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看着朱元璋和朱标脸上仍未消散的疑虑，轻笑一声，抬手朝远处的田野一指：
“你们若是不信，不妨问问这里的佃户们。`1′4~k￠a·n¨s~h!u!.,n+e!t·他们总不会骗你们吧？”
朱元璋眉头微皱，目光扫过田间劳作的农人。
这些人衣衫虽旧，却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与寻常佃户的憔悴模样截然不同。
这肯定和李明那些大力出奇迹的工钱有关系，不过这样一来，朱标就有点怀疑了：
“他们都拿了你那么多钱，肯定说话也向着你说话呀！”
李明耸了耸肩膀：
“大少爷这话可真是不讲良心，你要是真的怕他们向着我说话，那你就让他们替你走一趟疫区呗！只要你愿意像给我一样给他们二十两银子，他们估计能把你们家直接搬空的！”
听到这话，朱元璋心中一动。
对哦……
刚才他也是有点这方面的怀疑，毕竟李明给这些佃户发钱发的实在是太多了。
但李明这个法子确实是不错，只要给这些佃户钱，让他们去疫区走一趟，肯定什么实话都出来了。
不过眼下这种时节，朱元璋肯定不会真的这么做，但用这种方式来探一探这些佃户的口风，肯定是稳妥的！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好，那就问问。”
李明领着二人走向田埂，朝一名正在锄地的老汉招了招手：
“老赵，过来一下！”
那老汉抬头见是李明，立刻丢下锄头，小跑过来，脸上堆满笑容：“东家，您有啥吩咐？”
李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老赵，你怕天花吗？”
老赵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东家说笑了！咱们庄子上的人谁还怕那玩意儿？早些年东家给咱们种了那什么……牛痘！对，牛痘！自打种了之后，咱们庄子再没人得过天花，之前咱们庄子上的人跟隔壁村的一起去北边草原之上买牛羊，来来回回咱们隔壁村的人死的差不多了，结果咱们庄子上的人屁事没有！”
朱元璋眼神一凝，追问道：“你们当真都种了那牛痘？”
老赵挺直腰板，语气中满是自豪：
“那可不！东家心善，不光给咱们活干，还给咱们治病。!g+u+g+e\y/u_e!d?u·.?c.o?m·咱们庄子上的人，谁不念东家的好？”
说着，他就要朝李明跪下，眼中满是感激：
“东家，要不是你，俺们一家人可能早就已经被饿死在路边儿了，，你给了俺们一家人，地中给了我们一家人前传给了我们一家人房子住，甚至还免费给俺家孩子上课，你简直是世间的大圣人啊！我给你磕一个吧！”
“哎哎哎别别别！你忘了吗？咱们庄子不兴这个不兴这个……”
李明连连摆手：
“算了算了，这老赵头太实在了，估计你们也觉得他可能演技有点浮夸，不要紧，咱们再看下一个……”
然而，此时又何必再去刻意找下一个呢？
因为早就已经有佃户听到这边的动静了。
这时，附近的佃户们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夸赞李明：
“东家可是活菩萨啊！咱们以前哪敢想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就是！东家不光给咱们吃的，还给咱们治病，连天花都不怕！”
“咱们庄子上的人，谁不信东家？东家说啥咱们都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李明夸得几乎快要成为世间的活神仙了！
饶是李明脸皮如此之厚的人，此刻也是不由得羞红了脸颊。
咱是好，可你们当着外人也得稍微收敛一点啊，你们这么夸，弄的咱以后都不好意思再让你们孩子给咱打杂了！
朱元璋和朱标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朱元璋，他从未见过佃户对地主如此死心塌地，甚至带着近乎狂热的崇拜。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们主动捋起来袖子，露出来胳膊上的那块不大不小的疤痕。¨比?奇_中.雯~枉~ ^嶵.辛¨漳^截_更/歆`快′
这样的疤痕，那么刚刚在阿雄的身上也见到过，按照阿雄自己的说法，这就是他们种植了牛痘法之后留下来的痕迹。
这种东西需要先在身上割开一道伤口，然后再把牛痘的脓液涂抹在伤口之上。
按照阿雄自己的描述，在那五六天的时间里面，他先是发了低烧，随他身上也出了一些类似于天花的痘痘，但除了有点发酸发懒起不来床之外，基本上没啥不太舒服的地方。
而那些佃户们的口风也是出奇的一致，甚至他们比阿雄的表现还要轻微，有些人甚至都没有感受到，第一天种植了牛痘法，第二天就紧跟着下地干活！
整个李家庄一百多户人家，竟然没有一人因为这牛痘而死！
这也太恐怖了！
而此时，李明已经被自己手下的这些，淳朴可爱的佃户夸得满
脸通红，赶紧摆手：
“行了行了，让你们办点啥都办不好，让你们是来说这个的嘛？让你们是来说牛痘的！哎呀哎呀，赶紧都散了吧，该干活干活去！”
佃户们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临走时还不忘朝李明行礼。
待人群散尽，朱元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李明，你倒是深得人心。”
李明笑了笑：
“张老爷过奖了。我只是觉得，既然有能力，就该做点实事。佃户们也是人，他们过得好，庄子才能兴旺。”
朱标眼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但随即又浮现一丝迟疑：
“先生，虽然佃户们都说有效，可这天花毕竟非同小可，万一……”
李明大度的点点头：
“我明白你们的顾虑。你们必定是商人之家，做买卖的嘛，总要考虑一下风险，这种事虽然可能会对你们有点益处，但对你们的风险也不小，嗯……这样吧，咱们可以先小规模实验，确认效果后再进献给皇上。”
这时，站在一旁的阿雄呵呵插嘴道：
“我们可以进行双盲实验！”
“双盲实验？”
朱标和朱元璋异口同声，满脸疑惑。
阿雄挺起胸膛，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双盲实验就是让实验者和受试者都不知道谁用了药，谁没用，这样才能避免主观影响，得到最真实的结果。”
朱元璋眉头紧锁：
“此话怎讲？”
阿雄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
“比如咱们要验证牛痘的效果，可以找疫区附近的两组人，一组接种牛痘，另一组不接种，但两组人都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组。等天花疫情爆发后，再统计哪组人得病少。这样一来，谁也说不了谎，结果也最可靠。”
朱标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自卑感。
他自幼饱读诗书，自诩学识渊博，可如今竟连阿雄这个后辈的口中的“双盲实验”都听得云里雾里。
这……到底谁是爹啊！
他忍不住问道：
“这……这法子是谁教你的？”
阿雄咧嘴一笑：
“当然是大哥教的！他说这叫实事求是之学，凡事都要讲证据，不能光凭感觉，往后医药相关的，都能进行‘双盲试验’。”
朱元璋眼中精光一闪，喃喃道：“实事求是……好一个实事求是！”他转头看向李明，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你这学派，倒是别具一格。”
李明耸了耸肩，笑道：“不过是些粗浅的道理罢了。张老爷若是感兴趣，改日可以多聊聊。”
朱元璋沉吟片刻，忽然一拍大腿：
“事不宜迟！天花之事关乎天下苍生，既然有法子验证，那就尽快安排双盲实验！”
朱标也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对，越快越好！小先生，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全力配合。”
李明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张老爷和大少爷了，你们不是说湖广那边有疫情吗？这样吧，就从我这个庄子上面找几个志愿者，他们都已经接种过牛痘了，他们不会怕天花，你们出钱，我们出人，到时候你们再派几个人，也种植牛痘，当做监督员，就在湖广疫区的附近找两个村子，其中一个种植牛痘，另外一个完全不管……”
阿雄补充道：
“大哥，咱们还可以记录每个人的年龄，体貌特征，身体状况，症状和恢复情况，做成系统化战报，这样更有说服力！”
朱标听得又是一阵苦笑。
儿子啊……你倒是可以成长，但你能不能不要成长的这么快呀？
你再这样下去，爹以后就算是继承了皇位，天天看到你这个太子，那也只能是想着退位让贤啊……
朱元璋则目光深邃，心中思绪万千。
他原本对李明的话将信将疑，但如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不由得他不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
最起码这个双盲实验就设计得非常合理，这充分体现了李明有足够的信心来应对天花！
而若牛痘真能根治天花，那李明之功，足以名垂青史！
想到这里，朱元璋深吸一口气，郑重道：
“李明，此事若成，天下百姓将永记你的恩情！”
李明摆了摆手，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
“张老爷言重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至于功劳不功劳的，无所谓啦，只要能够顺利把这种免疫方式推行开来，让老百姓们少受点苦，这个对我来讲就已经足够了！”
阿雄在一旁插嘴：
“大哥常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读书人的本分！也是读书人最大的荣誉！”
“那他为什么那么咸鱼懒惰呢？”朱标在旁边嘟囔道。
李明呵呵。
“我又没自诩过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