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市攘来熙往，奚昭着实眼尖，茫茫人海一眼发现陆子奕。
当然，六皇子独具一格的气质，哪怕行事低调，也很难让人不留意。
那些难得出门的小姑娘，不禁拉着闺蜜偷瞄两眼，随后羞答答地跑开。
陆子奕到了奚昭跟前，同行的除了雷护卫他们，还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轻盈俏丽。
“六公子。”
众人纷纷见礼。
奚昭给六皇子介绍自家嫂嫂和高家妹妹，陆子奕也道：“这是我七妹。”
又是一位金枝玉叶，奚昭见礼：“七小姐。”
陆子芸拿着鲤鱼花灯，微微颔首。
“我们没打扰到你吧？”陆子奕浅笑，看得出奚小公子穿了一身新衣裳。
未婚男女同游夜市，目的显而易见。
“不打扰，我是陪嫂嫂逛街。”对偶遇六皇子，奚昭表现得很兴奋，他就说六皇子和他有缘，以后注定要一起共事！
奚昭问道：“六公子，你从那边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胸口碎大石的表演？那哥们儿的胸肌老发达了！”
陆子奕微微颔首，附和道：“有留意，他们是刚到皇城表演的杂技班子。”所以派人细细查了一遍，怕有不怀好意的贼子混进城作乱。
奚昭闲聊道：“你还记得那个劫狱的肌肉男吗？长得很魁梧的那个，就是被雷护卫打跑的那个。”
“嗯，我记得。”不必说得这么仔细。
陆子奕每日要看数十份卷宗，记忆力是极好的，这种特征明显的通缉犯谁能不记得。
奚昭调侃道：“他要是去表演胸口碎大石，保证能赚一大笔！”
当然现在魁梧男也身价不菲，因为成了朝廷重金悬赏的通缉犯。
胸口碎大石能挣几个钱，魁梧男的一身本事可不是用来表演的。
陆子奕说出内幕消息：“那人是个江湖浪客，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做。”
“身怀武艺，不去劫富济贫，怎么还做犯法的事呢！”
“劫富也犯法。”陆子奕好心提醒。
奚昭嘿嘿一笑，说：“开个玩笑，等我练就一身武艺，必定遵纪守法，站好护卫的岗！”
若是父兄给他安排工作，肯定是文职。整理卷宗什么的，奚昭不感兴趣。不如凭自己的本事找工作，从一名皇子府的护卫做起，以后升职成大将军，让大家刮目相看！
奚昭和六皇子聊得热火朝天，其他人都成了背景板。王氏看不下去，提醒道：“昭弟，我们不要打扰六公子的正事。”
“六公子忙吗？”奚昭自己接自己的话：“大晚上能有什么正事，正事就是陪妹妹逛街。六公子，要不我帮你们拎东西吧，我可会做这些事了。”
说罢，奚昭要接过雷护卫手上的东西。以前每次回老家，他都要被姐姐妹妹们拉出去逛街。除了长得帅给她们长脸外，就是专职做个跟班，全程拎东西。
奚昭与雷护卫互相推辞，陆子奕叫停说：“奚小公子，不必劳烦。”
“都说了叫我名字。”奚昭拉近关系，“我们都这么熟了，六公子别见外。七小姐，你要不和我嫂嫂、高妹妹一起逛街，人多热闹！”
陆子芸看了六皇兄一眼，把手上的鲤鱼花灯递给奚昭，说：“谢谢。”随后一身轻的和高映雪她们游玩。
原本是陪小叔子相亲，莫名其妙成了七公主的陪玩。王氏头都要大了，不知回去该怎么和婆婆夫君交待。
然而奚昭心里美滋滋，比起陪女孩子逛街，他更乐意陪六皇子逛街。
华灯初上，能够和三五好友相聚游玩，快乐莫过于此。
奚昭上了桥头，凭栏望去，只见一群人在桥下放河灯。刚想问六皇子要不一起，奚昭突然被一个陌生男子冲撞。
“小鱼儿，我要小鱼儿！”陌生男子要抢奚昭手里的鲤鱼花灯。
“大公子！大公子！”三两奴仆追了上来，按住疯疯癫癫的男子，“快随小的们回去，马上给你买花灯！”
看来对方是个病人，奚昭自觉递给他鲤鱼花灯，未免他继续发癫。
“小鱼儿！小鱼儿！”男子拿着花灯左右摇晃，看起来更疯癫了，吓得路人匆忙躲避。
奚昭道：“我还要赔公主一个花灯。”
“一个花灯而已，七妹不会这么小气。”陆子奕望着耍花灯的傻子，感叹道：“中郎将这个儿子，真是可怜。”
谁曾想威风凛凛的中郎将，会生出一个傻儿子，老太医也束手无策。
奚昭看此子疯疯癫癫，不禁问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未曾。”陆子奕解释道：“自小痴傻，娘胎里带出来的病。”
若有现代的产检技术，这傻孩子就不会被生出来。奚昭不禁担心，以后老婆生孩子挺可怕的。
奚昭正感慨，只听扑通一声，似是有人落水。
“大公子！大公子！快，拿根杆来，救大公子！”
原来是中郎将的傻儿子落水，鲤鱼花灯飘在水上，很快失去光泽。
秋寒水冷，看他们毫无章法地救人，傻子不得冻得更傻。
热心肠的奚昭将外衣一脱，随手扔给六皇子。
“殿下，帮忙拿着！”
“唉，你——”
陆子奕话没说完，只见奚昭一脚蹬掉鞋子，再一个猛扎，姿势娴熟地划水救人。
“你别乱动，我带你上去！”奚昭试图和傻子讲道理。
原本挣扎的傻子，好似听懂了，还真乖乖等着奚昭救他。
把傻子拽到岸上，奚昭一身湿漉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见对方坐着不动，奚昭还关心道：“你没事吧？嗯？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几名奴仆围了上来，哭天抢地，生怕主子出事。
只见傻子突然打了个喷嚏，仿佛找回了自己，“谢谢。”
“哟，你还会说谢谢。”奚昭蹲下来道：“你刚才抢我花灯，怎么不说谢谢？”
奚昭和傻子平视，突然觉得对方不傻了。
“昭弟！”王氏赶了过来，着急道：“你怎么不知轻重地跳水，你不是不善水吗？若出了事，我怎么跟你兄长交待！”
“我没事，嫂嫂。”奚昭利落站起身，他水性极好。随意拧了拧衣服的水分，忽然意识到，刚买的桃木簪不见了。
救个傻子，搭进去一支簪子。
而傻子，或者说杜陵，被奴仆扶起来，目不转睛盯着奚昭他们，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整个人呆呆的。
陆子奕赶紧把外衣给奚昭披上，雷护卫跟在后头还拎着他的一双鞋。
“找个客栈把衣服换了，小心风寒。”陆子奕给他裹紧衣裳。
“我身体好着呢，阿气——”奚昭打了一个喷嚏，笑道：“水是有点凉。喂，你们要不要一起，给你们的公子换身衣服，不然你家老爷要骂死你们。”
福满楼离这儿一条街，一行人去酒楼稍作休整，给二位公子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未料到，看了一出家庭伦理剧。
“陆子萱！你不知廉耻！”驸马爷程诩，指着五公主的鼻子臭骂。
随后又点了点她两侧的男宠，怒道：“堂堂金枝玉叶，大庭广众之下和男子——”
驸马爷气得骂不出侮辱的词语，只道：“你不要脸！”
一句不要脸，概括了五公主的放荡行为。
“本公主怎么不要脸了？”五公主哂笑：“我又不似你喝花酒，本公主与新纳的男宠出来吃个饭。怎么，驸马爷嫉妒了？”
程诩怒极反笑，直呼公主姓名：“陆子萱，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做出这种放荡的丑事，我要与你和离！以后你爱纳几个男宠，就纳几个，没人管你！”
五公主吃下男宠喂的点心，笑道：“你放心，程诩。你永远是正室，他们只是小妾，威胁不了你的位置。”
奚昭原本愣在当场看热闹，接着被他们推上楼换衣裳。
“五姐。”陆子奕未料到，皇姐会把男宠带出来张扬。
平时在家解解闷即可，男宠上不得台面。
“五姐姐。”陆子芸想去挨着陆子萱，但看了看擦脂抹粉的男宠，望而却步。
“六弟、七妹，你们来得正好。六弟，你送我的小郎君，温柔体贴，对本公主千依百顺，比某个不知好歹的驸马爷可好太多了。”
程诩气极：“六殿下，你们欺人太甚！”
五公主反驳：“怎么，只许你找小妾，本公主堂堂金枝玉叶，还不能纳几个男宠！”
另一边，奚昭匆匆换了衣裳，还在用汗巾擦着头发，就着急忙慌出来，站在楼上看热闹。
“五公主变化很大呀！”不再单纯发脾气，反而把驸马爷气成怨夫。
“嫂嫂，以后我哥敢纳小妾，你也要这样收拾他！”
王氏一脸尴尬，半年前她还主动给大公子纳妾。结果大公子非常生气，责怪她自作主张，两人为此冷战一个月。
“高妹妹你也是，以后眼睛睁大点，别嫁给一个自以为是的渣男！”
高映雪抿嘴，与兄长对视一眼。她原本是和奚小公子相看的，但对方一点自觉性也没有，倒挺自以为是的。
杜陵也换好衣服，眼睛直勾勾盯着奚昭。其府上的奴仆踮着脚，给主子擦干头发。
奚昭自己抹了两把头发，见对方盯着自己，言道：“你看我干嘛？还想感谢我吗？不用谢，举手之劳。”
“你是谁？”杜陵发问。
“我叫奚昭，你实在要谢，改日叫你爹把谢礼送到司空府。”奚昭玩笑道：“如果可以，一路敲锣打鼓，把我见义勇为的行径宣扬出去。”
这个朝代，最重品行，他也可以给司空府长长脸。
杜陵看了一眼奚昭，又看了一眼王氏，揉了揉额头，表现得很难受。
“大公子，快随小的们回去，请个大夫瞧瞧。”其奴仆连哄带骗，把杜陵给拽走了。
奚昭耸肩，评论道：“正经的时候，也不像傻子。”
王氏若有所思，总觉得杜家大公子的眼神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