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祝且月如约来到摄政王府门前。
高大的府邸映入眼帘,她心里却掀不起什么波澜。
碧玉想要跟着进去,却被祁盛羽的人拦在外面。
“小姐……”
“别担心,你在外安静等我。”
祝且月给了碧玉一个安抚的眼神,才跟着管家走进了府邸。
没想到上来就有两个婢女要给自己搜身。
“王府的待客之道可真别致,莫不是害怕我要行刺?”
祝且月按下心中起伏的心绪,淡淡掀了掀眼皮。
婢女听见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失礼了,但摄政王就是这么吩咐……”
祝且月深吸了一口气,眉心有些钝痛。
她倒不是心虚,不敢被搜身。
只是她的身体早在五毒谷起了变化。
蛇鳞在裙裾下不安地翕动,她不动声色的将右脚后撤半步,裙摆如墨莲绽开,恰好遮住脚踝异状。
“祁盛羽是这个意思?”
祝且月眸光一闪,倒想起一计。
眯了眯眼睛,完全不避讳直接喊摄政王的名讳。
尾音刻意拖长半拍,似笑非笑地睨着婢女发颤的指尖。
她在赌。
赌那人既要用她这味“解药”,便不会让她在人前失了体面。
婢女却在听见这话时蓦然跪倒在地上。
“拜见摄政王。”
身后传来雪松混着龙涎香的气息,这淡淡的熏香仿若沉潭,压得人窒息。
祝且月的脊背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顺着声音回过头去,就看着祁盛羽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
那眸中似乎含着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只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
“是摄政王专门让我过来,此时竟又不让我进门了?”
祝且月将专门二次咬的很重。
语带三分甜意,是撒娇,也是提醒。
对面的人显然已经料到她会这么问,只是轻笑了声。
“准王妃怎么会说这种话,我们的婚事可算得上是大事。圣上那边我也已经说明情况,待圣旨一下你就是这府邸实打实的女主人。”
看似是在提点下人,实则却像在敲打她。
祝且月的眼神忍不住拧了拧。
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牵了起来,握在手心里。
温软的触感让人忍不住一激灵。
祝且月藏起眼眸里的复杂神色,压下一丝不解。
这也有点提点的太过了吧?
祁盛羽似乎是故意忽略她面上的奇怪,对她温柔的笑了笑。
如同一阵春风刮过,祝且月都忍不住失神片刻。
不由得感慨祁盛羽的确生得一副好皮囊,不苟言笑时宛若不可接近的高岭之花,笑起来却如春暖花开,爱意仿佛在此刻化成一滩潭水。
但那隐在最深处的疲惫病容,却无法被忽视。
“王妃不愿意查身,这步就跳过吧。我和王妃还有体己话要说,你们先退下。”
婢女从屏风旁撤了出去,屋内只剩下祁盛羽和祝且月两人。
“摄政王,您有话可直说……”
祝且月话音未落,就听见噗的一声。
抬眸,竟然是祁盛羽此时生生喷出来一口黑血。
整个人更是摇摇晃晃,脆弱的像一张纸,一吹就倒。
“祁盛羽?你怎么了?”
祝且月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冲上去堪堪扶住祁盛羽摇摇欲坠的身体。
见他一脸虚弱,她也有些着急。
她想过祁盛羽会给自己威胁,或和自己谈条件。
唯独没想过他会倒在自己面前!
祝且月立刻想到了自己的毒血。
她高声唤来薛神医。
薛神医急急踏入屋内,帮忙将祁盛羽扶到床上。
再一把脉,眉头紧缩。
看着男人强忍痛苦的面容,祝且月只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想过祁盛羽深受毒素侵扰,但也没想到毒发会这么剧烈。
她没有半分犹豫,抬手拿过一个茶盏摔碎,在手腕上一划。
刀尖刺破皮肤,鲜红的血滴答滴答的往下掉落。
祝且月闭了闭眼,平日里放血不似这般紧急,也不会开这么大的伤口。
强忍下痛楚,这是她在五毒谷三年学会的第一件事。
祁盛羽已经兑现了他的承诺,这几次祸事都少不了他帮忙,特别是在祝家面前做足了面子。
现在自然到了她信守诺言。
“他毒发一直都这样?”
祝且月对着薛神医询问,将收集毒血的茶碗递过去,唇色还因为刚取完血有些惨白。
只是眼神一直落在祁盛羽身上,更担心自己取血慢了他会有不测。
现在他是唯一的靠山。
“先前尚且还压得住,已经好些日子不曾晕倒过了。只是这情况越来越恶劣,只能加大借血的频率,以力打力把毒素压制下去,但是……”
说着说着,薛神医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毒血已经和几味药材研磨好,喂着祁盛羽喝下。
嘴角留下一滴晦暗的血色,更衬的他血色全无。
“这个毒血到底也是治标不治本,况且你的血液本身就像一个巨型的养蛊器皿,里面的毒素也相当厉害。长期在摄政王的体内积累,只怕有一天遭到反噬。”
薛神医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祝且月的眸光深了几分。
究竟是什么毒,竟有这么厉害?
她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若是停用毒血呢?”
薛神医抬眸看了一眼祝且月,满脸警惕。
她想要借着这个东西拿捏祁盛羽?
“祝小姐不要忘了之前答应五毒谷谷主的事情,至于反噬,有我从中调和把控,祝小姐不必担心。”
祝且月看着薛神医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宛若一条毒蛇黏腻的朝着自己吐信子,总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
她不是这个意思。
都说了治标不治本,得早日寻到别的法子。
“神医误会了,我只是想要询问摄政王的情况,更好辅佐帮助他。”
“你只要按时把毒血取来便好。祝小姐今日也疲惫了,还是早些回府吧。”
祝且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