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且说东京汴梁,太尉府内。
高俅两次派兵征讨梁山,皆以惨败告终。
大将呼延灼更是带着朝廷兵马,投了那水泊草寇。
这无异于在他高太尉的脸上,狠狠扇了两个耳光。
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本太尉定要再点兵马,踏平梁山,将那伙反贼碎尸万段!”高俅怒吼。
旁边侍立的幕僚荀智,见状连忙躬身劝道:
“太尉息怒!”
“眼下寒冬将近,并非出兵的良机。”
高俅闻言,怒气稍敛,但眉宇间的戾气丝毫未减。
“难道就让本太尉等到来年开春?”
“这口恶气,本太尉一日也咽不下去。”
他做梦都想踏平梁山,为衙内报仇
荀智捋了捋颔下微须,不慌不忙道:
“太尉息怒,属下倒是有一计。”
“此计若成,或可不费朝廷一兵一卒,便能慢慢蚕食梁山。”
高俅双眉一挑,急声问道:
“哦?荀先生有何妙计?速速讲来!”
荀智微微一笑,说道:
“属下听闻,上次太尉遣呼延灼征讨梁山之时。”
“那江湖上素有‘及时雨’之称的宋公明,还有‘托塔天王’晁盖,曾主动联络过呼延灼。”
“言说愿意一同对抗梁山武植一伙。”
“此二人在江湖之中,颇有些威望,振臂一呼,也能聚拢不少亡命之徒。”
高俅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
“哼!堂堂朝廷大军尚且奈何不得梁山,区区两个江湖草莽,能顶什么用?”
荀智却不以为意,继续分析道:
“太尉此言差矣。大人莫要忘了,那梁山泊上的头领,十有八九也都是江湖草莽出身。”
“宋江、晁盖二人,同样也能纠集一般江湖草莽。”
“太尉只需给他们一个虚名。”
“让他们纠结江湖草莽去攻打梁山,岂不是让他们‘鬼打鬼’,‘狗咬狗’?”
“无论胜败,对朝廷而言,都是消耗了那些江湖草寇的势力。”
“太尉只需坐收渔翁之利。”
高俅听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沉吟片刻后,他点了点头道:
“荀先生此计,倒也有几分道理。”
“以贼制贼,釜底抽薪……”
当即,高俅打定主意,立刻入宫面圣。
他向官家奏禀,言宋江、晁盖二人心向朝廷,可堪一用。
建议封此二人为“平梁将军”,赐下名号,令其自行招募江湖人马,替朝廷剿灭梁山贼寇。
不过是两个虚名而已,成与不成,于朝廷无碍。
官家听闻不费钱粮,又能让江湖人自相消耗,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当即便准了高俅所奏。
此时的宋江、晁盖、吴用等人,刚刚抵达河北大名府地界。
他们正商议如何用计,将那玉麒麟卢俊义拉过来一起对抗梁山。
忽有人进来汇报,言天使到来,宣读圣旨。
宋江闻言,又惊又喜,连忙整顿衣冠,率晁盖、吴用等人恭敬出迎。
一名内侍太监手捧黄绫圣旨,神色倨傲。
宋江不敢怠慢,当即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郓城县宋江、东溪村晁盖,素怀忠义,心系朝廷……”
太监尖细的嗓音,一字一句念着。
“……特封宋江为讨寇平梁左将军,晁盖为讨寇平梁右将军,
令尔等自行招募义士,协力剿灭梁山水泊逆贼,钦此!”
宋江听完圣旨,激动得浑身颤抖,竟是热泪盈眶。
他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哽咽:
“宋江,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仿佛这一刻,他所有的努力,终于得到了朝廷的认可。
待那宣旨的太监收了赏钱,摆足了架子,扬长而去后。
宋江这才颤巍巍地站起身,手捧圣旨,激动得语无伦次:
“晁盖哥哥,吴学究,你们看到了吗?朝廷终于看到我等的忠义之心了。”
“我等为朝廷效力的日子,终于到了。”
他脸上的泪痕未干,神情亢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加官进爵,光宗耀祖的未来。
晁盖在一旁,神色有些复杂。
吴用却眉头微蹙,脸上不见多少喜色。
宋江正沉浸在被朝廷认可的喜悦之中,忽见吴用眉头紧锁,似有心事。
他心中一动,连忙问道:
“学究为何面带忧色?莫非这圣旨有何不妥?”
吴用轻叹一声,说道:
“哥哥难道没有看出来么?”
“圣旨之中,只封了哥哥与晁天王虚名官爵,却未提及一兵一卒,更无半分粮草补给。”
晁盖在一旁听了,也是重重“哼”了一声说道:
“军师所言极是,俺刚才就觉得不对劲!”
“那皇帝老儿未免也太抠搜了些,连点兵马钱粮都不给,如何剿匪?”
锦毛虎燕顺、石将军石勇、白面郎君郑天寿三人也忍不住出声附和:
“就是,这不是明摆着让咱们兄弟们白白去卖命吗?”
“这皇帝老儿,算盘打得倒精。”
宋江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随即又恢复了那股特有的热忱。
他摆了摆手,正色道:
“诸位兄弟此言差矣。”
“我等皆是江湖草莽出身,寸功未立,朝廷岂能轻易信重?”
“如今官家肯降下圣旨,便是给了我等一个天大的机会。”
“只要我等能剿灭梁山武植一伙,为朝廷立下大功,
何愁日后没有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之时?”
“粮草兵马,待我等做出成绩,陛下圣明,定然不会亏待我等。”
“此次剿灭梁山贼寇,正是我等建功立业,向朝廷表忠心的大好时机。”
吴用看着宋江那副样子,心中暗叹口气。
他知道宋江对功名利禄的执念已深,多说无益。
只能勉强说道:“哥哥所言……亦有道理。”
当日,宋江与晁盖径直往玉麒麟卢俊义的府邸而去。
卢员外府邸果然气派非凡,朱红大门,铜钉闪亮,门前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
通报之后,管家李固将他们引入会客厅。
不多时,卢俊义一身锦袍,器宇轩昂地走了出来。
“哎呀,宋押司,晁天王大驾光临,卢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卢俊义抱拳拱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失礼数。
宋江连忙起身还礼,笑道:
“卢员外客气了,我等冒昧打扰,还望海涵。”
晁盖也抱了抱拳,不咸不淡地应酬着。
双方分宾主落座,下人奉上香茗。
一番寒暄客套,天南地北地闲聊了几句。
宋江看时机差不多,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郑重之色,开口道:
“卢员外,实不相瞒,我与晁盖哥哥此番前来,是有一桩天大的好事,想与员外共图。”
卢俊义哦了一声,放下茶杯,微微笑道:
“不知是何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