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把那圣旨之事,以及自己被封为“讨寇平梁左将军”一事说了出来。
“卢员外乃河北三绝,文武双全,名满天下。”
“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我宋江奉圣上之命,
特来相邀员外一同替天行道,剿灭梁山水泊那伙胆大妄为的逆贼。”
“待功成之日,你我共享富贵荣华,岂不美哉?”
宋江满以为,凭着自己如今“朝廷命官”的身份,
再加上这等泼天富贵的前景,卢俊义定会欣然应允。
哪知卢俊义听完,脸上笑容依旧,却缓缓摇了摇头。
“宋押司美意,卢某心领了。”
“只是卢某乃一介平明,平日里舞枪弄棒,不过是强身健体,消遣时光罢了。”
“对于这领兵打仗,建功立业之事,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卢某闲散惯了,也做不来那官场上的勾当,只愿守着祖上这份家业,安稳度日便好。”
他轻描淡写几句,便将宋江的盛情邀请,婉拒得干干净净。
宋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亮出朝廷的招牌,卢俊义竟会如此不给面子。
“卢员外……这可是为国效力,名垂青史的好机会啊!”
他不甘心地又劝了一句。
卢俊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淡然道:
“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卢某志不在此,还望宋押司海涵。”
话已至此,便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宋江和晁盖强压下心中的失落,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起身告辞。
卢俊义也客客气气地将他们送出府门。
回到下榻的客栈,宋江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晁盖也是闷闷不乐,嘟囔道:
“这卢俊义,忒不识抬举。什么河北三绝,我看是徒有虚名!”
吴用在一旁,若有所思。
宋江看向他问道:
“学究,这卢俊义武艺高强,家资豪富,若能得他相助,我等对抗梁山,便多了几分胜算。
可他油盐不进,我等如何是好?”
吴用微微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哥哥莫急。”
“卢俊义既然敬酒不吃,那便只能用些手段。”
“小可有一计,可逼他不得不上我等的船。”
……
且说梁山这边。
神行太保戴宗和鼓上蚤时迁一同踏进忠义堂。
两人脸上皆带着一丝急色。
“哥哥,山下传来急报!”
“朝廷竟然册封宋江为平梁左将军,晁盖为右将军!”
戴宗抱拳说道。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什么?”
“宋江,晁盖这两个撮鸟也配?”
“不杀此二人,难消我心头之恨!”
一时间,聚义堂内杀气腾腾,群情激奋。
武植面沉似水,但更多的是疑惑。
“朝廷此举,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他们为何会突然册封宋江与晁盖?”
一片喧嚣之中,神机军师朱武从容不迫地开口了:
“哥哥,众位兄弟,且稍安勿躁。”
“依小可之见,朝廷此举,不过是虚晃一枪,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武植目光转向朱武:
“军师何出此言?”
朱武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我且问时迁兄弟一句。”
“情报之中,可曾提及朝廷拨付宋江、晁盖兵马、粮草之事?”
时迁闻言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随即摇头道:
“回军师,兄弟们探听到的消息中,并未提及兵马粮草。”
“只说封了官,别的……倒真没听说。”
朱武笑道:
“这不就结了吗?”
“朝廷若真心要册封他二人,岂会不给兵马钱粮?”
“如今只给宋江、晁盖二人虚名官爵,却无半点实惠。”
“分明是要让他们自行招募人马,筹措粮草,与我梁山为敌。”
“说白了,便是让他们当个出头鸟,与我梁山鹬蚌相争,朝廷好坐收渔翁之利。”
朱武一番话,如同拨云见日。
堂内众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军师所言极是。”
“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这朝廷果然阴险。”
方才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对朝廷阴谋的鄙夷。
青面兽杨志眉头微蹙,开口问道:
“时迁兄弟,可知那宋江、晁盖一伙,此刻身在何处?”
时迁答道:
“回杨制使,据哨骑营兄弟飞鸽传回的消息。”
“宋江、晁盖等人,此刻正在河北大名府。”
“而且……他们刚刚从玉麒麟卢俊义的府邸出来。”
“卢俊义?”
此言一出,堂内不少头领都是面色一变。
“莫非宋江那厮,是想邀请卢俊义一同对付我梁山?”
“卢员外武艺盖世,人称‘河北三绝’,可不是好相与的。”
“不仅如此,卢家庄家资豪富,若是他肯出钱出粮资助宋江,对我梁山大大不利。”
“这卢俊义若真的助了宋江,只怕我等要多费一番手脚。”
担忧之声此起彼伏,聚义堂内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武植眼神微微一凝。
卢俊义……
他当然知道此人。
原著之中,这河北玉麒麟便是被智多星吴用那厮一条毒计,
害得家破人亡,最终不得不上了梁山。
只是如今的梁山,早已成了自己的地盘。
不知道这一次,吴用是否还能如愿将卢俊义逼上他们的贼船。
武植看向时迁,沉声下令:
“时迁兄弟。”
“小弟在!”时迁连忙应道。
“即刻传令下去,命大名府左近的兄弟,盯住卢俊义。”武植道。
“小弟遵命!”时迁躬身领命。
青面兽杨志猛地踏前一步,抱拳道:
“宋江、晁盖这两个狗贼,狼子野心,欺人太甚。”
“不除此二人,必为我梁山心腹大患。”
“末将愿即刻启程,星夜赶赴大名府,取下那二人狗头,为梁山扫清障碍。”
“杨制使所言极是。”
“我等愿同杨制使一道,诛杀此獠。”
堂内众头领也纷纷请战。
武植看着群情激奋的众兄弟,心中却另有盘算。
宋江这厮……是个称职的“运输大队长”。
李逵、刘唐,连花荣兄弟,都算是他间接“送”来的。
说不定连那河北玉麒麟卢俊义,也要被他吴用设计,“打包”送上梁山。
现在就结果了他,岂不是断了梁山未来的“人才输送链”?
未免太过可惜了些。
但武植深知,当年晁盖等人智取生辰纲,断了杨志的仕途,逼得他流落江湖。
这份仇怨,不可不顾。
若强行压下,恐寒了杨志之心。
武植沉吟片刻,示意众人稍安。
他缓缓开口道:
“杨制使,各位兄弟,请听我一言。”
“杨制使与晁盖那厮确有血海深仇,这份心情,武某感同身受。”
“非是武植不愿替杨制使,替众兄弟出这口恶气。”
“只是,我梁山泊距离大名府,路途遥远。”
“待杨制使与众兄弟赶到大名府,那宋江、晁盖等人,说不定早已离开了大名府,另投他处。”
“届时扑了个空,岂非白白耗费精力,徒劳无功?”
“再者,朝廷既然封了他二人虚名官爵。”
“以宋江那急于建功立业、沽名钓誉的性子,必然会主动招兵买马,扩充实力。”
“届时,他为图功绩,会主动寻上我梁山滋事。”
“到那时,他们送上门来,我等再聚而歼之,岂不更好?”
武植一番话,有理有据,娓娓道来。
堂内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是啊,哥哥说得在理。
那宋江、晁盖不过是两个光杆将军。
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再一网打尽,岂不更为痛快。
杨志道:
“哥哥说得在理,既如此,便暂且让两个撮鸟多活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