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中的油纸包硌得她肋下生疼,却似有团火在体内乱窜。
铜镜里映出她涨红的脸,鬓边的珊瑚珠随着喘息轻轻摇晃,恍若悬在刀尖的血滴。
她突然唤来贴身宫女,声音发颤却透着狠劲,"去把御膳房的王三叫来,就说本小主有赏。"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妆奁边缘,鎏金缠枝纹在掌心压出红痕。
半个时辰后,王三佝偻着背跪在地上,额角还沾着灶灰。
孙良人捏着银锭在他眼前晃了晃,另一只手将油纸包推过去:"把这个混进食盒,送到听雨轩。"
她刻意放缓语调,尾音却像毒蛇吐信,"只要办成了,这银子归你,往后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三盯着那包药,喉结滚动两下。
他想起半月前苏良人曾悄悄塞给他母亲看病的银子,可眼前明晃晃的银锭又烫得他心口发慌。
"小主...这..."
话未说完,孙良人己将银锭塞进他手中,护甲擦过他手背留下红痕:"不想活了?敢多问一句,本小主让你全家陪葬!"
三日后的黄昏,听雨轩的炊烟袅袅升起。ˉ|新?完ˉ)a本31神#站e′ !无+错?内?+容)
王三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食盒,看着夏槿接过饭菜的背影,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
可当他转身时,却见孙良人站在长廊尽头,腕间新换的翡翠镯子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子夜时分,孙良人攥着被角死死盯着窗外。
当远处传来"苏良人中毒"的惊呼声时,她猛地坐起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幔上,将她扭曲的影子投在墙上,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鬼。
而此刻的坤宁宫,皇后摩挲着翡翠护甲轻笑,烛火将密信上的"事成"二字,映得愈发猩红。
阳光透过听雨轩的窗棂,在赫连御批阅奏章的朱笔上镀了一层血色。
周禄跪在丹墀之下,蟒袍浸透冷汗,望着帝王逐渐阴沉的脸色,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
"你觉得这事就这么结了?"
赫连御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鎏金袖扣重重拍在书案上,震得案头的奏章簌簌作响,"孙良人偶遇婆子便得毒药,那太监未经刑讯就痛快招供,当真如此简单?"
他猛地抬起头,凤目里翻涌的杀意惊得周禄浑身一颤。2?%零%{1点?*}看=?书o[? u首-_发-
周禄伏地叩首,声音发颤:"回皇上,奴才也觉蹊跷。那灰衣婆子据宫人们所言,常在永巷出没,可等奴才带人寻去时,她栖身的破屋只剩半盏冷茶。"
他想起破门而入时的场景。
褪色的窗纸在寒风中哗啦作响,墙角蛛网密布,唯有灶台上的药罐还残留着艾草与硫磺的混合气息,"屋内所有痕迹都被刻意抹去,倒像是...倒像是早有准备。"
赫连御抓起案上的密报,纸张在他指下发出脆响。
那场惊心动魄的中毒案仿佛又在眼前重现:苏绾妤苍白的面容、齐太医颤抖的银针、还有孙良人被押入慎刑司时那抹转瞬即逝的冷笑。
"还有那小太监王三,"
他咬牙将密报摔在地上,"据慎刑司记载,刚带进刑房就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连孙良人如何威逼利诱都说得清清楚楚。"
周禄想起审讯时的诡异场景。
王三浑身发抖却眼神空洞,不等用刑就主动认罪,甚至将孙良人赏的银锭数目都记得丝毫不差。
可当问及那灰衣婆子的来历,却只说"从未见过",随后便咬舌自尽,鲜血溅在慎刑司青砖上,惊飞了梁间栖息的寒鸦。
"这分明是有人想让朕将罪责全推到孙良人身上。"
赫连御突然起身,龙袍扫落案上的青铜香炉,"继续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幕后推波助澜!"
他望向窗外天色,想起苏绾妤虚弱破碎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垂眸盯着案上染血的供状,指腹摩挲着苏绾妤昏迷前攥在手中的碎帕,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孙良人谋害宫妃..."
话音未落,鎏金袖扣己狠狠砸在檀木桌案上,震得朱砂砚中的墨汁飞溅而出,在明黄色的奏折上晕染成狰狞的黑团,"赐死!"
周禄浑身一颤,蟒袍下摆几乎贴地。
帝王话音中的寒意让他想起三年前平定叛乱时,赫连御在城楼上挥剑斩敌的模样。
此刻那双凤目里翻涌的杀意,比当年的刀锋更冷。
"身边奴才助纣为虐..."
赫连御突然转身,袍角扫过跪地的一众侍卫,"杖毙!一个不留!"
殿外寒风呼啸,卷起漫天雪粒。
当"遵旨"的声音此起彼伏响起时,赫连御望着窗外沉沉暮色,想起苏绾妤往日总爱踩着初雪扑进他怀中的模样。
如今她仍在听雨轩昏迷不醒,腕间的青紫掐痕刺痛着他的眼睛。
"传旨,"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闷雷,"若三日后苏良人未醒,朕要整个太医院...为她陪葬。"
话音落地,满殿死寂,唯有铜漏滴答,将帝王的怒火一寸寸刻进骨子里。
孙良人斜倚在雕花榻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新得的翡翠护甲,镜中倒影映出她嘴角扭曲的笑意。
"狐媚子也有今天..."
她喃喃自语,腕间的珍珠手串随着笑声轻晃,撞出细碎声响。
窗外寒风拍打着竹影,却丝毫未减她眼底的阴鸷。
"孙良人接旨!"
周禄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惊得她手中护甲当啷落地。
鎏金门槛被推开的瞬间,冷风卷着雪粒子扑进暖阁,烛火猛地明灭。
孙良人望着周禄手中朱漆托盘上的白玉酒盏,突然想起三日前那包藏在妆奁深处的老鼠药,后颈泛起一阵寒意。
凛冽寒风卷过宫墙,周禄展开明黄圣旨的刹那,衣裳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孙良氏妖言惑众,构陷嫔妃,更行毒之术戕害宫眷。其行秽乱宫闱,其罪擢发难数。着即赐鸩酒自裁,以正纲纪;近身侍从助纣为虐,同恶相济,着交慎刑司杖毙示惩。钦此!"
话音落时,鎏金圣旨上的盘龙纹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惊起檐角栖鸦扑棱棱飞向暗沉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