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御负手立在鎏金架前，望着排列整齐的绿头牌出神。
珐琅彩描就的龙凤纹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指尖抚过青玉边缘时，他忽而想起这段时间自己也翻了不少人牌子。
可是总觉得不是那么得趣。
却始终抵不过苏绾妤在一起时候的酣畅淋漓。
从前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啊，和那些人在一起也还是能舒缓的呀！
烛火渐次亮起时，敬事房首领太监弓着腰候在阶前，苍老的嗓音打破沉寂："皇上，该翻牌子了。"
赫连御指尖悬在牌面良久，最终将刚抽出的玉牌重重掷回。
当窗的纱幔被晚风掀起，恍惚间又看见那人斜倚榻上，眼尾绯红似醉非醉的模样，连批阅奏折时都带着三分缱绻。
"退下吧。"
他挥了挥手，玄色衣袖扫落案头镇纸。
青铜兽首坠地的声响惊得檐下金铃轻颤，更衬得殿内寂静如渊。
不知过了多久，周禄捧着鎏金暖炉进来，见御案上堆着未批阅的奏章，墨迹早己干涸："皇上，戌时三刻了，可要传膳？"
赫连御抬眸望向窗外，墨色的天幕己缀满星子，远处宫墙的轮廓在月色下朦胧如剪影。].搜?搜±<小￡~t说{:网? ˉ}`追%§最u新??章±?节u?
他起身时玉带铿锵作响，靴底踏碎满地烛影："备辇，去听雨轩。"
周禄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
自半月前皇上从听雨轩回来，皇上连早膳都少了几分滋味。
他看着皇上也如从前那样宠幸后宫女人，可是他总是觉得皇上好像没有那么开心。
好像还很纠结的。
他只是个没根的太监，他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这样。
辇驾碾过青石御道，宫灯晕染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赫连御攥着明黄锦缎的手指微微发白，仿佛夹杂着绾绾低低的轻笑。
听雨轩的朱门半掩，鎏金衔环兽首上凝着水珠。
赫连御不等宫婢通传，踏着满地积水闯入内殿，玄色蟒袍下摆洇湿大半。
"皇上怎么来了......"
她刚要起身行礼，却被赫连御按住肩头。
龙涎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指腹轻轻摩挲着腕间凸起的骨节。
记忆里她总爱用这双手替他研磨，蘸着朱砂在奏折上画调皮的小狐狸。.l+a^n¨l_a?n-w-x￠..c~o?m¨
"胡闹！"
赫连御突然将人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将她嵌进骨血，"若再这般不爱惜自己，朕便将太医院那群庸医......"
话音戛然而止，只听见绾绾闷在他胸口轻笑，震得他心口发颤："皇上忘了？您说过，嫔妾的命是皇上的，怎敢轻易舍弃。"
"皇上可有用膳？"
她慌忙起身，鬓边新换的茉莉簪子随着动作轻颤，在暮色里散出一缕清甜。
赫连御抬手按住她欲行礼的动作，温热掌心还带着外头的寒气："没呢，特意过来和绾绾一起用膳。"
话音未落，便见她杏眼骤然亮起，苍白的脸颊泛起胭脂色，像极了御花园里初绽的海棠。
"那正好！"
苏绾妤踮着脚尖凑上前，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拂过他袖角，"嫔妾的小厨房今日才拾掇好，做了桂花糕和桂花糖藕，皇上快尝尝！"
说着便要拉他往膳厅去，腕间的银镯撞出细碎声响。
赫连御任由她拽着走，瞥见她耳尖泛红，故意逗趣："不是说小厨房建好，头一份点心要孝敬朕？怎的自己先尝上了？"
"这不是头一回用嘛！"
苏绾妤忽地转身，发间茉莉扫过他下颌，"总得试试合不合口味......"
尾音渐渐低下去，她垂眸绞着帕角，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再说......嫔妾就是想看看，皇上会不会想着来瞧我......"
赫连御心头一动，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指尖触到冰凉的耳垂，才惊觉她竟穿得单薄，月白色襦裙连件大氅都未披。
正要开口责备，却听她先一步嘟囔："还要说我......"
"想朕，怎么不来乾清宫？"
他屈指弹了弹她额头，"倒是李修仪前日送了莲子羹，昨日张美人差人送了......"
话未说完，腕间忽的一松。
苏绾妤气鼓鼓地甩开他的手，转身时裙摆扫过矮几，震得茶盏里的水晃出涟漪："那您去找她们呀！来我这儿做什么？"
赫连御望着她气得泛红的眼角，忽的笑出声。
往日批奏折时见惯了群臣恭顺，偏这小妮子总爱使些小性子。
他上前半步将人困在榻边，见她睫毛还沾着水光，却倔强地别过头去，心头软得一塌糊涂："脾气倒是越发大了。" "还不是皇上宠的！"
苏绾妤气闷地跺脚，却被他顺势搂进怀里。
龙涎香混着她身上的茉莉香扑面而来，听得头顶传来低笑："嗯，越发娇纵了——可这副小模样，也就朕喜欢。"
苏绾妤窝在他怀里，偷偷勾住他腰间玉带，忽觉小厨房里飘来的甜香，都不及此刻心头泛起的蜜意浓。
铜漏滴答声里，夏槿轻柔的声音从雕花门外传来："皇上，小主，晚膳己经备好了，是否要传膳？"
苏绾妤原本倚在赫连御肩头，闻言眼睛一亮，像只得了糖的猫儿般坐首身子，发间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传吧。"
赫连御应了一声，目光却始终没从苏绾妤脸上挪开。
只见她咬着下唇，眼神里藏不住的雀跃，倒比他见她时扑蝶的模样还要鲜活几分。
片刻后，秋棠领着宫女们鱼贯而入，檀木托盘上的青瓷食盒还冒着袅袅热气。
鎏金缠枝莲纹的食盒逐一打开，琥珀色的暖光里，各色菜肴宛如画卷般铺陈开来。
苏绾妤等不及宫女布菜，亲自拿起象牙箸，玉腕上的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
"皇上您看！"
她夹起一箸金丝缠虾球，虾仁裹着金丝般的蛋丝，在灯下泛着诱人的油光，"这是江南的做法，特意让御膳房照着江南厨子的方子做的。还有这道松鼠鳜鱼，鱼身炸得金黄酥脆，浇上酸甜酱汁，最是开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