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城关查车

“张大人说笑了,近日事情太多,休息的不安稳罢了。”

祝且月有些不自然的扭过头去,耳畔有一丝红晕。

“昨日提到的罪证,张大人可有思路?”

祁盛羽适时将话接过。

他的面色倒是一本正经,眸底的那抹暗笑被长睫遮盖。

张勤还想调侃几句,却也知道不是时候。

“账本是最关键的罪证,可就像你说的,那远远不够。”

祁盛羽微微颔首。

“我之前调查过,除了账本上的记录,他们和京城那边也有书信往来。”

修长五指从怀里取出之前在密室中找到的东西,递到张勤眼前。

“张大人请过目。”

张勤接过的一瞬间,眼神忍不住亮了亮。

“看来还有很多同僚在暗中行事,只是我未曾知晓!”

祁盛羽不答话,算作默认。

而祝且月看着那账本,脑海中忽然闪过那日老人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指尖狠狠攥进掌心。

再抬眸时,声音里凝着化不开的冷怒:

“京城中的大理寺少卿正在查江南流寇的事,这是他安排的线人传回的情报。只可惜……”

她微微一顿,眉目肃穆。

“那日去迟了一步,线人已经遭了毒手。”

张勤的脸色一时间也有些悲哀。

“这些东西足够了,接下来便跟着我一同去游说吧。若是那些人心中还有一点良知,看见这两样东西不可能会不动容。”

祁盛羽点了点头,只是看着祝且月的眼眸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

“摄政王放心,王妃前往岭南的路上也会有我的人跟着。”

再看祝且月坚定冷然的神色,祁盛羽轻叹了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趁着天色还早,两人纷纷踏上了征程。

只是想要出江南县城,还需要过城门一关。

“王妃,可能需要委屈一下你,这”

负责陪同的侍卫低声同祝且月商量。

让她一个王妃藏进稻草堆里,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但祝且月指尖轻轻拂过车沿,目光在稻草堆上扫过一瞬,唇角微扬:“稻草能藏人,也能障目,我会藏好。”

话音未落,她已撩起裙摆,侧身钻进车内,动作利落得不带半分迟疑。

稻草簌簌落下时,她屈指将几束坚硬的草茎别在袖口,充作暗器。

指尖捻过草叶的纹路,眼底闪过一丝冷锐的光。

伪装成农夫的侍卫刚将上层稻草掩好,车轮才碾动两步,便被城门前的喝止声截住。

“停下,例行检查。”

祝且月躲在里面,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出了这城门,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所以绝不能掉链子!

“给大人们外出购置的,官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都已经这么熟了。”

侍卫熟练的将一个银锭子放在为首的将官手里。

那将官的脸色好了许多,却还是不放行。

“近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那边查的严格,我们这边也只是例行检查而已。你要是没什么问题,我自然把你放过去。”

说着,男人就想要上手去掀开车上遮掩的稻草。

手还没碰上去,就被人拦住了。

“官爷,我刚漏了点孝敬,这儿还有”

侍从又从怀中掏出银票,这次的数额大的惊人。

男人这才彻底满意,不经意的挥挥手。

“这次就放过你,记得是谁给你的好处!”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侍卫点头哈腰,马不停蹄的就将车往城门外面推。

生怕那将官突然反悔。

走了好几里路,确定已经没有人再跟上来了,侍卫这才将祝且月从稻草车里接下来。

“摄政王妃受委屈了,接下来这段路便是我们的密道,不会再有巡查的了。”

“你们素日里就只能这么贿赂官员?他们已经明目张胆到这个地步了?”

月色下,祝且月的眉目清冷如霜。

她的心不由得一沉。

峰族人趴在老百姓身上吸血不说,这些官员明明该与百姓同气连枝,共饮江南水。

没想到居然也这般不近人情。

“这已经算好的了,摄政王妃是有所不知,那些官员可劲儿讨好峰族人,就是为了得到他们手中长生不老丸的边角料。”

“我们家大人看不下去,不愿意做这样的勾当,就一直被县令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祝且月听着这话,眉目越发寒凉,一声叹息轻轻落在密林间。

抵制流寇的事情已然刻不容缓。

回京面圣的事情,也必须提上日程。

这是一场硬仗,更是他们能不能在朝廷掀起政潮的关键。

“接着赶路吧,越早赶到越好。”

祝且月对着侍卫吩咐一声,几人便马不停蹄的往竹林深处驶去。

一路颠沛流离,望着外面连绵不绝的山峰,他们已进入岭南区域。

想到即将见到苏大人,祝且月不由得五味杂陈。

那个美好却破碎的梦境再次出现,说不上来的情绪在心中打转。

做了祝家十几年的千金,被打压苛待。

又掉入五毒谷,九死一生捡了命回来。

斗败了祝家,她又成了孑然一身。

可没想到,竟还有和亲生父母团聚的机会!

“前面的木屋便是苏大人的住所了,不过请王妃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被吓到。”

侍卫的话让祝且月有些茫然,却也不是没有半点猜想。

点了点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望着吱呀作响的木门缓缓开启,祝且月喉头骤然发紧。

那个佝偻着背的身影甫一出现,她的心间便漾起层层波纹。

指尖不自觉掐进肉中,她紧紧握着那枚象征她身份的,碎了一半的玉佩。

只见男人大半张脸都是被火烧过之后的痕迹,看起来格外狰狞。

时间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纹,此时的苏大人,已和一个平凡的农夫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