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皮不无聊 作品

第106章 奴婢不敢

他倏地凑近她,温热的鼻息几乎要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眼中细微的血丝,以及那深不见底的墨色。

“……你倒是说说,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和致命的危险。

沈清歌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撞碎胸骨。

她闻到了他身上更清晰的龙涎香。

混合着淡淡的药草味。

还有属于他自身那股凛冽迫人的气息。

强势,霸道,令人窒息。

心里想什么?

沈清歌简直想对着他那张英俊却可恶的脸呐喊。

我想什么?我想离你十万八千里!

是谁几次三番主动凑过来的?

又是谁把我从月华宫提溜出来,扔在这乾清宫的?

怎么到头来,反倒成了我“总是出现在朕眼前”?

还“另有所图”?我图你什么?

图你身子?还是图你九五之尊,荣华富贵?

腹诽如潮水般在心底汹涌翻滚,脸上却必须维持着惶恐和顺从。

这份剧烈的反差让她憋屈得要命,胸口像堵了一团浸湿的棉絮,沉重得无法呼吸。

更要命的是,他圈在她腰间的手并未老实。

手指在她腰侧不轻不重地打着圈。

带着一种令人发颤的玩味探索。

那触感透过薄薄的宫装布料,清晰得让她几乎汗毛倒竖。

激起一阵阵难以抑制的细微战栗。

她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被触碰的地方,皮肤下迅速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胃里那股被强迫亲近带来的恶心感又翻涌了上来,灼烧着她的喉咙。

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用尖锐的疼痛逼退那阵生理性的不适。

她强迫自己冷静,脑子飞速运转,寻找最稳妥,最能让他满意的回答。

“皇上……”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

“奴婢……奴婢心里……只有惶恐。”

“奴婢只是宫中一介微末奴婢,只想……安分守己,做好分内事。”

这话空洞又无力,连她自己都觉得虚假得可笑。

果然,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嗤笑。

那笑声里毫不掩饰的嘲弄,刺得她心头发紧。

“安分守己?”

萧柏熙慢悠悠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仿佛在品味什么绝妙的笑话。

“进了这皇城,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安分守己?”

他的手指终于离开了她的腰侧。

却转而捏住了她的下巴。

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迫使她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

四目猝然相对。

摇曳的烛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跳动着复杂难辨的光。

“说实话。”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称得上温和。

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逼人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告诉朕,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实话?

沈清歌的心猛地一沉。

实话就是我想立刻从你这滚烫的怀抱里滚下去,离你越远越好!

但这念头只能在心里疯狂咆哮,哪能说出得出口,不要命了。

她迎着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锐利目光,心念急转。

既然无法立刻脱身,不如顺着他的意,把姿态放得更低,更卑微。

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更加怯懦,甚至带上了一点认命般的惶恐。

“回皇上,奴婢……奴婢确实有错。”

她垂下眼帘,声音也跟着放软了些许,试图显得更加真诚无害。

“是奴婢愚钝不堪,行事不知轻重,几次三番冲撞了圣驾,碍了皇上的眼。”

“奴婢……奴婢知错了。”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用近乎哀求的语气继续往下说。

“求皇上……求皇上开恩,容奴婢退下。”

“奴婢保证,日后一定谨言慎行,躲得远远的,绝不再出现在皇上面前,惹您心烦。”

这话既是彻底的认罪伏低,也是一种变相的哀求。

哀求他高抬贵手,放过她这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她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只感觉到,他圈在她腰间的那条手臂,似乎……又收紧了几分。

像铁箍一样,将她更牢固地禁锢在他怀中,断绝了她所有逃离的可能。

萧柏熙听着她那番“认罪伏低”的话,唇角的弧度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深了些。

那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并未松开,反而用指腹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力道轻柔,却让她头皮发麻,浑身僵硬。

他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几乎喷洒在她的耳廓。

“躲得远远的?”

他低笑,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审视。

“怎么,你就这么不待见朕?”

他的语气顿了顿。

目光在她脸上细细逡巡,仿佛要剥开她所有的小心翼翼,看穿她隐藏的真实。

“还是说……”

“朕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

这语气,带着三分戏谑,七分莫测的危险。

像是在逗弄一只落入陷阱、瑟瑟发抖的小兽,欣赏她惊慌失措却又强作镇定的模样。

沈清歌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擂鼓般狂跳起来。

这个问题简直是诛心之问!

说想见,他下一句怕不是要问她到底有何居心。

说不想见,那就是明晃晃地拂逆这位九五之尊的龙鳞。

她感觉自己正赤脚行走在刀山火海,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定格在一个尽可能安全、也尽可能卑微的答案上。

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的笑。

“皇上……您说笑了……”

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干涩得厉害。

“您是天子,是这大晟王朝的擎天玉柱,是万民敬仰的真龙天子。”

“奴婢……奴婢只是地上的一粒尘埃,偶尔被微风吹起,不慎迷了贵人的眼,已是天大的罪过。”

她语速放得很慢,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仿佛含在舌尖滚了数遍才敢吐露。

“能得见天颜,已是奴婢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奴婢心中唯有敬畏,又怎敢……怎敢觉得您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