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召见

苏绾妤望着赫连御指节上重新泛起的血色,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卡+卡-小?说·网` _首^发+

总算把他哄好了。

青瓷碗底残余的热气袅袅升腾,将他眉间的霜雪一寸寸熨化。

方才还紧绷如弦的下颌线,此刻正无意识摩挲着鎏金暖炉,映得烛火在他眼底碎成温柔的星子。

她替他抚平云锦披风的褶皱,指尖掠过玄色衣料上未干的雪痕。

那些在慈宁宫沾染的香气,早己被听雨轩的松烟墨与梅花香覆了去。

廊外风雪依旧拍打着窗棂,却惊不破暖阁里流转的暖意。

——正如有些伤口不必揭开细看,有些寒夜只需一碗热汤的温度。

苏绾妤任由他攥着,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虎口处的薄茧。

宫墙内从来不缺察言观色的玲珑心,缺的是将锋芒藏进温柔里的懂得。

当世人都追问帝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却愿化作避风的岸,用一碗热面的烟火、半阙诗词的闲情,将寒夜熬成绕指柔。

铜火盆里的炭块爆开细微的星子,惊起廊下铜铃轻响。

苏绾妤倚进他怀中,听着胸腔里逐渐平稳的心跳,最深的慰藉从不在答案里。

——而是在欲言又止时递上的暖炉,是沉默相对时共守的烛火,是明知千般心事,却只递去一匙温热的懂得。°看′书?君~ ??已?发[t¨布3最e新2a章?节?

苏绾妤蜷在赫连御怀里,发间的玉兰香混着残留的面汤甜腻,在暖阁里氤氲出慵懒的气息。

她仰起脸时,眼尾还沾着方才嬉笑的水光,樱唇微张吐着温热的气息:"皇上,困了..."

尾音拖着绵长的颤音,像春日里缠着花枝的柔荑,轻轻挠在人心头。

赫连御望着她泛着红晕的脸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湘妃竹帘上,勾勒出柔美的曲线,与案头未饮的银耳羹一同浸在朦胧的暖光里。

"朕抱你去沐浴。"

他的声音比平日低了几分,长臂揽过她的膝弯与后背,将人稳稳托在怀中。

苏绾妤顺势环住他的脖颈,绣鞋轻晃着扫过满地碎瓷,发出细碎的声响。

浴室内蒸腾的热气裹着玫瑰香扑面而来。

赫连御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进雕花浴桶,指尖拂过她纤细的腰肢时,感受到她微微的战栗。

银勺舀起的温水顺着她肩头蜿蜒而下,在莹白的肌肤上绽开细小的水花。

他执起软巾的手格外轻柔,擦拭着她后颈时,此刻却只想将这温软的身躯护在羽翼之下。!k\u?a`i+d+u·x?s?./n·e′t~

苏绾妤倚着浴桶边缘,望着他专注的侧脸。

烛火将他的睫毛投下扇形的阴影,高挺的鼻梁在热气中蒙上一层薄汗。

往日里冷峻威严的帝王,此刻却像寻常夫君般,细致地为她梳理浸湿的长发。

"怎么这般安静?"

她轻声调侃,却换来他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待她裹着绣着并蒂莲的锦被蜷在床榻上时,困意己如潮水般涌来。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赫连御转身进浴室的脚步声,心里还在暗自揣测。

——毕竟往日里这般亲密的接触,总会演变成炽热的纠缠。

然而今夜,除了窗外风雪拍打窗棂的声响,唯有远处更夫梆子声断断续续传来。

赫连御再出来时,只着一袭月白中衣。

床榻上,苏绾妤早己沉入梦乡,青丝散作流云铺在枕上,樱唇微抿,偶尔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呢喃。

他望着这安然的睡颜,心底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小心翼翼地掀开锦被,侧身躺在她身旁,长臂将人搂进怀里。

苏绾妤似是有所感应,往他怀中蹭了蹭,温热的呼吸拂过他心口。

铜火盆里的炭块发出细微的爆裂声,烛芯"噼啪"轻响,将满室温柔揉进沉沉夜色。

赫连御收紧怀抱,在她发顶落下一吻,终于放下所有烦忧,任由倦意将自己淹没在这萦绕着玉兰香的暖榻上。

翌日,深冬的乾清宫笼罩在一片昏黄的暮色中,。

鎏金兽首香炉飘出的龙涎香混着冷冽的空气,在空旷的大殿里凝滞成团。

赫连御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烛光将绿头牌上「宁贵人」三个字映得忽明忽暗。

太后昨日用膳时殷切的眼神、苏绾妤温言软语的宽慰,此刻都在他耳畔交织回响。

指腹摩挲过牌面刻着的缠枝莲纹,最终还是将牌子重重扣在紫檀案上。

更鼓初响时,宫人们抬着软轿穿过重重宫门。

宁贵人裹着猩红猩猩毡斗篷,掌心却沁出薄汗。

踏入乾清宫的瞬间,暖阁里扑面而来的热气裹挟着松烟墨香,令她下意识攥紧了帕子。

当斗篷滑落,蝉翼般的银红绡纱下,隐约可见雪色肌肤,她福身行礼时,鬓边的珊瑚珠钗撞出细碎声响:"参见皇上。"

赫连御斜倚在蟠龙雕花榻上,玄色织金长袍慵懒地垂落地面。

他盯着眼前局促的少女,恍惚间又看见五年前上元节,那个举着兔子灯追在他身后喊"表哥"的小姑娘。

此刻那双澄澈的杏眼蒙着水雾,胭脂晕染的脸颊泛着红晕,却再也不是记忆里不谙世事的模样。

"你是自愿入宫的?"

他的声音冷得像檐角垂落的冰棱,指节无意识叩打着扶手,"朕可以给你个机会。若不愿,明日便封你为郡主,赐良田百顷,送你出宫。"

殿内寂静得能听见炭盆里火星爆开的脆响,他望着少女骤然苍白的脸,想起太后说"陈家血脉该在后宫绵延"时的坚决,喉间泛起苦涩。

"不!"

宁贵人踉跄着上前半步,绡纱下的手腕在青砖上擦出红痕,"表哥...”

“皇上,我自小倾慕您!”

她急促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泪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衣襟,晕开深色的水痕,"我不要做郡主,不要出宫!只要能留在皇上身边,做什么都愿意..."

赫连御猛地起身,龙袍扫过案几。

他俯视着跪在脚下的少女,她仰头时露出的纤细脖颈,与苏绾妤昨夜倚在他怀中的模样重叠。

"既如此,"

他别开脸,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从今日起,你只是宁贵人。"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从今往后你只能是后宫嫔妃之一,同那些女人一样。

不再是自己的亲人,更不能用表妹的身份在后宫来获取任何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