小林?长得还歪瓜裂枣,根本不是我家小林喜欢的。”

高廷敬不算帅哥,但也不至于歪瓜裂枣,属于越看越顺眼,越老越有魅力的类型。

奚昭为其说好话:“人不可貌相,高大人是个风雅之人,与林公子有共同话题。人家夫夫幸福和谐,将军插什么手。没听过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吗?”

说一说的,跑题了。他不是来解决家庭矛盾的,而是来请兵的。

奚昭继续道:“林将军,高大人冒险前来请兵,你若带兵解围,高大人也有功劳,林公子跟着享福,两全其美。”

“说得轻巧,若败了,林家军会被安上谋反之名。义父一生忠义,我不能毁了他的名声。”

既然在担心成败、名声等问题,说明请兵有希望。

“我在边关耳闻林大将军威名,当初他收复大黎六座城池,将敌军逼退沧水百里地。但你知道二皇子想做什么吗?”

奚昭肃然道:“他让我们收兵,扶持狄荣上位,用大黎十座城池换两国通商。失了城池,换来和平,听起来像个理。但我听说,当年狄荣假意投降将军,后以你义父安危为饵,诱你行军峡谷,以致我军损伤惨重,只有将军带着几名亲兵杀出重围。”

狄荣不可信,但二皇子自信能与虎谋皮。

现在的北骁皇室不是残暴,而是懦弱,权力被武将架空。以前北骁也嫁了一位公主到黎国,想要修两国友好。但北骁公主死在永光帝的后宫,传言是二皇子的生母赵贵嫔害死的。黎国皇室为了颜面,没有将此事闹大。和亲公主死得不明不白,北骁皇室自然不服气,再加上武将擅权,一直与大黎摩擦不断。

永光帝不知因补偿,还是什么心理,将七公主送去和亲,也“死”在了对方的地盘,算是扯平了。

奚昭劝道:“林将军,狄荣狡诈,四皇子带兵灭敌,正是你义父所愿。自你义父战死,都说你郁郁不得志。难道你真甘心一辈子待在建州,看着以前的仇敌称王称霸吗?”

少年一席话,说得林英动容。他不是不想找狄荣报仇,而是没找到机会。后来义父战死,林英悲痛欲绝。他就像一匹被驯化的马,没了主人驾驭,找不到方向。关于义父战死,到底是谁的失误,朝廷争论不休。林英一气之下带领旧部,回到建州开荒。

“你让我想想。”

见其松动,奚昭呼出一口气。

想就想吧,他口水都说干了。等高廷敬酒醒,让他再劝劝。他们轮番上阵,务必把林英说动。

……

一夜过去,没等林英想好,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禀报的士兵支支吾吾,奚昭跟过去看热闹,结果看到了自己头上。

马厩里,两匹骏马在交颈亲昵,宛若神仙眷侣。

林英抱头震惊,看看爱马,又看看少年。

“这……这……”

“将军,您的马最近本就在……昨日这位公子的马挣脱了栓绳,把您的马那个了……”

奚昭赶紧撇清干系,“这不是我的马,这是六皇子的马!”

糟糕,好像火上浇油了,当初正是他家殿下的马,上了林英的马。

“将军的马没有阉割吗?”奚昭尴尬道。

“这他妈是母马!阉什么阉!你怎么不把你的畜生阉了!”

军中战马基本都阉了的,奚昭没注意奔雷阉没阉,奔雷一直没发情,跟阉了没区别,他就没放在心上。

少年补救道:“奔雷血统好,一日千里,用来配种绝对好。”

然则,林英已从隔壁镇挑好了女婿,只等来洞房。结果他闺女被一匹来历不明的马,连夜玷污了。

“这该不是六皇子那匹野马的种吧?”

这时,奔雷嘶鸣一声,好像在应答。

林英气极,倏地拔出剑,“老子要阉了它!”

“使不得!使不得!”

“那就阉了你!”

这就更使不得了!

奚昭出剑自保,两人在马厩打了起来。

当高廷敬赶来时,马夫正在安抚群马,其嘶鸣声不断,仿佛在为干架的两人呐喊助威。

高大人心道,若小公子早来几日,他也不至于挨一顿揍,差点被打断肋骨。

“将军,你再咄咄相逼,我就不客气了!”

“本将军何须你客气!”林英哼道:“听说你是四皇子的先锋,我曾经也是义父的先锋。那便看一看,你我谁更胜一筹!”

两人打架,引起将士围观。

“昨日我端那少年用的剑,绝非凡品。果不其然,能在将军剑下不落下乘。”

“英雄出少年,我们老了。”

“我们老了,又不是死了。怎么,你酒喝多了,拿剑的手要抖吗?”

“哼,老子上战场能以一敌百,喝了酒敢直捣敌营!”

话说,高廷敬来了几日,零零散散见过几位将士,建州到底有多少士兵,不得而知。

听说有流寇侵扰时,都是招募乡勇,临时组营。皇城禁军皆是精锐,这仗不好打。

高廷敬叹气,离开皇城有些时日,再耽搁下去,后患无穷。

……

天子病重,皇宫守备森严。

五公主带着小郡主探望长辈,她父皇气色好多了,只是眉间有些愁绪。

“父皇,六弟忙于政事,不能侍疾,托我向您告罪。”

“你……你二哥……好吗?”

说六弟,怎么说二哥了?陆子萱道:“二哥很好,就是不知怎的,最近脾气冲得很。我不过给妙妙打了一幅金项圈,他就骂我奢靡。我知父皇龙体欠安,四哥又在打仗,所以厉行节俭,甚至遣散了府里的伶人。但妙妙还小,二哥居然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以前他还会送我一车黄金珠宝呢!”

在父皇面前,陆子萱忍不住数落兄长的不是。

“外爷……”小郡主趴在御榻边,奶声奶气叫外祖父。

永光帝露出慈爱的目光,若此刻他没有病倒,估计也会送外孙女一车黄金珠宝。

陆子萱待了没一会儿,就有内监请离。她注意到,常公公没有在父皇跟前侍候。

当陆子萱抱着女儿出宫时,遇到了齐家兄弟。永昌伯府齐家势盛,乃二哥心腹。

陆子萱面不改色,淡淡与两兄弟打了个招呼。

见五公主离去,齐沛仿佛自言自语:“小郡主长得很像五公主……”

“不然呢?”齐淮疑惑地看向弟弟,母女二人自然长得像。

“半分驸马的样貌都没继承……”

“两人已和离,小郡主长得不像驸马,也许正合五公主意。”

不再说此事,齐淮转而问:“你最近是不是常往杜府跑?”

齐沛点了点头,“我看他家不是杜夫人病,就是杜陵病。我跟杜陵有点交情,所以去陪他说说话。”

“你们说什么了?”

“随便闲聊呀,比如奚昭以前的糗事,兄长在学宫的趣事,天南地北畅聊。我与杜陵合得来,不像别的公子哥只会奉承我。”

“杜陵心机深,你少与他往来。”

“才不呢,我看杜兄待人真诚,哪像兄长疑神疑鬼。二殿下还说,以后我们家和杜家是他的左膀右臂,叫我和杜陵搞好关系呢。”

齐淮冷道:“你也少去二殿

齐沛嘟囔:“以前你不是和他关系很好吗……”

而且二皇子可能是未来的皇帝,该尊着敬着,但他兄长反而闹起了脾气。

两兄弟说着话,突然见许太医提着药箱,在宫道疾走。

齐淮叫住领路的内监,询问道:“你们是朝二殿下宫里去?”

“回齐大人,正是。”

“二殿下怎么了?”

内监焦急道:“有人行刺二殿下,殿下伤着了。”

闻言,齐淮顾不得闹脾气,匆匆去探明情况。

等他们见到陆子崇时,其胳膊用布带缠着,浸出了血渍。

许太医上前诊治包扎,观其伤口,不似刀剑所伤,应该是一枚尖锐物。

齐淮问道:“刺客抓到了吗?”

陆子崇端坐,稍显尴尬。

齐淮眸光微动,看向帷帘里头,顾不得规矩不规矩,直接挑帘,进入内室查看。

一位公子哥披头撒发,脸上惊恐又决绝,手里拿着一枚束发的簪子,簪上有血。

此人不是林大将军之子,又是谁。

齐淮与林晚非对视,随即拂袖,愤然出内室。

等许太医三两下包扎完,陆子崇叫他们退下。

面对齐淮的怒气,陆子崇解释道:“本殿下只是审问高廷敬的去向,他害怕本殿下,这才误伤……”

这种说辞,齐淮才不信。审问是其一,恐怕这里面还有别的,狗改不了吃屎!

“陛下尚待他犹如亲子,你如此得罪他,不怕激怒林大将军的旧部!”

对此,陆子崇颇为不屑,“禁军皆在本殿下手里,岂会怕他们?他们胆敢有动静,正好剿了这群乌合之众!”

齐淮头都麻了,一步错步步错。这蠢货的行为,估计都传到宫外了。

果不其然,内监通禀。

“二殿下,六皇子请见,说要接林公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