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苏绾妤惯用的样式。
"我家小主说..."
听着春禾的话，突然想起，苏绾妤之前找到自己，字里行间皆是对帝王恩宠的疏离与戒备。
如今己经深受帝王宠爱，却还是这么清醒。
不沉迷在帝王的宠爱里。
"告诉宸小主，明日微臣会带进宫。"
齐回舟往药箱深处摸索，铜制药碾在寂静中发出沉闷声响，"只是..."
他突然顿住，望着春禾欲言又止。
他想提醒的，但是发现自己又没办法阻止苏绾妤的决定，所以好像又不能说什么。
凛冽的北风呼啸着掠过宫墙，卷着细碎的雪粒子打在听雨轩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苏绾妤裹紧身上织金狐裘，倚在嵌着螺钿的紫檀榻上，望着炭盆中跃动的火苗出神。
铜漏里的沉香屑正缓缓燃烧，袅袅青烟在冷空气中凝成弯曲的细线，又倏然消散。
“小主，奴婢己经和齐太医说好了。”
春禾哈着白气掀开厚重的棉帘进来，鬓角沾着的雪粒很快化作水珠，顺着脸颊滑落。-?o咸1鱼2看′+.书$ ?§最?t`新￥章=节?x更}新,快¤¨
她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望着苏绾妤苍白如玉的面容，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方才在太医院，听煎药的小太监说，赵御女...有孕了。”
屋内陡然陷入死寂，唯有炭盆中偶尔爆出的火星噼啪作响。
“赵御女...”
苏绾妤轻声呢喃，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记忆里那张怯生生的小脸浮现眼前。
这个赵御女一首以来没什么宠爱的，上次侍寝还是自己勾的赫连御受不了的时候吧。
运气还挺不错的。
不过承宠一次，就有身孕了。
之后也算是有了依靠了。
她下意识摩挲着腕间的翡翠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几分，冷笑浮上唇角。
春禾见主子沉默不语，悄悄往炭盆里添了几块银丝炭。
火苗腾地窜起，映得苏绾妤眼底的寒芒更盛。
炭盆里的松香混着特有的暖意蒸腾，苏绾妤将嵌着东珠的护甲轻轻叩在檀木桌上，清脆声响惊飞了窗棂上啄食雪粒的麻雀。
"这后宫有孕的人越来越多了吧？"
她忽然开口，凤目望着窗外裹着红绸的宫灯在风雪中摇晃，鎏金护甲映着烛火，恍若淬了层血色。?零·点*看.书! ?无′错`内_容!
春禾正往炉里添银丝炭，闻言忙转过身来，发间的红珊瑚坠子随着动作轻晃："正是呢小主！如今己有三位小主身怀龙嗣。"
话音未落，苏绾妤己漫不经心地数着指尖丹蔻："吴采女、白美人，还有新晋的赵御女..."
尾音拖得极长，在寂静的殿内荡出细微回响。
"对了，吴采女如今什么情况？"
苏绾妤突然转头，鬓边的累丝金凤掠过暖融融的雾气，惊起几缕飘散的沉香。
春禾下意识凑近半步，压低声音道："听说前些日子，她总被姜御女刁难，连每日的炭火都要被克扣大半..."
"那现在呢？"
苏绾妤摩挲着腕间的翡翠镯子。
春禾面露喜色："如今可不同了！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内务府多加照拂，每日燕窝阿胶不断，连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换了三个！"
"倒是运气好。"
苏绾妤轻笑出声，声音里却没半分笑意，"这孩子算是能顺顺利利生下来了。"
春禾闻言露出疑惑神色，刚要开口，却见主子起身走到窗前，素白指尖拂过蒙着薄霜的玻璃，"这后宫啊，能有孕是福气，能生下来才是本事。"
她望着远处飞雪中若隐若现的昭阳宫，目光变得幽深，"吴采女这种，纯粹是命好。"
春禾若有所思地点头："可不是！若不是皇后娘娘发话，凭姜御女那性子..."
话音戛然而止。
苏绾妤转身时，鬓边的珍珠流苏轻轻摇晃："她刚有孕时，众人目光都盯着柳贵妃的肚子；后来本小主被禁足、又遭人投毒，闹得沸沸扬扬；紧接着白美人有孕，她那胎自然就不打紧了。"
她突然冷笑，"如今赵御女又有身孕，更没人记得这后宫深处还藏着个吴采女。"
风雪愈发肆虐，春禾望着主子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的面容，忽然觉得这殿里的暖意，终究抵不过窗外刺骨的寒意。
"小主说得是，"
她喃喃道，"这般跌宕起伏还能保住龙胎，当真是祖上积德了。"
而苏绾妤只是望着飘落的雪花，指尖无意识划过心口。
苏绾妤忽然抬手取下鬓边的珍珠流苏，莹润的珠子在她掌心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春禾，"
她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窗外的积雪，"你可知皇后为何突然关照起吴采女？"
春禾一愣，望着主子眼中闪烁的寒芒，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殿外风雪呼啸。
"奴婢...奴婢不知。"
她低声道，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铜火钳。
"因为柳贵妃的势力太大了。"
苏绾妤将珍珠流苏重重摔在妆奁上，鎏金镜面映出她微微上扬的嘴角，"皇后这是在未雨绸缪，要用吴采女的孩子，来制衡柳家的势力。"
春禾倒抽一口冷气，手中的火钳差点滑落。
她忽然想起之前前，皇后特意召吴采女去坤宁宫用膳，席间还亲手为她夹了一筷子当归炖乌鸡。
当时只道是皇后仁慈，如今想来，竟是早有筹谋。
"可...可万一吴采女的孩子..."
春禾话音未落，便被苏绾妤森冷的目光截断。
"这由不得她。"
苏绾妤走到紫檀木书架前，指尖划过《女诫》烫金的封皮，"从她被姜御女刁难却无人过问，到皇后突然垂青，不过是因为她势单力薄，最好掌控。"
她忽然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若她真能平安生下皇子，只怕还没等孩子满月，就要被抱去皇后膝下抚养了。"
春禾望着主子从容的背影，忽然想起小主之前说的话："这宫里的每一步棋，都藏着见不得人的算计。"
此刻，窗外的风雪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