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忠叩首告退的脚步声渐远时，朱标还捧着《赤足大夫手册》怔在原地出神。*k~a￠n^s_h^u^j`u~n·.?c^c\
他手指反复碾过“牛痘种臂”那页的宣纸，上面甚至还留着李明指尖蹭上的葡萄汁渍，像枚浅褐色的月牙。
朱标凑上去闻了闻，闻到那熟悉的胭脂香，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果然，确实是这臭小子的书！
“又让这小子弄成了。”
朱元璋忽然哼笑一声，往紫檀椅上一靠，懒洋洋的样子，活像是卸掉了千斤的重担：
“东厂那摊子烂事，多少老狐狸躲着走，李文忠倒好，听说是李明的事儿，跟打了鸡血似的。”
朱标这才回过神，册子啪地合上：
“父皇，李明他……他这次的功劳又不少了啊……”
说到这，朱标看向朱元璋：
“那这次……还赏他么？”
“赏，必须赏。”
朱元璋忽然拍了拍桌案：
“牛痘法推广下去，天下能少死多少人？东厂的事儿，他虽没明说，可李文忠肯接差事，也是念着他变废为宝的情分，更何况这东厂的主意还是他出的呢，两件事加一块功劳不小了，得赏……”
朱标点头称是，却见父亲拧着眉尖：
“算了算了，要不这一次咱还是压一压……”
正说着，殿外传来环佩叮当声。?墈+书·屋/ `哽-薪?蕞￠筷?
马皇后扶着宫女的手走进来，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重八，你说压一压什么呢？”
朱元璋见了她，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笑容：
“没什么，没什么……”
朱标嘴快：
“父皇说压一压李明的功劳！”
“屁！”
马皇后走到书案旁，一眼瞅见那本《赤足大夫手册》，随手翻开见着牛痘图示，眉头微蹙：
“且不说牛痘之法，只是这本神书，拿来就是救活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怎么可能不赏赐？”
朱元璋连连摆手：
“咱没说不……咱没说不赏啊！”
说到这朱元璋多少，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心直口快的朱标。
你说你个小兔崽子，嘴巴这么快干什么？
马皇后自顾自的说道：
“这么大的功劳，你要是不赏赐，岂不是让天下臣子都寒了心呀？做上位就得赏罚分明！”
朱元璋一脸的无奈：
“妹砸，咱真的没说不赏赐，你不信就问标儿，咱刚才可是亲口说了要赏赐他的，只是，只是咱想压一压而已……”
“压什么？”
马皇后皱眉。?秒!彰?踕/暁!税\枉^ ·无,错?内*容.
朱元璋驴脸拉的老长，俩手一拍：
“咱还能压什么啊？还不是这个兔崽子太难伺候了，你说咱赏他什么吧？他妈的这个小懒蛋，他又不当官，升官的赏赐肯定没了吧？那还有什么？钱也不行，咱这次要是真送他几千贯铜钱，回头下一次咱再问他个事儿，他能跟咱张嘴要上个几万贯！”
马皇后轻轻一笑：
“哎呀，重八，平日里面对那些难题倒是挺聪明的，怎么到了这简单的事上反倒是这么迷糊呢？”
“咱迷什么了？”
朱元璋瞪眼。
“你且想想，”马皇后坐在他身侧，声音带着几分狡黠，“李明那孩子，平日里除了咱们这一家人，还有谁会去找他？蓝家的凌盈，徐家的妙锦，哪个不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儿？”
朱元璋眨巴一下眼睛，神色有点为难：
“你不会这就想给他许亲吧？这未免也有点早了吧？咱还指望着拿着俩闺女钓一钓他，多让他给咱出点主意呢！”
马皇后瘪了瘪嘴：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送他点女人？”
朱元璋继续迷糊：
“可是他那院子里边女人已经够多了呀，那梅兰竹菊四大花魁都搁他那儿呢！再加上徐家蓝家俩姑娘……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他这样子已经够热闹的了，咱就别给他添乱了吧？”
马皇后气的直接掐了一把朱元璋的后腰：
“你就不能想点正经事吗？你都想到他那女人多了，难道就没有想到我要说什么吗？房子，房子啊！”
朱元璋疼的龇牙咧嘴，却立时恍然大悟，他一拍大腿，同时也不动声色，极为迅捷的拦住了马皇后：
“嘿！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上次在李家庄，他那破院子，看着大实际上房间没几个，厢房里面还塞的全是杂七杂八的东西，来个客人还得挤在正堂。”
“可不是么，”
马皇后掩唇轻笑：
“他这小子虽然有点好色，可未来要娶妻必然是蓝家徐家那俩闺女里边儿挑一个的！这俩丫头哪一个家世不显赫啊
？到时候娶亲了还住那种小地方，哪成啊？那地方虽然逍遥自在，可是落在贵人眼中是上不得台面的！”
朱元璋摸着下巴琢磨起来：
“咱明白了，咱明白了……你是说，赏他个奢华一点的宅邸？”
“嗯哼。”
马皇后拖长了音调，指节轻轻叩了叩书案：
“最好还是京城里边的，又要地段好又要房子大，又得离得那皇宫近，到时候你想去找他不也方便了吗？”
“对哦！”
朱元璋顿时眼前一亮，他刚想再让朱标帮忙挑一处宅院，可是看到马皇后那眼神，他顿时就愣住了。
等会……
看马皇后这眼巴巴瞅着他的样子，分明是已经想到了什么，但是却又不好明说。
那她说的又是哪里呢？
地段好，房子大，离的皇宫近，而且还没人住……
“等等……妹砸，你不会说的是……胡惟庸那孽畜的宅子吧？”
胡惟庸当年刚刚当上了宰相，就在京城花了重金购下来一处宅院。
那房子确实是地段又好，房子又大，离皇宫又近，非常符合马皇后说的这些条件，朱元璋可是亲自去体验过的！
而且最后一次差点连命都丢了！
所以一想到胡惟庸，朱元璋的眼神就不由得一冷。
那老贼……
当年谋逆，他宅子抄没后虽然说也一直卖，但根本卖不出去。
毕竟，这种豪宅，一来价格高，二来胡惟庸的名头太臭了，没人愿意犯这个机会，所以房子一直空着。
眼下墙头上都草都三丈了……
不行不行，这种事儿太犯忌讳了！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马皇后这主意妙极了！
以李明的脾气，本就不在乎什么忌讳，而且李明这种躺平混吃等死的性格，根本也不会让他朱元璋有啥忌讳！
他连官儿都不想当，比官更累的皇帝难道可能会想当吗？
根本就不可能！
而且皇太孙都是他弟弟了，那咱老朱就是他皇爷爷，谁敢说他个不是？谁敢进献他的谗言？
妙，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