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檀木花架，瓷器碎裂声中，她尖声嘶吼："不可能！皇上不会杀我！定是有人陷害！"
胭脂晕染的脸颊瞬间惨白如纸，绣鞋在青砖上划出凌乱的痕迹。
孙良人不停的反抗。
她怎么可以死，她才刚把苏绾妤除去，还没得到皇上的宠爱呢。
皇上怎么可能赐死她，不，她不信，
"按住她！"
周禄皱眉挥袖，身后西名太监如狼似虎扑上前。
孙良人拼命挣扎，金镶玉发簪掉落在地，长发散落遮住半张扭曲的脸。
她死死咬住一名太监的手腕，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却仍不肯松口："我要见皇上！我要当面质问！"
"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禄面色阴沉，亲自捏住她的下颌。
白玉酒盏倾斜的刹那，孙良人望着酒面倒映的自己，突然想起初入宫时，赫连御曾夸她的眼睛像月牙。
而此刻那双凤目里的柔情，早己化作赐死的诏书。
辛辣的毒酒灌入口中，她剧烈咳嗽着，指缝间溢出的酒水混着血丝，在月白色寝衣上绽开妖异的花。￠s_o?k~a·n_s_h+u¨./c¨o-m′
太监们松开手的瞬间，孙良人瘫倒在地。
她挣扎着去够榻边的丝帕，却只抓到满地碎屑。
喉间传来灼烧般的剧痛，眼前浮现出苏绾妤苍白的脸。
原来自己机关算尽，终究不过是他人棋盘上的弃子。
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在青砖上汇成暗红的溪流，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她听见周禄冰冷的声音："回宫复命。"
殿门重重闭合，寒风卷着雪粒扑进来，将未燃尽的桃香吹散。
孙良人睁着空洞的双眼，望着梁间晃动的宫灯，眼角还凝着未干的泪。
而此刻的坤宁宫，皇后正将密信投入烛火，跳跃的火苗将她嘴角的笑意染得猩红。
坤宁宫暖阁内，鎏金暖炉吐着袅袅青烟，将皇后手中的翡翠护甲映得愈发碧绿。
她斜倚在金丝软榻上，凤目盯着铜镜里自己精心描绘的丹蔻，忽然嗤笑一声："真是个蠢货。"
尾音拖得极长，带着三分轻蔑，七分得意。
青竹跪坐在软垫上，指尖还沾着研磨好的胭脂，闻言立刻福身："那还不是要靠娘娘精心谋划。若非娘娘运筹帷幄，孙良人哪能这般听话，心甘情愿当这枚弃子？"
她的声音柔得像温水，却暗藏锋芒，"不过是被嫉妒蒙了眼，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w_a~n,b!e?n`g_o^.?c/o~m*"
皇后转动着护甲，翡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都处理干净了吧？"
问话时，她并未看向青竹，只是对着铜镜补了补额间的花钿，可那语气里的森冷，却让屋内温度骤降。
青竹立刻叩首，额头几乎贴地："娘娘放心，那灰衣婆子早被沉了井，王三咬舌自尽前也只招供了孙良人。所有痕迹都己抹去，这事断然查不到娘娘头上来。"
她抬起头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便是孙良人到了阴曹地府，也说不出半个字。"
"那就好。"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拿起手边的鎏金梳子慢慢梳理长发。
殿内一时静谧，唯有梳齿穿过发丝的沙沙声。
片刻后，她突然开口，声音漫不经心："也不知道苏良人此时是什么情况。"
铜镜里，她望着自己眉间的朱砂痣，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青竹连忙说道："娘娘，您放心吧。依昨日苏良人那样子，便是不死，也活不长。"
她想起听雨轩内苏绾妤苍白如纸的面容，心中暗暗庆幸自己跟对了主子，"太医们都说了，毒入五脏，大罗神仙也难救。"
皇后终于转头看向青竹，眼中笑意加深："说的也是。"
她伸手打开雕花妆匣，从最底层取出一只嵌着东珠的鎏金护甲，"赏你了，最近几件事办的极好。"
青竹双眼发亮，双手颤抖着接过护甲："谢娘娘赏赐！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为娘娘分忧！"
她将护甲贴在心口，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而皇后己重新转回铜镜前，开始描眉，口中喃喃："这后宫...终究该姓叶。"
窗外寒风呼啸，将这话吹散在夜色里，唯有烛火明明灭灭，映得满室金器泛着冷冽的光。
冷月高悬，霜华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听雨轩，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赫连御握着苏绾妤的手，那只手依旧如寒玉般冰凉，他不禁将其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试图传递一丝暖意。
龙袍下摆拖落在地，沾满了药碗打翻后的水渍，他却浑然不觉。
殿内的铜漏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打在他的心坎上。
赫连御凝望着榻上毫无血色的人儿，她苍白的面容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得脆弱而凄美。
发丝散落在枕畔，几缕垂落在脸颊，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其拂开，生怕惊醒了这沉睡的人儿。
“绾绾，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还没睡够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担忧。
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仿佛这样就能将她唤醒，“朕知道冬日来了，你犯懒了，可是睡这么久也够了，也该醒了吧。”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往日里苏绾妤的一颦一笑，此刻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她会在冬日里，捧着自己亲手烤的栗子，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
会调皮地扯着他的衣袖，撒娇着要他陪自己堆雪人。
而如今，那鲜活的身影却安静地躺着，再无半点声响。
“朕己经把害你的人给处置了，”
赫连御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想起孙良人的所作所为，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她罪有应得，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代价。”
可当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苏绾妤的脸上时，眼神又变得温柔而自责，“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满意，所以不愿意醒来。可是你不醒来和朕说，朕也不知道呀。”
他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带着虔诚与祈求：“绾绾，你若再不醒来，这宫里的冬日，该有多冷啊。没有你的笑声，没有你的娇嗔，朕觉得这宫里都空荡荡的？”
窗外的寒风呼啸着，卷起满地的枯叶，却卷不走他满心的焦虑与期盼。
赫连御就这样静静地守着，盼望着，盼着怀中的人儿能在某个瞬间，睁开那双明亮的眼眸，冲他甜甜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