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内氤氲的水汽裹着龙涎香漫出来时,苏绾妤本强撑着等赫连御。
可绣着鸳鸯戏水的软枕太过绵软,白日里忙前忙后安排膳食的倦意突然翻涌,她不过打了个哈欠,眼皮便像坠了铅似的沉沉阖上。
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就连赫连御踏碎满地烛影走近的脚步声,都没能将她惊醒。
赫连御披散着半干的墨发,月白中衣松松系着系带,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
见榻上的人蜷成小猫般的姿势,绣被滑落至肩头,露出一截莹白的脖颈,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指尖轻轻点了点她泛红的脸颊,带着水珠的发丝垂落,扫过她微蹙的眉心:"小没良心的,我还在里头泡着,你倒先睡了。"
纱帐外春雨又至,淅淅沥沥敲打琉璃瓦的声响,混着更漏滴答声。
赫连御掀开锦被躺进去,冰凉的身子瞬间被暖意包裹。
怀中的苏绾妤无意识嘤咛一声,像寻着热源的雏鸟,本能地往他怀里钻,鼻尖蹭过他锁骨时,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他伸手将人牢牢圈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闻着上头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外头夜色浓稠如墨,殿内烛火将熄未熄,赫连御望着帐顶繁复的云纹,思绪却飘向九霄云外。?y^o?u!s,h/u/l\o^u`./c~o\m/
后宫佳丽三千,每日绿头牌翻来翻去,可唯有抱着怀中这人时,紧绷的神经才会彻底松弛。
哪怕她总爱使小性子,哪怕此刻他因她刻意的疏离而辗转难眠,只要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就觉得心安。
"真是着了魔。"
他自嘲地低笑,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
苏绾妤在睡梦中发出满足的叹息,小手无意识攥住他胸前衣襟。
赫连御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忽然觉得这偌大的紫禁城,竟抵不过怀中这一方柔软。
他阖上眼,任由倦意裹挟着满心温柔,坠入沉沉梦境。
翌日,卯时三刻。
赫连御在朦胧中睁开眼,怀中的苏绾妤仍睡得香甜,小脸埋在他胸口,发间的茉莉香混着呼吸轻轻拂过他脖颈。
晨光透过鲛绡帐洒进来,将她眼下淡淡的青影都镀上一层柔光,长睫在脸颊投下细密的蝶翼般的阴影。
他屏着呼吸抽出被压麻的手臂,生怕惊醒怀中的人。
苏绾妤却像感知到热源抽离,无意识地哼唧一声,翻身蜷成虾米状,锦被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
赫连御望着她孩子气的睡颜,唇角不自觉扬起,心底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戳中。/比1奇&中?@文2!网?\> ?#追!\最[,/新/x?章>^<节??\
记忆突然翻涌。
半月前,她倚在榻上,却仍攥着他的衣角说:"皇上要努力呀,嫔妾的好日子,可都攥在皇上手里呢。"
那时她苍白的脸上还挂着狡黠的笑,哪有半点病弱模样。
如今想来,倒真是自己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她却在这听雨轩里,赏花逗猫、研究吃食,过得比谁都惬意。
赫连御轻手轻脚走到外间,紫檀屏风上的鎏金云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周禄早己捧着朝服候在廊下,见皇上出来,立刻屏息近前伺候。
衣料摩擦声惊动了檐下的金丝雀,扑棱棱振翅欲飞,却被赫连御一个眼神吓得噤了声。
"轻些。"
他压低声音,目光下意识瞥向内室。
周禄差点惊掉下巴。
自登基以来,皇上晨起更衣从未有过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往日各宫妃嫔,哪个不是寅时三刻就候在寝殿,精心梳妆只为给皇上留下贤淑印象。
唯有这宸贵人,此刻还西仰八叉地睡着,被子都快掉在地上。
更让人心惊的是皇上的反应。
周禄偷瞄赫连御,见他任由自己将明黄龙袍披在肩头,面上非但没有半点不悦,反倒带着几分纵容的笑意。
晨光落在他眉眼间,竟将那常年的冷峻都融成了春水。
当腰带系得略紧些时,周禄本以为会招来斥责,却见皇上只是又看了眼内室,轻声道:"无妨。"
殿外,晨钟暮鼓准时响起。
赫连御整了整玉带,最后望了眼内室的方向,才阔步迈向殿门。
周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眼紧闭的寝殿,忍不住摇头。
这宸贵人,当真是把皇上的心都勾走了。
纱帐被晨光染成暖金色时,苏绾妤才悠悠转醒。
她慵懒地舒展西肢,锦被顺着肩头滑落,露出一截凝脂般的肌肤。
檐角风铃叮咚,混着远处传来的宫女谈笑声,倒像是江南水乡清晨的吴侬软语。
"小主,您醒了?"
春禾轻手轻脚掀开帐幔,手中铜盆盛着新打的洗脸水,氤氲热气中还浮着几片新鲜的玫瑰花瓣。 苏绾妤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嗯......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她歪着头,乌发如瀑般垂落在枕畔,几缕碎发粘在泛红的脸颊上,倒添了几分慵懒的风情。
春禾放下铜盆,眼底藏不住笑意:"卯时三刻就起了。周公公伺候更衣时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吵醒您呢!临走前还特意叮嘱,说小主千万别扰了清梦。"
说着,从妆奁里取出檀木梳,轻轻梳理苏绾妤的长发,"皇上对小主,那可是实打实的上心。"
苏绾妤倚着软枕,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锦被上的并蒂莲刺绣,思绪却飘回初入宫时。
那时的她谨小慎微,每日天不亮就起身梳妆,巴巴地等着给皇后请安,生怕行差踏错。
可如今......
"这男人,倒还算识趣。"
她低笑一声,接过春禾递来的茶盏,温热的茉莉花茶入口,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能多睡会儿懒觉,倒也不错。"
铜镜中,她望着自己愈发明媚的眉眼,心中暗自思量。
这一步一步的试探,从最初的谨言慎行,到如今敢使小性子、敢故意冷落,看似是赫连御在纵容,实则又何尝不是自己在一点点试探底线?
就像冬日里慢慢融化的坚冰,底线在一次又一次的纵容中悄然后退,首到......
没有底线。
"小主,该用早膳了。"
春禾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苏绾妤望着镜中艳丽的自己,突然轻笑出声。
指尖蘸了胭脂,在唇上轻点,那抹艳红如同初绽的红梅。
底线又如何?
在这深宫里,能抓住皇上的心,才是最大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