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苏修明爱凑热闹,前去和林晚非打招呼。
奚昭自然不去,他爹弹劾了牧远山,他去扫什么兴。遂和表哥站在湖边,说了说林家的事。
四年前和北骁的战役,黎国打得很辛苦,主帅林大将军殉国,他兄长奚珩也差点没能回来。
林晚非自小体弱多病,不到三岁就送到济州休养。长大后进了秋水书院,虽然不像他父亲一般勇冠三军,但在文学上颇有造诣。小小年纪,永光帝也让他进了太学助教。
说话间,一小男孩跑得飞快,从奚昭他们中间穿过。
另一女子在后面急呼:“小木,你等等我!”
俏丽的女郎路过他们时,不小心被衣裙绊了,苏修文礼貌地扶了一把。
“多谢公子。”陆子芸站稳,颔首致谢。
奚昭见礼唤道:“七公主。”
听到对方身份,苏修文后退一步,向其作揖。
陆子芸见到奚昭,吐槽道:“小木太皮了,本公主追都追不上。”
谁料,小木返了回来,故意撞上奚昭,小手臂圈着他的大腿。
奚昭顺势把小木抱了起来,不客气地拍他屁股,训道:“看把你小姨累的。”
小木不服气,伸出小胖手,捏着奚昭的脸颊,笑嘻嘻地往两边扯。
这时,三公主带着侍女赶了过来。
奚昭第一次见到寡居的三公主,不到三十的年纪,沉稳内敛,一颗心扑在孩子身上。
“小木,你快下来。随便让人家抱,还扯人家的脸,成何体统。”
小木道:“娘,我认识他,他是六舅的男宠。”
“哎——”听这话,奚昭慌了神,赶紧捂小屁孩的嘴,尴尬地向众人解释:“小孩子童言无忌,说的话不可信。”
苏修文刚被惊了一跳,他知道表弟在六皇子府做护卫,但没说还兼男宠。童言无忌,总归小孩子看到了什么。
奚昭自报家门道:“我是司空府奚家的,我叫奚昭。这是我表哥苏修文,来自济州秋水书院。”
秋水书院极负盛名,公主们有所耳闻。
陆子芸看向苏修文,问道:“听说秋水书院招女弟子,这是真的吗?”
苏修文颔首,回道:“真的,只要一心求学,书院不分男女。”
“唉,济州太远,本公主不能亲自一观。”若书院开在皇城就好了,陆子芸心向往之。
闻言,三公主提醒道:“男女有别,你休要异想天开,好好学你的女红。”
陆子芸被三姐教育,浑然不在意,叫小外甥下来,带他去玩。
二位公主远去,苏修文看着她们的背影出神。
奚昭胳膊肘顶了他一下,说:“表哥,你看什么?那可是公主,别乱看。”
多看一眼,就成了勾引公主,奚昭怕了。
苏修文尴尬一笑,借口离开,去和弟弟汇合。
奚昭看看表哥,看看公主们,挠了挠头,脑子里思绪万千。
忽而,他被人从后方突袭,一巴掌拍在背上。
奚昭回神,唤道:“公良大人。”
公良丑指挥手下继续巡逻,随口问道:“看什么呢,习武之人警觉性这么低。”
环顾一周,群芳争艳,公良丑打趣道:“今日淑女齐聚,说不定里面真有你未来的媳妇儿。”
奚昭回敬道:“我未来的媳妇儿还没影,但听说公良大人纳了一美妾,也不怕得罪未来的夫人。”
公良丑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说:“低调,别说这个。”
因为这桩风流韵事,他被打了二十军棍。
纳清倌为妾没有触犯律法,但堂堂禁卫军校尉,先后与姐妹花共度春宵,终归影响不好。
坊间流言肆虐,围绕着将军雅妓、攀权附贵、姐妹反目、始乱终弃等热点,胡编乱演。
谣言传到永光帝耳朵里,公良丑就被打了,在床上趴了两日,幸好有绿荷姑娘照顾他。
奚昭问过六殿下,说公良丑在风月场栽了跟头,被人下了虎狼药。
阴差阳错之下,公良丑和绿荷姑娘春风一度。
至于下药之人,正是姐姐红裳。
当然,姐姐不是为了成全妹妹,只是计划不周,自己和另一禁卫军小卒睡了。
妹妹高嫁校尉,姐姐自然不愿委身小卒。
看着妹妹风光出嫁,红裳姑娘心里憋着一口气,引以为傲的清白之躯都没了,直接在香雪阁挂了牌。男欢女爱,银货两讫。
公良丑心中感叹,自己婚事不顺,没想到意外先纳了妾。
岔开话题,公良丑道:“偷偷告诉你,先前我听到六殿下的皇子妃定下来了。”
闻言,奚昭惊讶地一偏头,不是说断袖不娶妻吗?
“哪家小姐?”还是哪家公子?
公良丑擡首示意,笑看一群嬉闹的姑娘,介绍道:“穿绿裙子那位,簪着辛夷花,乃许太医的千金,许辛夷。”
奚昭看过去,女子浅笑嫣然,温婉清丽,和蒋娘子属同一款。
呵,断袖就是借口,殿下还说不喜欢小青梅,结果找个替身。
公良丑拍了拍奚昭的肩,离开前忠告道:“好好讨好你未来的女主子。”
奚昭默然不语,盯着绿裙子的姑娘看了又看,不自觉走近那一群嬉闹的闺秀。
“好俊俏的小郎君。”
一女子盯着奚昭,由衷夸了一句,引得姑娘们纷纷打趣,羞得那女子掩面逃离。
奚昭擡手打了一个招呼,尴尬道:“你们好。”
他跟进了女寝似的,手足无措。
许辛夷笑道:“我知道你,你是司空府的小公子。”
闻言,姑娘们议论纷纷,小声嘀咕。
“没想到小公子如此俊,我不跟你们争大公子了。”
“不害臊,人家还看不上你。”
喂喂,姐妹们,他没耳聋,听得见。
奚昭笑道:“许太医给我瞧过几次病,妙手回春。前些日子我兄长病了,许太医恰好出诊,看到府上的辛夷花开,说家中有位女儿,恰如其名。”
许辛夷微微惊讶,没想到对方也认识她。
恰时,宦官唱和:“陛下驾临,诸君礼跪!”
永光帝携手一干嫔妃、王孙等,驾临水榭。
众人纷纷停止嬉闹,就地跪拜。奚昭亦跪了下来,融入臣民。
偌大的水榭,此起彼伏之声响起,恭祝道:“吾皇圣安,万载千秋。”
永光帝坐上主位,宦官唱道:“起!”
“谢陛下。”
众人纷纷起身,奚昭不禁看向陆子奕。
陆子奕也看向了他,但眼神一转,又看了看许辛夷。
奚昭牙齿都要咬碎,不用什么亲脸试探,陆子奕断袖就是装的!
年轻的俊男淑女齐聚一堂,永光帝心情不错道:“你们不必拘束,今日将你们唤到宫中,除了临水祓禊,还有喜事宣告。”
众人聆听圣言。
永光帝将林晚非唤到跟前,说:“林大将军战死沙场,独留一脉,朕不能让林卿之后孤苦无依。趁此佳日,特为林氏子与高长史赐婚,祝尔良缘永结。”
“臣叩谢隆恩。”
被赐婚的高长史站了出来,奚昭瞪着一双眼睛,下巴都要惊掉。
高廷敬什么时候来的?
永光帝说了一些场面话,为高廷敬加官进爵,赏赐珍宝。
奚昭心绪难平,高廷敬不是他爹的副手吗,敢情他爹逮着身边之人祸害。
陛下赐了婚,众人围着二人祝贺,奚昭也象征性地恭喜两句。
就连齐大公子都贺喜,看起来有些艳羡。
奚昭心道,齐淮到底怎么想的?他只知道齐淮讨厌原身,也就是现在的杜陵,而杜陵单相思对方。但齐淮断不断袖,他还真看不出来。不过养了外室,再喜欢男人的话,应该叫双性恋。
这时,何淑仪忽然道:“陛下,您觉得奚小公子如何?妾身今日见他气宇轩昂,不输奚大公子,难怪芸儿念叨。”
火怎么突然烧到他身上,奚昭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陆子芸嗔道:“母妃!”她说了对奚昭没有男女之情,她母妃偏不听。
陆子芸向她四哥求救,但陆子渊像没看到似的,理都不理。
反倒齐淮在奚昭和七公主之间打量,若有所思。没想到对方不声不响,勾搭上了七公主。
奚昭冤啊!
他和七公主话都没说几句,不知何淑仪为何点他。
何淑仪不是一时兴起,陆子渊前几日主动找了永光帝赐婚,皇儿的婚事有着落,她自然操心起女儿。何淑仪在宫中不争不抢,唯一在乎的就是两个孩子,她也是后宫中唯一诞育了两位皇嗣的妃嫔。
陆子芸求助地看向六哥,希望她六哥能帮忙拦一下。
然而,陆子奕看了一眼两人,低眉顺眼,没说话。
见此,奚昭握紧拳头,难不成那副练剑图,画来送给七公主的?
呵,问过他的意见吗?他才不要当殿下的妹夫!
半晌,永光帝赞道:“奚家小子英勇不凡,朕等着他为朝廷效力。”
说罢,看向自己待嫁的七公主,意味深长道:“芸儿大了,但朕还想留一留。”
何淑仪勉强笑了笑,失落地垂下首,不敢忤逆圣意。
场上,只有赵贵嫔一直春风得意,她的二皇子有妻有子,不需要操心这些。
众人落座,轻歌曼舞。
宫廷舞姬一舞罢,只见两名乐师垂首而进,一人拿着埙,一人拿着篪。
当二人擡首,对永光帝拜礼时,露出真容。
奚昭惊诧,拿埙的不正是杜陵?
他一大早就没影,原来早早入宫,准备表演节目了。
杜陵神色如常,与宫廷乐师相互颔首,二人手持乐器,合奏了起来。
埙篪之声,低沉空灵,飘荡在水榭,宛如天籁一般,洗涤听众心灵。
听其演奏之声,齐淮终于想起他在哪里听过此埙声,不由看向了奚昭。
以前在学宫时,奚小公子常常对着他的猫吹埙。吹完了,嘉赏一条小鱼干,仿佛感谢小猫听他演奏。
齐淮虽不喜奚昭,亦承认对方吹埙不俗,若不是毒死了他的猫,又对他心思不纯,齐淮倒愿意坐下来,听其演奏。
齐大公子以为,杜陵师从奚昭,但青出于蓝,愈发精湛。
前段时间,杜陵托齐沛转送了一只猫,现下齐淮对杜陵颇有好感。
一曲罢,不知是谁鼓了掌,众人纷纷回神,鼓掌以表称赞。
永光帝颔首,评道:“吹埙之人,的确不俗。”
二皇子笑言:“父皇,儿臣没夸大吧?我本想把他引荐入宫,被六弟抢先一步。”
陆子奕立马接话:“不敢与父皇抢人。杜大公子不仅埙吹得好,而且聪慧玲珑,下笔千言。儿臣不敢轻慢贤士,派他在诏狱佐理文书。”
永光帝满意道:“既如此,就让他做个刀笔吏,好好在诏狱效力。”
杜陵跪恩:“叩谢陛下。”
简而言之,杜陵从劳务派遣,混成了有编制的小官。
奚昭流露出羡慕的眼神,他想转正做大将军,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一场宫宴,奚昭有惊无险度过,差点就成了殿下的妹夫!
直到宴罢,奚昭反应过来,殿下没被赐婚?
公良丑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