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皮不无聊 作品

第102章 让她罚站?

沈清歌亦步亦趋,紧紧跟在那道明黄身影之后。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魂儿都绷得紧紧的。

她不敢抬头。

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片明黄龙袍的袍角上,随着它在地面划过的轨迹而移动。

宫墙愈发高耸,朱红墙体在日光下,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沿途的宫人太监纷纷垂首,屏住呼吸,远远避让。

这条路,通往大晟王朝的心脏——乾清宫。

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怎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无数惊惧的念头在脑子里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像被拧成了一团。

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下来。

她甚至开始绝望地想,下一刻,等着她的,会不会就是慎刑司的锁链。

冲撞圣驾。

欺君罔上。

哪一条,不是掉脑袋的罪?

可他为什么不当场处置了她?

偏要带她来这乾清宫?

沈清歌的心直直沉向谷底,后背的衣衫早被冷汗湿透了。

终于,到了乾清宫。

金顶朱门,巍峨耸立,无声地诉说着那至高无上的皇权。

“乾清宫”三个鎏金大字,在烈日下灼灼生辉,晃得人眼睛生疼。

宫门侍卫甲胄森然,每一个都像蓄势待发的鹰隼,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杀伐气。

萧柏熙脚步未停,径直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沈清歌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里的颤抖,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殿内,愈发空旷,也愈发肃杀。

巨大的盘龙金柱撑起高远穹顶,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映不出人影,只透着一股子冰冷。

空气里弥漫着极淡的龙涎香。

还有一种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的东西,压得人喘不过气——帝王的威压。

几个内侍垂手侍立在两侧,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一群没有生气的木偶。

萧柏熙走到宽大的紫檀木龙案后坐下。

他没朝她这边瞥过一下。

仿佛她只是殿内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翻开,神情已然专注于政务。

沈清歌僵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样彻底忘掉的时候,那道低沉冷冽,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响了起来。

“候着。”

像是在吩咐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沈清歌猛地一颤,连忙应声:“是。”

她飞快地扫视了一下空旷的大殿,然后悄无声息地挪到了角落。

一个最不起眼,光线最黯淡的角落。

她深深垂下头,竭力收敛自己所有的气息,恨不得能化作墙壁上的一道影子。

只求这位帝王,能尽快把她这个“意外”彻底抛到脑后去。

心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

未知的等待,比直接的审判更折磨人。

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极其快速地,飞快地瞟了瞟龙案后的那个男人。

他正专注批阅奏章,神情冷峻。

不得不说,这位爷的皮囊,确实是不错的。

那张脸,即便是在她见过的无数众人中,也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高挺的鼻梁如山峦般峻峭,薄而锋利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的线条更是干净利落,每一处都像是名家精心勾勒,多一分则显繁复,少一分则失了神韵。

此刻,明明周身笼罩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可那份俊美却丝毫不减,反而因这份疏离冷漠,更添了几分高不可攀的禁欲之感。

不过现在这会儿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把她晾在这里,是为了慢慢消磨她的意志?

让她在恐惧中崩溃,自己露出马脚?

还是……他现在真的只是没空搭理她?

沈清歌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猎网的小兽,只能在原地恐惧地发抖,等着猎人最后的裁决。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殿内一片死寂。

只有萧柏熙偶尔翻动奏折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以及她自己那颗不争气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她站得双腿发麻,肌肉僵硬,却丝毫不敢挪动半分。

脑子里甚至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荒唐到家的念头:

这位皇帝陛下……该不会是觉得无聊,随便抓个人来……练习眼神的威慑力吧?

沈清歌僵立在殿角,几乎要和冰冷的墙壁融为一体。

时间流逝得缓慢而沉重。

每一息,都伴随着心脏在肋骨下沉闷的撞击。

她不敢再去看龙案后的帝王。

只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数着脚下地砖冰冷的花纹。

试图用这种单调的重复,来缓解心里的不安。顺便打发这难熬的时间。

可那道无形的威压,如影随形,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把她一个宫女,带到这儿……罚站?

难道真像她荒唐猜想的那样,这位爷心血来潮,捉弄人玩儿?

念头乱糟糟的,没有一个能带来半点安慰。

殿内,静得只有萧柏熙翻阅奏章的细微声响,规律而冰冷。

她能感觉到额角新渗出的冷汗,正缓缓滑落,带来一阵冰凉而微痒的触感。

却连抬手擦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尊石像,永远定格在这个角落时——

殿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身着深紫色锦袍的太监,步履无声地走了进来。

悄无声息,如同鬼魅。

是总管太监王全。

沈清歌的心,猛地又是一紧!

这位王公公她见识过,眼利如鹰,心细如发。

他看见她了。

王全走到龙案前,先是极其恭敬地对萧柏熙躬身行礼,然后压低了声音,似乎在回禀着什么。

萧柏熙头也未抬,只淡淡“嗯”了一声。

王全直起身子,那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扫过殿角那抹纤细身影。他面上平静,甚至带着宫中惯有的温和笑意。

仿佛对她的存在,既不意外,也毫不关心。

可沈清歌却觉得,那轻轻一扫,无声无息地在她心上刮了一下。

王全没有多言,也未显露半分异样。

他仅是转过身,对候在殿门附近的一个小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

片刻之后,那小太监捧着一个黑漆描金托盘,步履轻巧地走了过来。

托盘上,一小碟精致糕点,玲珑剔透。

旁边,一杯清茶尚冒着袅袅热气。

小太监将托盘放在沈清歌身旁的一个花梨木矮几上,自始至终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放下后便悄然退下。

沈清歌彻底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

罚她候着,竟然还给茶点?

她看看那碟香气诱人的糕点,又望望那杯热气氤氲的碧绿茶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