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环冬 作品
20-30
孟纾语背靠着已经漆黑的大屏,半躺在地毯上轻轻颤动。
邢屹专注吮吻,一边撩起眼皮看她,突然恶趣味地将手指顺着她唇角伸入。
她不禁呜咽一声。
知道他是故意的,这样她就不会反复推开黑茸茸的脑袋,而是下意识用双手掐住这条青筋凸起的手臂。
可是这样的姿势更显得她爱不释手。
来不及羞恼,他手指在搅动,舌尖在撩拨,她逐渐失神,觉得自己很像冰块,被他唇舌热焰融化。
身心凌乱,深知自己将要失态,于是在紧要关头后退。
分离猝不及防,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前一秒经历了感官迷失的悸动畅然,下一步却不知该做什么,紧张又茫然。
邢屹半跪在面前直起上半身,指背抹掉唇角水渍,冷森森垂眼看着她,突然把手伸了过来。
她吓得躲闪,被他拽住脚踝控制住,另一手摸她额头。
她怔了下。
他眼底温柔晕开:“还难不难受?”
她不敢看他,忐忑不安地摇头:“不难受,快好了”
邢屹说快好就是还没好。
他要帮她退烧。
他托起她的腰将她抱起来,她软绵绵挂在他身上,双腿攀缠着他,后背抵着大屏。他说它的作用不止是玩赛车,也可以玩点别的。
“刚才不是还没到吗。”他目光向下吊落,看着她的唇,饶有兴味地蛊惑,“靠过来,亲我。”
她迟疑不动,他就自己吻过来。
命令她:“张嘴。”
她颤颤巍巍张开嘴,他的手指突然抵住外圈揉按。
她浑身一激灵,抱得更紧。
邢屹微阖着眼,一边吻一边看她羞赧的表情,他喉结一滚,揉按的力道继续加深,突然向内一顶。
“出声。”
她无法再忍,情难自控溢出几声呜咽。
邢屹咬住她颤抖的唇,一手顺着她腰侧抚摸到后背。
出汗了。
一吻分开,他把她抱到床上,撑在她身上逞凶:“还要不要?”
她摇头,他冷声逼问:“说实话。”
“不要”
“孟纾语,你真的很不会说谎。”
她微微张开嘴换气,他的手指又趁机顺着湿润外围打转,吊着她,就是不抵达中心,“到底要不要?”
她受不了了。
“要”
终于,她承受不住时闭上了眼。
他掐住她下巴。
“睁眼,看着我。”
其实她什么都听不清了,只觉意识燥热,耳边仿佛有潮水喷涌。
最后的最后,他呼吸埋进她肩膀,一边蹭一边说,像下雨天一样,最喜欢被你淋湿-
孟纾语很快退烧。
晚上十点,邢屹帮她洗完澡,自己进了浴室。
伴随淋浴声,她窝在被子里,呼吸之间全是他的气息。
心烦意乱。
真想抓一颗葡萄柚捏成果泥。
暧昧让人沦陷,荷尔蒙让人上瘾。
但邢屹是个疯子。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必须及时止损。
逃走吧。
跟莱姨说她要搬出去。
对,就这样。
趁邢屹还没洗完澡,她悄默声换好衣服,离开房间。
下楼,邢美莱正好走进玄关,打电话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全靠家里?我走到今天动用过家里一点关系吗?!”
完蛋,莱姨在生气。
这时候不能蹚雷。
邢美莱挂断电话气冲冲走进来,看见孟纾语懵懵然站在楼梯上,邢美莱一下就恢复柔和:“怎么啦?还不睡吗?”
“我下来喝点热水。”
“病好了吗?”
“好了。”
“那就好。小语过来,姨给你带了礼物。”
孟纾语依言走到客厅,邢美莱给她一个小盒子。
打开,是一枚玉镯。
“我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你平时要是不想戴就留着,以后总会用得上的。”邢美莱乐呵呵放下包,走到厨房,“想吃宵夜吗?姨给你做。”
她回神:“不用了莱姨,我不饿。”
“那我给你煮碗梨汤,你随意喝一点。”邢美莱打开冰箱找食材,一边忙活一边碎碎念,“我还记得,你妈妈之前最喜欢喝小吊梨汤了,你的口味和她一模一样”
孟纾语默不作声,听出她话里的百感交集。
手里的玉镯晶莹剔透,她轻叹一声,小心翼翼放回盒子里。
——“什么东西。”
“?!”盒子差点扔飞,她踉跄回身,“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很吓人啊”
邢屹混不正经嚼着薄荷糖,刚洗完澡,浑身弥漫着清爽香气,他一手用毛巾擦拭短发,另手不轻不重夺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随即了无生趣地把它放回桌上。
“不是我送的,不许戴。”
“”这是什么霸王逻辑。
邢美莱背对着他们点燃燃气灶,处理锅碗的动静叮叮当当,她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只捕捉到起伏的声线。
“怎么了这是,你们俩嗓子都有点哑,最近是不是上火的吃多了?”
孟纾语心虚不已,顺水推舟“嗯”了一声。
邢屹不动声色靠近,勾指撩开她耳边长发,盯着她耳垂。
“这儿怎么了,被蚊子咬了?”
什么?
她一头雾水,邢屹突然低头咬住她耳朵。
她吓得浑身僵硬,他微微弓着背,挺阔身形完全挡住她,这个姿势似乎只是在认真观察她的肌肤。
邢美莱朝这边扫了一眼,说柜子里有青草膏,被蚊子咬可以涂。
“嗯”孟纾语钉在原地忍辱负重,耳垂湿热一片,邢屹连吻带咬,齿间轻轻一磨,假模假式出声做戏,“好像真的被蚊子咬了,痒不痒?”
不能推开他,推开之后他绝对变本加厉。
孟纾语紧紧闭上了眼,被迫回应:“不痒”
“是么,不痒怎么这么红?”
完了,心要跳到嗓子眼了。
邢屹突然勾住她不安颤抖的手指,沉下嗓音贴着她耳畔,气息浑热不堪。
“知道你很想搬走,但事不过三,收起你那些跟我对着干的小心思,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找得到你。”
她屏住呼吸,仿佛距离子弹一毫米。
邢屹步步紧逼:“听见了么,听见就说话。”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孟纾语憋着一口气,咬牙说:“骂你混蛋的意思。”
“谁混蛋?”
“你。你混蛋,变态,衣冠禽兽!”
邢屹照单全收,忽然低笑一声。
“我们家小语,连骂人的声音都这么好听。”-
孟纾语度过了一个心惊胆战的凌晨。
她时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静,像小虾米一样蜷缩在被子里,不祈祷明日世界和平,只祈祷邢屹今天晚上不要进来,留给她一点清净。
手机突然震动。
希望不是邢屹。
果然不是,而是邢漫芊的消息。
附加一笔转账。
她这个月的薪水结清了,甚至还额外多给。
[纾语,很抱歉,我猜你已经知道了我和邢屹的关系。你的兼职到此为止,下次不用来了,并不是我针对你,只是我无法接受和他有关联的人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谢谢你这段时间的认真和努力,不用回复了。]
孟纾语侧躺着,沉下心熄灭屏幕,放回枕边。
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星星怎么办?
完了,这下他又要开始自虐了。
那么小的孩子,还患有自闭症,经得起这样三番五次的身心折磨吗?
孟纾语放心不下,心想就算辞职也要当面跟星星解释清楚。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独自前往别墅区。
可是大门密码换了,邢漫芊把她微信删了,儿童智能手表也联系不上了。
她一时苦恼,背靠着院门划手机,寻找直聘平台留下的座机号码,希望能打通。
——“妈妈!是她!”
一个熟悉的小男孩声音。
上一次听见,还是他嚎啕大哭、狂奔喊妈的时候。
“”
不会吧,不会这么倒霉吧。
孟纾语觉得自己像欺负了小猫的犯罪团伙,有朝一日被猫崽子告状,于是猫妈妈领着孩子气势汹汹过来寻仇。
虽然欺负猫崽的另有其人,但她没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在小孩子眼里,她跟邢屹肯定是一伙的。
母子俩手牵手走了过来,男孩母亲问:“就是那个姐姐吗?”
“对!就是她!”小男孩斩钉截铁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姑娘,等等!”
男孩母亲叫住她。
她捏了把汗,缓缓回身,迎面而来的竟是一个温暖的笑。
“姑娘,我儿子说上次有人欺负他,是你帮了他。正好碰见你,我想当面谢谢你,来,我买了点儿水果,给你拿一些回去,喜欢吃榴莲吗?”
孟纾语茫然眨了眨眼,跟另一旁改邪归正的乖小孩对上视线,她连忙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阿姨,我不爱吃榴莲,您”不能撂人面子,她礼貌道,“您给我一个小桃子就行。”
“一个哪够啊。”男孩母亲一个劲地往她怀里塞水果,“喏,这一袋都给你,还有这些草莓。葡萄柚你也吃吧?给你三个。”
葡萄柚,她最想锤爆的水果。
可是盛情难却,她只好全都收下。
“阿姨,谢谢您。”
“不客气。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门外站着呢?”
“我是来找何太太的,可是按了门铃没人应。”
“她呀,她不在家,旅游散心去了。”
“旅游?去哪旅游?”
“好像去了马尔代夫吧。”
这么远?
“那她儿子怎么办?”
“你说何星啊?唉,被送去自闭症托管中心了。也是造孽,我隔三差五听见她在打儿子,骂他死白痴,我儿子有样学样,也管人家叫死白痴,气得我,罚他洗了半个月的碗。”
“”难怪改邪归正了。
“那您知道那家托管中心在哪吗?”
男孩母亲左思右想,给了一串地址。
“我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儿,你可以去瞧瞧。”
“好的,谢谢您。”
孟纾语抱着一大袋水果,火速打了一辆车前往托管中心。
早晨阳光和煦,路边铺着薄薄积雪。
下了车,孟纾语直奔大门保安亭做登记,边签字边问:“大叔,有一个叫何星的四岁小男孩,请问他在这儿吗?”
大叔:“你也是来接何星哒?”
也?
孟纾语转头一看,托管中心的大院里停了一辆银色dB12。
“”她收回视线,从袋子里掏出一个葡萄柚,“谢谢大叔,这个给您吃。”
“呀,客气了,谢谢你啊姑娘。”
孟纾语走进托管所院子。
前方有个小乐园,六七个孩子分散而坐,或是发呆,或是荡秋千,玩泥巴。
自闭症儿童很少聚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跟自己玩。
一位老师坐在树下看着他们,孟纾语走上前,询问何星的下落,老师朝远处一指:“在那儿呢,他哥哥来了。”
她回头望去。
沙坑角落,邢屹敞着腿坐在一侧的矮阶上,陪何星堆沙丘。
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似乎并不招他讨厌。
他居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一早就开车过来了。
邢屹懒洋洋嚼着糖果,垂眸看着弟弟的后脑勺,时不时帮忙用玩具铲子舀一勺沙子,加进正在建造的地基里。
阳光下,他微垂的眼角眉梢竟有一丝难得的温柔。
孟纾语定了定神,把怀里的东西放在树下。
“谢谢老师,这些水果分给孩子们吃吧。”
“这么多呀。好的好的,谢谢你。”
邢屹早就知道她会来,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分她一把玩具铲子,还是带有蝴蝶结的。
“玩不玩?”
“不玩。”孟纾语拍走矮阶上的碎沙,坐下来,“你要把星星接到哪?”
“外公家。”
“哦不过,为什么他妈妈不直接把他送到外公家?”
“他俩闹翻了。当年邢漫芊进娱乐圈,外公第一个反对。”
“这样啊”孟纾语沉思片刻,何星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头,“姐姐!”
他满手是沙,就这么扑过来抱她,邢屹及时拎住他背带裤的带子,站起身,像捉一只小狗崽一样把他提溜起来,嫌弃地拍走他身上的沙子。
何星垂手垂脚,悬在半空乖乖被清理,眼巴巴望着她笑:“姐姐~”
邢屹冷声打断:“姐什么姐,她是你嫂子。”
“”你有病吧。
孟纾语陪星星玩了会儿,放他一个人继续回去堆沙子。
邢屹坐在一旁,看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主动跟她讲述了他那买一送二般的弟弟数量。
孟纾语震惊:“卓耀明也是你弟弟?!”
“是啊。”邢屹两手向后撑着,懒声懒气地说,“所以你也不用纠结那天晚上我到底有没有打他。”
因为哥打弟,天经地义。
什么歪理?她无法苟同
中午,邢屹把何星交给林助,让他把弟弟送到外公家。
“好的。”林助把小小一只托在臂弯里,提醒邢屹说,“您的朋友们已经在家门口等了,您最好早点回去。”
孟纾语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回到颐云公馆,刚一下车,邢屹的三个发小花枝招展地迎了上来。
“heybro!”
打头冲过来的男生剃了个摩根前刺,亮黄色的美式机车外套,整个人活像个行走的香蕉。
孟纾语犯了恐潮症,慢吞吞跟在邢屹身后。
他们一眼就看到她。
“wow!这是谁啊?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邢屹插着兜神清气爽地站着,微侧过头,给她一个“你自己说还是我说”的欠揍表情。
她快速解释:“你好,我大学期间暂住在他家里,我爸爸是莱姨的朋友。”
“哦~”
男生眯起眼睛笑,介绍说,“我叫严帆,那个皮肤黑黑的叫宋维,还有那个一米七八硬说自己一米八的,叫赵路焱。”
“哈喽!”三人齐刷刷跟她打了招呼,她回一个礼貌的笑,其实人跟名字还没有对上号。
“来了怎么不说一声?”邢屹打开院门,把她护在身前让她先进去,三个发小紧随着鱼贯而入,“想给你个惊喜啊!怎么样,兄弟们组团回来看你,高不高兴?”
兄弟之间调侃惯了,他哼笑一声:“滚吧。”
孟纾语进门,直奔二楼卧室。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还都是他朋友,以他那个恨不得昭示天下的性子,肯定会当着朋友的面逗弄她,逼她承认,自己跟他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安全起见,她打算窝在房间不出去了。
就这么窝了一下午。
入夜,楼下响起噪耳的音浪。
居然开上party了。
这样也好,邢屹可以跟朋友们喝酒玩乐,没时间搭理她。
她放下心来,脱下上衣准备去洗澡。
房门突然被敲响。
“开门。”
“”
她不情不愿去开门。
邢屹一闪而入,房门砰一声关上,他直接压下来吻住她,她反应不及,氧气被掠夺殆尽,他急切地撩起她衣角,一手掐着她腰侧不停作乱。
细碎呜咽声被他的沉喘淹没,两人跌跌撞撞滚到床上,他翻了个身让她岔开腿坐在上方,她脸颊红透,撑在他身上紧张又疑惑:“你不陪他们玩吗?”
“玩什么?打扰我二人世界,没把他们三个神经病踹飞就不错了,你真以为我让他们滚是在开玩笑?”
“”
姿势不对劲,他腹肌纹路太深了,一动就磨到,她面红耳赤,刚想挪下去,邢屹攥住她手腕,让她触碰他坚硬起伏的腹肌,漆黑目光注视她。
“用这个,自己来。”
第22章 回吻这是吃醋了
楼下派对如火如荼。 :
孟纾语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可以用人声鼎沸来形容三个人的音量。
隔着一层天花板,楼下又唱又闹,不知是谁抢到了麦克风,歌声自信且跑调。
“芜湖!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
鸡飞狗跳,隔音这么好的房屋构造都不堪其扰,身心防线全然迷失,豌豆般的音符在坚硬墙体上反复摩擦,濒临崩溃。
孟纾语面颊泛红,下意识仰起头急促换气。
邢屹半躺着,一直饶有兴味欣赏她的表情,耐心教她,让她压住他手掌跟他十指紧扣,引导她用这种方式把自己撑起来,别总是埋头倒在他肩上装鹌鹑,那样他就看不见她的脸。
他必须看着她。
她的呜咽声时断时续,感觉越来越酸,邢屹提醒她,这才不到两分钟,她一时羞赧,他眼底浮起纵容的笑,时而命令时而引导,手指摁住她下塌的曲线。
“怎么学得这么快,之前是不是偷偷想过?怎么又把脸转过去了,认真看着我啊,说话,学长的腹肌好用吗?”
“”恶趣味。
她咬着唇闷不吭声,其实已经六神无主,唯一清晰的只有身心蔓延的悸动。
邢屹最喜欢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教她学坏。
孟纾语歇了会儿,好不容易拾回一点清醒。
之前已经失态过一次了,清理花了大半个小时,这次她心有余悸,只想提前逃走。
“我要下去”
邢屹掐着她的腰,就是不放她走,说你在我腹肌上凿磨出溪流了还想独善其身,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凌晨,派对还未结束,三个发小自得其乐。
邢屹迟迟才下楼,说楼上浴室漏水了,刚才在修。
严帆深信不疑:“修好了没啊?”
“好了。”
宋维在跟赵路焱抢麦克风,分心插一句:“水管爆了?你怎么不找人来修,亲自上啊?看你衣服都换了,湿透了吧?”
邢屹懒洋洋“嗯”一声,坐下开了罐汽水,优哉游哉划手机,让他们闹完就早点滚,别耽误他睡觉。
赵路焱假模假式踹了宋维一脚,把麦克风拱手相让,一边掐打宋维一边问邢屹:“那个漂亮妹妹是不是睡了?我们唱歌不会吵到她吧?”
吵到了。
半晌,孟纾语昏昏沉沉,从换好被单的床上醒来。
喉咙有点干,想下楼喝杯热水。
很不幸,一下去就被他们兴致冲冲抓来玩游戏。
说是猜什么脑筋急转弯,猜不出来就要被弹脑门。
孟纾语八百年没玩过这么幼稚的游戏了。
但他们远道而来,她不想扫大家的兴,最后还是坐下来乖乖配合。
邢屹支着额头坐在沙发一角,懒懒散散看她应付,时不时笑一下,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这些脑筋急转弯都太刁钻了,谁知道蜈蚣领不到薪水的原因是无功不受禄啊?
孟纾语毫无头绪,下意识瞥他一眼,他居然不给她任何提示。
她只好硬着头皮瞎猜,一连猜错三题,三人逗她逗得起兴,但没有为难她,三次都好心给她放水。
最后一道题,她还是猜错了,对面提问的人是邢屹。
他不放水,但却意味不明地说:“这一回先不用,留着下次罚你。”
孟纾语顿时警惕,什么下次啊,下次他肯定就换成别的方式折腾她了,不如当场清算。
她抱着一个毛茸茸抱枕,臀压在脚后跟上坐在他旁边,知道他手劲大,她闭着眼视死如归一般缓缓靠近他。
说:“你弹吧。”
距离拉近,邢屹搭着二郎腿原样坐着,垂眸看着她颤动的睫毛,她脸上的红晕甚至还没消,他目光落到她唇上,喉结兀自一滚。
他撇过头,一手推开她脑袋:“回去睡觉。”
“”不弹就算了,下回也不让你弹。
孟纾语跟其他人说了声拜拜,迈着轻盈步伐跑上了楼。
三个发小屏息凝神,暗中观察已久,对他灵魂拷问:“哥们儿,刚才她离你那么近,你就没心动?”
一帮蠢狗。
邢屹懒得搭理他们,微微仰头灌了一口冰汽水。
怎么可能没动。
动了。
全身上下哪里都动了。
孟纾语本以为回了卧室就万事大吉,谁知十分钟后,邢屹又进来了。
她掩耳盗铃,攥着被角紧紧闭上了眼。
邢屹好整以暇靠近,一手撑在床头,借着月光低身看她,温热呼吸洒落她面颊。
她莫名心跳加速,生怕他掀开她的被子。
谁知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戳穿她拙劣的演技,冷飕飕翻旧账:“别装睡了,你还欠我一个脑瓜蹦。”
“”她生无可恋翻了个身,跟他面对面,眼睛眨了两下又闭上,郁闷地说,“那你弹吧,弹完我要睡了。”
邢屹凑过来。
她已经做好阵痛的准备,可下一秒,他突然亲了她额头。
她霎时懵住,心尖波澜晕开。
他轻轻捏她的脸:“晚安。”-
下周周六,孟纾语一大早就前往好友的公寓,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转述给毛婧婧。
毛婧婧自然而然当起了军师,坐在摇椅上老神在在说:“真是一波三折啊。这么说来,他对你挺好的,你心动了吗?”
“好像没有。”孟纾语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拿着小喷壶给新的发财树补水,有点苦恼地说,“但是很奇怪,我确实不怎么抗拒跟他的肢体接触。”
“哦,这叫生理性喜欢。他相貌摆在那儿,私下又有那么多花样,你抗拒不了很正常。”
毛婧婧又说,这种情况就类似于——小学门口上火但飘香的烤肠、凌晨两点熬得停不下来的夜、明知道会有被挠的风险却依旧坚持撸猫的信念、明知道期末考前不能刷剧玩游戏却依旧沉湎。
都情有可原。
孟纾语仔细思考。
或许是吧,邢屹用来蛊惑她的手段实在高明又熟练,以至于她明知道他病态又危险,却每一次都丢失理智,步
步深陷。
等彻底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又被他吞噬了一寸-
十二月初,她为之筹备已久的辩论赛终于开始。
演讲厅里人满为患。
大家听说这场辩论赛是人文学院神仙打架,于是都慕名前来。
院里也认真对待,给评委席增设了名额,把隔壁艺术学院的刘院长都请来观摩打分了。
傍晚,将近两小时的激烈争论宣告结束。
不负众望,孟纾语的队伍打了一场完美胜仗。
演讲厅里热热闹闹走完颁奖流程,评委和观众有序散场,有几个热情的同学上来加他们微信,崇拜的眼神在她和李时然之间来回跳跃:“你们两个配合得好好啊!下学期还有机会看见你们一起比赛吗?”
“这个啊还有机会吗?”李时然抛砖引玉,转头笑着问她。
她礼貌道:“有吧,只要我们队伍没有解散。”
其余几个队员哈哈一笑,各自收拾完书包,拿上奖状证书跟他俩道别:“拜拜,我们先去吃饭啦!”
“好,拜拜。”
她和李时然留在演讲厅,加完几个热情同学的微信,收拾收拾也准备离开。
——“小孟同学?”
她转过身,喊她的是艺院的刘院长。
她认真回话:“刘院长好,您有什么事吗?”
刘院长相貌憨厚,背一个黑色大书包,拿着金属保温杯走上前,端详她的脸,思考半晌说:“你长得,很像我之前一个学生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一个叫徐以婵的亲戚?”
她怔了下。
“嗯,她是我妈妈。”
刘院长喜出望外:“呀,我就说我没看错,你果然是她女儿,长得太像了。”
孟纾语疑惑不解:“您是我妈妈的老师?”
“对呀,我之前在北影当讲师,她是我的学生。整个班上数她最有灵气,我记她记到现在。你妈妈毕业之后进了话剧团,那年《雷雨》全国巡演,我碰巧到宁城看过一回,当时你已经出生啦,你妈妈带你到话剧院彩排,你还很小呢,一岁多吧,你妈妈一走远,你就坐在婴儿车里哭,哭声那叫一个响亮啊,把我们整个后台的人都惊到了,喉咙里简直有台钻井机,马力强大啊!”
“”
一旁的李时然憋笑看着她。
她默默吞咽一下。
知道了院长,请您不要再回忆了。
刘院长喜笑颜开:“我还记得,后台还有个大你一岁多的男孩子在你边上,同样是一个人待着,人家就不哭,就你哭,哈哈”
她干巴巴轻笑一声。
院长,您都说他大我一岁多了,肯定没我爱哭吧。
李时然见缝插针:“哈哈,原来你小时候很爱哭啊。”
“还小嘛。当时我爸忙着跑销售,没空带我,我妈又不放心把我交给月嫂,就抱我去话剧院了,她说我一开始不习惯人多的环境,她一走远我就害怕,然后哭个不停。”
“没啥,小孩子都那样。”刘院长笑了笑,言归正传,“话说回来,你妈妈真的很有表演天赋,她现在怎么样啦,还在演话剧吗?”
孟纾语平静说:“她去世了。”
刘院长一愣。
“这真对不起啊。”
“没关系。”她依旧温柔地笑。
天色已暗,三人一道离开演讲厅,刘院长跟他俩挥手道别。
两人在路灯下并排走,李时然忽然对她说:“我请你吃饭吧,庆祝我们比赛胜利。”
孟纾语一本正经:“跟其他队友一起吗?可以呀。”
李时然支吾片刻:“不是,就我们两个,可以吗?”
孟纾语觉察出对方的目的,于是清清楚楚地拒绝:“抱歉,那可能不太方便。”
李时然默了默,笑说:“没关系,如果你以后改了主意,可以跟我说,我还是可以请你吃饭。”
孟纾语没说什么,回一个体面的笑。
这笑容远远地落进某人眼里,格外刺眼。
邢屹臂弯里夹着一颗签名篮球,眼神直勾勾盯着远处说笑的两人。
他一边走,一边仰头喝完半瓶矿泉水,不动声色把瓶子捏变形,投进垃圾桶。
孟纾语有所感应。
一抬眼,撞上不远处一道漆黑视线。
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好凶的眼神,谁又惹他了?
偶遇的双方距离拉近,迎面而来的是邢屹和彭霖,还有一个周洪违。
彭霖眼睛一亮,挥挥手:“纾语!”
“”
彭霖走过来跟她闲聊,邢屹就抄兜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盯着她。
薄荷糖咬碎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不说话比说话还可怕,上身一件黑色毛衣,衣袖挽至臂弯,运动后的青筋格外明显,整个人高高大大站在她面前,气场冷森森,怪吓人的。
孟纾语头皮发麻,只想逃。
“那个,李时然,我有东西落在演讲厅了,我回去拿,你先走吧。”
转身没走几步,周洪违叫住她:“诶诶,社团的跑步训练你鸽了几次啦?”
她闭了闭眼。
止步回身,心虚地说:“三次。”
周洪违志在必得地笑:“还知道是三次呢?走吧,将功抵过,跟周学长去体育馆整理器材。”
“”
这家伙一定是在公报私仇。
但横竖是她放鸽子理亏,她只好老老实实跟他们前往活动室,承担义务劳动。
一路上,邢屹走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平时喜欢勾她手的小动作这会儿也没有了。
她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到了活动室,彭霖有事先走,周洪违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洗拖把,偌大的训练室里只剩她和邢屹。
她蹲在角落整理护具,邢屹不疾不徐走过来,在他常用的挂钩上取了一对黑色拳套。
她动作一顿,等他走远了,她才安心继续。
下一秒,不远处突然响起击打沙袋的声音,一下接一下,恨不得寥寥几拳把沙袋锤爆。
她心跳莫名加快,转头,看见他专注打拳的侧脸,眉眼沉沉压着,眼神中的凌厉感比拳头还硬。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过来。”他专注练拳,头也不转地说,“给你一分钟,戴好拳套。”
不是吧,要跟她一对一地练?
她磨蹭片刻,戴上拳套走到他面前。
邢屹用脚勾了一下她的脚踝,在她踉跄时把她扶稳,冷飕飕帮她摆好正确的进攻姿势,颐指气使:“对我出拳。”
孟纾语毫无经验,只能硬着头皮挥拳。
开头毫无章法的进攻简直小儿科,全都被他轻易闪过,他脸色越来越不佳,仿佛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下一秒突然闪到她身后,右臂勒住她脖子。
她溢出细碎的一声,被迫仰起了头,下巴顶着他结实的手臂肌肉,他的力气刻意收敛,给了她呼吸余地,但她还是受不了,眼角溢出一点生理泪水,无奈张嘴换气。
僵持几秒,沉哑严肃的声音绕在耳畔:“愣着干什么?挣脱。”
力量差距悬殊,她根本挣不开,他手臂像铁一样横在她脖子前,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她往后带。
她止不住地踉跄,两人同时后退几步,邢屹倏然站定,气结又纵容地叹了一声:“之前教过你的,全都忘了?向后肘击,用力顶我肋骨,掰住我手臂内侧,侧身,蹲下去闪开。”
孟纾语照他说的做,连连卡顿,终于勉强完成,顺利脱身。
短短几分钟,她已经累得不行,坐在地上缓和呼吸,抬眸看他,沉默又郁闷,不知该怪他力道太猛,还是该怪自己学艺不精,进散打社快一个学期了,连最简单的脱身方法都没学会。
邢屹脱下拳套,半蹲下来查看她脖子,她慌忙后退,他刚要触碰的手扑了个空,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有点烦躁地抿紧唇线,鼻腔沉出一口气:“我不温柔,李时然温柔。你去找他,让他教你练拳,我看你能学成什么样。”
说完就起身离开。
孟纾语还没反应过来,转身人就没影了,不远处的柜子上放着一个甜品袋子。
是她最喜
欢的蓝莓蛋糕。
她收回视线,轻叹一声。这是吃醋了。
他现在气头上,表情很臭,行为又凶,哪怕她再想哄,也得给他时间冷静冷静,不然她会很害怕。
于是她暂时前往毛婧婧的公寓。
毛婧婧坐在地上,给发财树挂上圣诞小铃铛,回身看一眼发呆的她,调侃说:“我怎么感觉我这儿成了战时防空洞呢?”
“说明你在积德,毛毛,你会发财的。”
孟纾语抱着枕头靠坐在沙发上,转头看一眼落地窗外。
细碎的纯白在霓虹之间回旋满盈。
又下雪了。
手机突兀一震。
xy:[下楼。]
她愣住。
跑到窗前往下望,一个挺拔身影就这么站在雪中,连把伞都不撑。
不怕感冒吗?
她穿上外套快速出门,一分钟后,电梯门再次打开,她出了公寓大楼一路小跑。
路灯下,邢屹漫不经心倚靠着车门,表情依旧很臭,像有人欠了他八千万一样,冷眼看她走近。
最后几步,她跑了过去,微微喘气停下来,邢屹直接打开大衣把她裹了进去。
她木然撞进他怀里,呼吸闷在他胸膛前,他全身暖烘烘的,烫得她意识都乱了。
他明显不高兴:“为什么又来这儿躲着?”
“你也知道,我朋友精神状态不太好,所以我要经常来看她,管管她,不然她又把厨房炸了。”
“那你管不管我生气?”
突如其来的坦荡直白,孟纾语一时哑然。
她蹭了几下从他怀里抬起头,他微垂视线看着她,目光依旧冷硬,气还没消。
不知道怎么哄,她先是抬手,拍走他短发上的小雪花。
然后踮起脚。
亲了他一下。
“我把你的气封印住了。”她小声说,“你不可以生气了。”
漫天雪花,邢屹低着头,沉沉看了她几秒,喉结兀自涌动。
下一秒,他突然翻个身将她压在车窗上,一吻急迫而下,舌尖横冲直撞,吞没她慌忙无措的呜咽。
第23章 回吻关系曝光
两道气息抵死纠缠,狂热的接吻声此起彼伏。
心跳如擂鼓。
这根本不像是吻,而是大开大合的吞没。
她惊颤万分。
短短几秒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是给了他一记蜻蜓点水的脸颊吻,他却像嗅到血味的巨鲨一样,疯狂追吻,她的身体像被蛇缠绕,痉挛过后只剩酥麻。
等她招架不住推了他几下,他才缓缓睁开眼,最后在她唇上含了片刻,放过她。
她六神无主,嘴唇灼热又麻木,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和换气声。
身心凌乱,全然迷失在他强烈的占有欲里,半晌才回过神。
不能再和他待下去了。
刚想逃之大吉,脚底却被雪地滑了一下,差点摔跤,很快被他揽着腰身捞起来。
邢屹打开车门,三两下把她塞进去,随即返回驾驶座,给她开了瓶水,摁住她后颈喂她喝。
她被迫仰起头,小口小口地咽下去,干渴的喉咙舒服许多。
邢屹像给她灌什么违禁药物,时而温柔时而粗暴,一边灌还一边威胁:“再跟李时然走得那么近,我就杀了他。”
她猛然一呛。
水瓶及时拿开,邢屹用手背给她擦掉嘴角水渍,她气呼呼拍开他的手:“你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车里暖气很足,她身子又热,于是慢吞吞脱掉外套,邢屹在一旁浑不正经撑着额头,幽邃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看她脱衣服。
忽然问:“刚才亲我,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她动作一顿。
按理来说肯定是要亲的,不亲他能消气吗?
拉扯到现在整整四个月,她已经建立出一套防御机制,当邢屹吃醋生气时,如果她不及时哄他,到了晚上他一定会变本加厉地折腾她。
别人花钱消灾,她以吻驱难。
“哄你开心的。”她小声说。
邢屹神情遇冷:“那就是虚情假意了?”
“”她忙说,“真心实意的。”
“敷衍。”
“?”
真想下车搓个雪球砸他。
假的也不行真的也不行,那你到底要怎样!
“眼睛看着我,好好回答,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冷森森逼问。
她避开他沉冷视线,斩钉截铁说:“真心的。”
“那你再过来,主动亲我。”
“不要。”嘴唇都肿了。
邢屹半冷不热收回视线,看向车窗外的飘雪。
“那就是在骗我。”
“?”
有病啊他
不想跟他争了。
孟纾语把车窗玻璃降下来,寒风旋卷灌入,她伸手接了几片雪花。
忽然很想妈妈。
她下巴搭在手臂上,趴在窗沿沉默许久,因为太冷,吸了记鼻子。
邢屹突然把她的脸蛋掰过去。
她冷不丁转过头,一只手还伸在窗外悬着,脸颊两侧被他单手掐住,她愣愣看着他:“你干嘛”
邢屹盯着她眼眶看了会儿,很快松开她,百无聊赖玩起了消消乐。
“以为你哭了。”
她一脸莫名:“才没有哭。”
邢屹消掉一排猫头,含讥带讽哼笑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最爱哭。”
“”她斜眼看他,“我一岁左右就不怎么哭了好吗?”
“一岁也哭。”
“你胡说。”
“不信去问孟叔。”
“”
今天怎么搞的,刘院长笑她爱哭,邢屹也笑她爱哭,人人都不约而同提起她小时候的糗事。
她不甘心地问:“你小时候就不哭吗?”
“不哭。”
“我才不信。”
她别过脸,望着路灯下飘扬的雪。
时间过得真快。
从夏末到深冬,两人的关系能瞒这么久也是个奇迹。
想了想,她升上车窗玻璃,坐直,一本正经地说:“邢屹,我们谈谈。”
他眼风扫过来:“谈恋爱的谈?”
“请不要扭曲字义。我是想说,自从知道你是从很早开始就关注我,甚至说喜欢我,我就一直很难适应,而且严格来说,我们两个确实不合适,虽然我现在没办法反抗你,更没办法结束我们的关系,但或许,再过十天半个月,你对我的兴趣就彻底消失了。在那天到来之前,我想跟你做一些约定。”
邢屹没什么反应。
他把手机扔回仪表台,侧过头淡淡看着她。
“说。”
孟纾语斟酌片刻,缓缓开口:“第一,最初跟你接吻,是我自愿的,但你也答应过,日常生活中不会做出让我为难的事,所以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不要被别人知道,我只想在学校里认真学习。”
“嗯。还有?”
“还有就是,在我没有同意的情况下,你不能强行跟我那个什么。”
“哪个?”他明知故问。
她别过脸说:“就是那个。”
“睡你?”
“嗯。”
邢屹闭上眼睛小憩,嘲讽地笑了下:“谁睡谁还不一定,话别说早了。”
孟纾语下意识摸了摸鼻梁:“那你答应吗?”
“嗯。”他波澜不惊地说,“不顺着你还能怎样?到时候又跟我哭。”
“”
看来在他面前哭是真的有用。
她默了几
秒,善解人意地说:“公平起见,你也可以跟我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邢屹依旧闭着眼,懒筋懒骨地靠着椅背,长指在黑裤腿面上点了两下。
“什么都行?”
“嗯你先说。”
“今晚做。爱。”
“?!”
口出狂言,十恶不赦。
她气鼓鼓拿起脱下的外套,团成一个球砸他。
邢屹单手接过,突然攥着她手腕把她扯到身前。
她吓一跳。
一个要吻不吻的距离,彼此呼吸纠缠,他漆黑眼眸注视她,语气轻飘飘:“那就换一个。”
她心有余悸:“什么?”
他散漫又恶劣的目光顺着她嘴唇,往下一掠,用兴致浑然的气音说:“今晚再淋我一次。”
她怔了下,耳根瞬间红透-
又度过一个纵情声色的夜晚。
隔天下午,孟纾语接到儿童智能手表打来的电话,何星稚嫩的声音传出:“姐姐,我好想你呀。”
心一下就软了。
于是她一下课就前往邢老先生家。
打车去的,出租车司机明显没来过这儿,车子悠悠靠近大门,司机握着方向盘环顾一圈:“姑娘,你住这儿呀?”
“不是,我来看人的。”
“哦”司机似乎不敢多问。
外来车辆本来不能进入,但大门警卫记得她,微微一笑直接放行。
终于到达目的地,她下车,出租车默默离开。
深色双扇门提前给她留了条缝,孟纾语推门走进院子,何星等待多时,他兴冲冲跳下园林石凳,穿一套毛茸茸的小老虎装,啪嗒啪嗒跑过来抱她。
“姐姐!姐姐!”
方姨在后面追:“慢点呀星星,别摔着。”
孟纾语莞尔一笑,蹲下来抱住小朋友。
怀里软乎乎一只,比家里那个欺负人的凶恶霸王讨喜多了。
方姨笑着说:“星星可想你了,你今天要是不来,他晚饭都不肯吃了。”
孟纾语摸了摸星星的脑袋,抬头问:“方姨,他妈妈有来看过他吗?”
“唉,没有,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估计不想管他了。”方姨坐到入户回廊的长椅上,话里不是滋味,“她总是那样,之前对小屹也是”
星星没有听她们对话,专心玩姐姐围巾上的小标志。
孟纾语托着他咯吱窝把他抱到怀里,一起坐到长椅上,问方姨:“邢屹小时候是不是很缺爱?”
“何止呢。”方姨叹息说,“好好一个孩子,差点被他妈妈养坏了,要我说啊,生孩子不是过家家,做父母的自己都没有责任心,生下来干嘛呢?前夫出轨,那就恨前夫去呀,折腾孩子干嘛?她恨错人了,还一直怪罪小屹,说是因为怀上他才毁了她的事业,害她演不了向往的角色。但她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原因呢?明明是她歇斯底里跟导演闹翻脸,业内风评一落千丈,后来上不了大荧幕,她就演话剧去了,但又自视清高,打心眼儿里瞧不上话剧,就这种心态,她又能在事业上干出什么花样来呢?唉,总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其实她才患有心理障碍。”
孟纾语沉下心,久久不语。
过了会儿,她趁机问方姨,邢屹小时候是不是真的不爱哭。
方姨脱口而出:“他呀,他很少哭的,既不爱哭,也不怕疼,有点早熟,很小就学会藏心事了,别人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哦”
孟纾语深有体会。
既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无法预料他下一步的动作。
恍惚时,手机震了一下。
毛婧婧:[宝,你跟邢屹的八卦已经传到我们美院的群里了,你还好吗?]
“”
完了。
她快速点开京大灌水群。
装纯、拜金、高攀富三代官二代,诸如这些词语,她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出乎意料,屏幕里根本没有这些字眼。
只有截然相反的言论。
[妈呀,孟纾语这么漂亮,怎么摊上这个渣男啊!]
[果然人不可貌相,邢屹那么帅,还以为人品也很好呢]
[可是抛开别的不谈,他确实很帅]
[楼上的,你不要当肤浅的颜控]
[所以他是先跟常嘉谈恋爱,然后又骗了孟纾语?]
[听说他还跟孟纾语同居了]
[卧槽!渣男!]
“?”
孟纾语懵了。
她急忙往上滑了一大段,终于找到万恶之源。
一个pdf文件。
点开,标题赫然在目。
「权贵子弟玩弄少女,左拥网红模特、右抱清纯系花,脚踏多只船,令人发指」
什么东西?
她往下滑,翻到好几张照片。
第一张,她和邢屹在雪中接吻,第二张,邢屹和常嘉面对面在酒吧卡座谈话,第三张,邢屹搂着她从别墅里出来,上了同一辆车
全是偷拍。
她静下心来,脑海里浮现一个可疑人员:卓耀明。
于是她立刻打电话给邢屹。
没打通,她又打给林助,询问邢屹的下落。
在她反复逼问下,林助终于说出一串地址。
西岭湾,一个以惊险户外运动为主业的休闲度假区。
好端端的去那儿干什么?
她细细一想,顿时捏了把汗:“邢屹是不是把卓耀明带过去了?”
林助迟疑片刻:“是的。”
她心头一紧:“林助你、你怎么能由着他乱来!”
挂断电话,孟纾语抱着星星安抚几句,对他说明天再来看他。
他乖乖点头,孟纾语放下心快速离开,方姨见她着急忙慌的,好心叫住她:“小语等会儿,附近打不到车的,我让家里司机送你。”
她连忙应下:“好,谢谢方姨。”
路上花了快一个小时,终于抵达度假区正门。
夜幕降临,孟纾语匆忙下车,转身朝前跑去。
门前,穿西装制服的安保人员扫她一眼,立刻拦住她:“有预约吗?”
她摇头说没有,正准备解释一番,另一个安保看了眼送她过来的车,又注意到连序的车牌号,给拦她的安保使了个眼色。
对方接过暗示,顿时和颜悦色:“小姐您好,是来找人的吗?”
她焦急点头:“对,我找邢屹,你们可以带我去见他吗?”
“好的,您跟我来。”
度假酒店偌大的贵宾休息室里,邢屹懒洋洋靠坐在沙发上,玩了两局消消乐。
室内被时断时续的呕吐声环绕,卓耀明跪在地上,手脚被麻绳束缚。
整整一个小时,他被强行喂下很多不知名的食物,那股腐臭的苦味让他连连作呕,不敢确认上一秒吃进去的究竟是什么,他只祈祷那不是老鼠的尸体组织。
严帆简直没眼看,赶紧叫保镖停手。
“行了行了,我都快吐了。真没想到回国一趟还能碰上好戏,喂,卓耀明,你知不知道你惹错人了?”
卓耀明吐得眼眶通红,用最后一分力气抬起眼睛,死死盯着邢屹:“我惹的就是他,有问题吗!”
邢屹笑了下,这才放下手机,缓缓走到他面前。
“当然没问题。”邢屹远离那堆呕吐物,半蹲下来看着他,“你怎么造我的谣都无所谓,但你有没有动脑子想过,这些谣言连累了孟纾语?”
卓耀明不为所动:“我又没造她的谣,我针对的是你,你这个表里不一的狗东西!”
邢屹静静听他骂完,眼底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语气轻描淡写:“像你这种蠢货,连小便都对不准坑吧。”
卓耀明一愣,瞬间恼羞成怒。
邢屹不顾他愤怒的表情,慢条斯理说:“你为了造我的谣,说我脚踩两只船,可以,我不在乎,毕竟我从来没做过那样的事。但是你说,我以这种不检点的品行跟孟纾语同居,问题可就大了。首先,她是暂住,不是同居,同居这个词有特殊含义,别人一传十一传百,可以从同居联想到性,再联想到打胎。”
卓耀明的脸色缓缓僵滞,似是没想到这一点。
邢屹冷笑一声:“从她十几岁开始,你嘴上说喜欢她,却一直伤害她,明知道她最怕蟑螂,却仍要往她书包里放。事到如今,还不在乎她
的名声,你真够贱的。”
卓耀明气急反驳:“你管我?反正跟你这个疯子比起来,我对她的感情肯定更深!”
“是吗,你给过她什么?”邢屹反唇相讥,“给过她关心?钱?还是一毛钱就能批发一吨的自我感动?”
卓耀明哑口无言。
邢屹起身,给一旁的保镖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走上前拿出一把蝴蝶刀,割断卓耀明手脚上的麻绳。
邢屹双手插着裤兜环视一圈,半冷不热地问:“是想进泳池里泡一晚,还是想试试那个?”
他朝远处轻抬下巴,卓耀明颤颤巍巍转头望去,看见一组用来练习击靶的枪。
疯了吗,那可是真枪实弹!
这人真的有病。
卓耀明咬牙暗骂,心想不能坐以待毙。
突然,他夺过保镖手里的蝴蝶刀,猛然朝邢屹刺去。
邢屹看着刀刃迎面而来,同时听见门外有焦急的脚步声。
于是他没有躲,只是稍微侧了侧身。
转眼间,黑衫衣袖划开了口子,血液一涌而出。
严帆破口大骂,立刻喊人把卓耀明摁住。
孟纾语提心吊胆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邢屹手臂受伤了。
他一手捂住流血的伤口,回身看着她,眼角眉梢轻轻往下耷着,沉嗓:“小语,好疼。”
她怔了几秒,立刻跑上前扯住他另一只袖口,把他全身都扫视一遍,急得要命:“怎么了?怎么弄的?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邢屹瞥一眼被保镖摁住的卓耀明,拖着懒散腔调慢腾腾说:“他啊,我跟他讲道理,他拿刀划我。”
卓耀明瞪大双眼,一脸“我他妈真的想死”的表情
离开度假区,两人坐林助的车前往医院。
后座弥漫一丝血腥味,孟纾语用绷带快速给他止血,问他还疼不疼。
邢屹懒靠在座椅上,垂眸看着她:“疼啊,我从小最怕疼。”
林泽听见他这么说,方向盘差点打滑。
他嘴角轻轻一抽。邢大少爷,你就装吧。
孟纾语轻叹一声,小心翼翼给绷带系一个结。
“今晚洗澡的时候注意点,或者干脆别洗了,知道吗?”
“不洗怎么行。”
“嗯?”
她听不懂他话里的意味深长。
邢屹忽然牵过她的手,顺着轮廓起伏的腹肌往下按。
再往下。
经过皮带的金属扣。
停住。
她心跳怦然,他却波澜不惊,沉沉注视她说:“孟纾语,今晚想不想用它。”
第24章 回吻“会脱得小心一点。”[捉虫]……
孟纾语神情一滞,迅速抽回手,脸已经红得能当过年灯笼。
“你小声一点啊”
邢屹瞥一眼驾驶座:“林泽,你听见我说话了?”
“昂?”钱难挣屎难吃,林泽认真摇头,“没听见。您说什么了?”
“”
林助,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邢屹神清气爽地搭起二郎腿,闲闲看向她。
他这个人,真的有种欠揍但又蛊惑人心的能力,明明一言一行都让人很来气,笑起来却格外拨人心弦,声线也沉磁缓和:“孟小语同学,请问你还有什么困扰?”
什么孟小语同学。
她抱着胳膊撇过头,怀疑他在跟她玩什么奇怪的角色扮演。
邢屹一言不发牵过她一只手,把他腕上的发圈取下来绕到她无名指上,绕了三四圈,像个冷血无情的资本家,压榨发圈最后一丝价值,硬生生把它绕成一个戒指形状。
这个霸道混蛋幼稚鬼。手指被束缚着,感觉很怪异,她默不作声取下来,无名指已经印出一圈不痛不痒的红痕,在昏暗下看着,很像被戒指勒出来的。
算了,看在他受伤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她习惯性把发圈套回他手腕上,又看了眼他小臂外侧渗血的绷带。
狗急了才会咬人,卓耀明一定是恼羞成怒急于逃脱,才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跟他动手。
以他的防守能力,居然没能躲开,好不正常。
记得进门的时候,不远处地面上残留着一滩呕吐物,看得她头皮发麻。
“邢屹,你认真回答我,你究竟对卓耀明做了什么?”
邢屹一如既往地平静,他伸过受伤的手臂,不急不缓把她揽到怀里。
对上她忐忑不安的视线,他像起了什么恶劣玩心似的,一根修长食指顺着她喉咙,轻轻往下划动,停在她肋骨一侧。
很痒。
“不用紧张,今后你会慢慢习惯我的做法。在我看来,造谣的人要从舌根,一路腐烂到胃。”
“所以你喂他吃了什么?”
他饶有兴味:“你想知道?”
“算了。”她推开怀抱,局促不安地挪到座椅角落,“不要说了,我不是很想知道。”
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今晚最好不要做噩梦。
她全程没理他,直到抵达医院。
陪他在诊室处理伤口,护士以为她是他女朋友,叮嘱她:“好好照顾你男朋友哦,伤口挺严重呢,三天之内不能碰水,不能过量运动,记得按时换药,忌烟酒,知道吗?”
音落,诊室鸦雀无声。
邢屹靠坐在椅子上,手臂搭在桌前接受消毒,眉眼懒恹恹地耷着,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淡样。
可是她明明看见他牵起嘴角笑了下。
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一句话也不跟护士解释,故意等她上钩。
护士一边处理伤口,环顾一圈,盯着她,一脸“你怎么不应声呢,这屋里还有谁是他女朋友”的疑惑表情。
孟纾语硬着头皮应下:“知道了,谢谢护士。”
伤口处理完毕,她接过医生打印出来的处方单,前往取药窗口领消炎药。
邢屹坐在不远处的公共椅上按手机。
她掌心震动。
xy:[还没好?]
她回:[还在排队呢,你要干嘛?]
xy:[十分钟没抱你了,有点想]
“?”大庭广众之下你想怎样!
她快速找到一张小奥特曼飞踢的表情包,怒发十条。
xy:[踢够了吧,今晚让我抱着睡]
[不可能]
xy:[瘾犯了]
[戒]
xy:[戒得掉还叫瘾?]
[不要强词夺理,我有八十厘米的面包玩偶,你抱着面包睡]
xy:[没你软]
“”
一拳打在棉花上,真想把他的消炎药换成伸腿瞪眼丸
一路吵吵闹闹离开医院,回到家,邢屹口出狂言让她帮忙洗澡。
她迅速上楼跑回房间,匆忙扔一句:“你自己洗!”
邢屹高高大大卡在门边,她根本关不上门。
他举起伤口示意:“手疼。”
这人明显在耍赖,孟纾语扒着门板,探出个脑袋应付他:“你另一只手不是好好的吗?”
他歪了歪头,装得好遗憾的样:“我又不是左撇子。”
“让你用左手拿花洒,又不是写字。”
她把他推出去,邢屹往前一步直接抱住她,道貌岸然的视线垂落而下,懒腔懒调耍无赖:“不是答应过护士会好好照顾我?万一我在浴室摔跤怎么办,脸着地会毁容啊,你不就是图我这张脸?”
她顿时噎住,气势矮了一截:“哪有,你不要凭空捏造,我什么时候说我图你脸了?”
“那你图我什么?图我吻技好,图我手速快,图我——”
“你小声点!”她紧张打断,快速把半掩的门关好。
顿了几秒,确认走廊上没声她才彻底安心,抬眸温柔埋怨,“不要突然说这些,万一莱姨在家怎么办。”
“不在。”
在的话他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逗弄她,因为知道她会慌。
持续争了一分钟,邢屹完全占理:“又不是没在你面前脱过衣服,
怕什么?”
孟纾语被他环着腰,稍微动一下他手臂就收得更紧。
他好整以暇靠在墙上,一只腿还勾住了她,把她往身前一带,她碰到他裤链。
无处可逃,她双手抵着他胸膛妥协:“那你先进去脱衣服。事先声明,就这一次,下次没有了。”
邢屹神情微动,突然掐住她下巴用力吻住。
“唔!”
她下意识后仰,他护住她后颈往前倾身,三两下直接把她扛到肩上,她惊慌失措,再一睁眼人已经进了浴室,她柔软的薄毛衣被他剥落,堆在她脚边。
她坐在浴缸旁的台阶上,转头,邢屹在透明的淋浴房里脱衣服,先是上衣,然后是裤子,最后是
她别过脸。
他冷淡出声:“过来。”
顿了几秒,孟纾语默不作声走过去,全程转头盯着浴室墙面,拿起花洒冲他。
余光里,水流快速经过他清晰起伏的腹肌沟壑,在人鱼线附近聚成一股更粗的水流,升起热腾腾的水雾。
热水反溅到她身上,薄薄的吊带被打湿,几乎透明,湿漉漉地黏在肌肤上。
她咬牙坚持着,邢屹突然关掉水阀。
嗯?
她迟疑片刻,松手放下花洒。
最后一股热水流经他小腿的青筋纹路,不是所谓的静脉曲张,而是荷尔蒙旺盛的生理特征。
浴室里水汽十足,她却感觉口干舌燥。
孟纾语始终垂着眼,后退几步,身体抵到淋浴房的玻璃。
低头看他走过来,她心跳如擂鼓,脚下全是水,她不慎一滑,邢屹一手抱住她,抬起她下巴。
冷不丁撞上一双澄黑眼眸,她攥紧手指,邢屹比她镇定百倍,声音却哑了:“这么喜欢往下面看?”
她挪开视线,体温比水温还烫。
邢屹捧起她湿润的脸,低头吻她片刻。
很轻柔的力道,温热水滴顺着他额前发梢滑落,小小一颗砸到她鼻梁,涟漪却在心口泛起。
他手指勾起她吊带内侧的另一根带子。
白色蕾丝。
他指尖玩弄着,忽而低笑一声:“是我给你买的那套?”
“不是,是我自己买的。”
好热,她要热得蒸发了。
邢屹松开带子,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她锁骨旁的一颗小痣。
“下次穿我买的。”他嗓音很沉,几乎在用蛊惑人心的气音对她说,“我会脱得小心一点。”
她深呼吸,邢屹靠得更近。
燥热起伏的胸膛近在咫尺,还有他蓬勃的欲望,正抵在她防线周围蓄势待发。
最后,他把她抱起来,抵她在墙上亲吻,让她缠紧他的腰。
当她努力压制住全身细胞的狂啸,准备好接纳的时候,邢屹贴在耳边哑声说:“没买套,做不了。”
“”
他沉沉笑了下:“你好像很想?”
她耳根红透,挣扎两下从他身上滑下去,嗫嚅说:“一点都不想。”
差点又被他诱惑了。
好烦人的混蛋。
她这一周都不打算理他-
正好是期末周,孟纾语忙着复习考试,没空跟混蛋纠缠。
两人的事情已经传开,她目前心如止水,深知在时光机没有发明出来之前,后悔都是没用的。
不如接受事实,过好当下。
据说pdf传开那天,因此失恋的人数不胜数,最伤心的人莫过于彭霖。
彭霖难过了一宿,化身悲伤蛙,整晚借酒消愁,扬言要去隔壁航空学院借一台飞机,撞飞邢屹,这个撬墙角的狗东西!
第二天醒来,彭霖恢复理智,心想不行啊,邢屹是他创业路上的重要合伙人,怎么能把他撞飞呢?
彭霖心一横,就此斩断红尘,专注商业,还大费周章帮兄弟澄清了谣言。
好消息,大家终于知道,邢屹根本不是渣男,孟纾语也并非跟他同居,只是寄住。
坏消息,孟纾语顺理成章成了邢屹女朋友,恋爱关系坐实。
这种感觉真的难以形容。
就像地铁门关上的前一秒,你的手机咻地一下被门外的强盗抢了。
于是你两手空空,反应过来时,地铁已经揪着你的重量一路飞驰。
中午,考完最后一科,终于要放假了。
孟纾语头昏脑涨离开教学楼。
正好是人群四散的时间,她被无数人行了注目礼。
“”
她早上进考场教室的时候,也是被这种好奇而艳羡的眼神一路注视。
害得监考老师以为她身上有什么猫腻,怀疑她是来替考的,巡考时拿起她学生证查了八遍。
孟纾语无视那些目光,自顾自走在冬日暖阳下。
许莓从后面追上来:“小语!要不要去食堂吃饭!”
她刚要应一声“好”,回过身,许莓忽然停下,一脸姨母笑:“呀,你家那位在等你了,我就不打扰了,先走啦!”
孟纾语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
邢屹抄着兜靠在一棵梧桐树下,身高腿长,深黑色高领毛衣沐着一层柔软光斑,眼睫低垂着,指尖时不时划一下手机屏幕,看样子又是在玩消消乐。
孟纾语趁其不备,转身偷溜。
“站住。”
他冷声叫住她。
“以为我瞎了?”
很好,又被逮住了。
她灰溜溜转过身,邢屹迎面走来,周围人的视线全部落在这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热剧拍摄现场,她有点头皮发麻,除了高中运动会冲向终点的那一瞬,她已经很久没被这样围观过了。
邢屹手上的伤还没好,看得出袖子里还贴了一层纱布。
她别了别肩上的包带,后退一步,邢屹知道她要溜,直接揽过她肩膀把人捉进怀里:“再躲,我不介意现在跟你接吻。”
孟纾语悄然环顾四周,被那些炙热目光堵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问:“你是不是早就希望公之于众了?”
他很欠揍:“回答‘是’你又不高兴。”
“”知道你还说。
阳光下,两人光明正大一起走出校门。
他今天懒得开车,让林泽来接。
邢屹一上后座就摁着她后脑勺接吻,一切突如其来,她又情难自禁,断断续续溢出几声呜咽。
细密狂热的接吻声旁若无人,林泽很上道地升起了挡板。
热吻碾转,她被他压在座椅上,膝盖下意识向上一抬,碰到他裤兜,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个很小的物件。
她心头一颤,停下勾缠的动作,邢屹微阖着眼审视她,忽然分开这个吻,偏头咬住她耳垂,气息滚烫不堪:“一周了,考虑好了吗?”
孟纾语咬唇沉默。
想起这几天看了不少书,一部分是徐以婵留下来的,带有生前笔记的书。
妈妈在扉页给她留了一段话。
[小语,妈妈不希望你永远循规蹈矩,只希望你快乐又洒脱,不要浪费属于你的人生。
你可以尽情地去爱,去体验。
尝试不等于失去,而是得到。]
于是这一秒,她礼尚往来咬住他喉结,闻到他锁骨周围清新的葡萄柚香,感受到他喉结上下剧烈的涌动。
她耳垂被他咬湿了,她给他一记小小的报复,也是确切的回应
一切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在卧室窗帘紧闭的正午。
孟纾语搂着他脖子,紧咬着唇,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紧绷。
邢屹吻掉她眼角泪水。
“乖,不疼。”
她掐紧他肩膀。
或许他也挺疼的,青涩的褪去过程总是伴随愉悦的疼痛。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唯独铭记这瞬间,像被呼啸而过的地铁贯穿心脏。
也像一鼓作气扯掉手指边缘的倒刺。
孟纾语知道,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她乖巧,守序,而邢屹是个离经叛道百无禁忌的疯子,时而冷血,时而病态。
但他需要她。
他希望她坦荡地爱上他,希望她接受他给予的一切。
他危险十足,但这一秒,他给了她无可替代的疯狂体验。
她双眸漫起水雾,模模糊糊地,只见他挺阔的肩膀沁出汗水,顺着锁骨滴落而下,沾湿她。
体内升起异样的沸腾感,她用力将他抱紧,颤着声线喊他的名字。
有时候他太狠了,她就生气地咬他肩膀。
咬得很用力,倔强地一声不吭。
齿痕深嵌,邢屹在喘息中途倒吸一口凉气,沉声笑她:“孟纾语生气的时候,就会变成孟无语。”
“?”
她瞪他一眼。
根本没力气说话,只能在酸软的攻陷下彻底松口。
室内昏暗一片,声响清脆起伏,她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发出这样甜腻的声音,而他明显听上了瘾,吻住她横冲直撞。
在她失神的前一刻,他漆黑眼眸狠狠盯住她,命令她放假不许回宁城,除非跟他一起。
刚要反驳,他手指突然伸进她湿润口腔。
“要是敢从我身边逃走,今后放进你嘴里的就不止是手指。”
第25章 回吻坏掉[末尾小修]
孟纾语一时羞恼,咬他手指。
其实力气很小,但失神时难以分辨,只听见他沉声一喘,误以为把他咬疼了。
出于愧疚和情。动,她搂着他脖子主动吻他。
邢屹没有完全闭眼,撩扯着丝一样的视线,看她毫无章法地献吻,脸颊红扑扑的模样让他心生怜爱,也生出一股恶劣的破坏欲,他喉结一滚,拿捏好分寸掐住她脖子追吻。节奏突然难以控制。
她逐渐适应,并不抵触,反而有种坠入深海抓紧浮木的本能依恋。
双腿缠着他的腰,勒得他骨头快断了,很紧。
邢屹眉心紧锁,吻着吻着开始咬她舌尖,在她腰侧掐了一记:“放松,太紧了。”
她呜一声,舌头隐隐约约的疼,腰也被他掐得酸麻,好委屈:“我不是故意的”
邢屹被她撩起火,主动权让渡过来,允许她吻住之后缠着他舌尖咬回去。
她真咬了,这次是故意的,但她仍说不是,邢屹含混低笑:“是么,原来是天生的,天生就这么会咬我,这么会吞我。”
就这么挑衅了他一下,她的心跳再次被贯穿。
人在极度兴奋时会出现幻觉,她似乎看见破土而出的芽,喷绽的岩浆,看见鲸鱼反反复复跃出海面,水花四溅。
两人跌跌撞撞,相拥滚落地毯,邢屹覆在她背上,从后面掰过她的脸接吻。
他吻得急切而凶猛,她像一颗熟透的车厘子,被他咬碎捏碎撞碎,揉出一滩汁水。
她无所凭依,紧紧攥住他结实充血的手臂。
被困在这地动山摇的视野里,她勉强看清,原来这就是他情。动的模样,是仅她一人得以窥见的凶狠与柔情。
很快,她耳鸣了。
模模糊糊听见他的粗喘声,她一开始还能支撑住,后来手臂软了,整个人滑下去又被他捞起来,他掐着她下颌用力吻她,她呜咽说让他慢一些,声音被深吻堵住,求饶了好几声他才听清。
随后变本加厉。
房间暖气太足,她自顾不暇,笨拙地擦掉流经他下颌线的汗水。
好热,脸颊泛起红晕的模样在他眼里着实有趣,他很混蛋地勾住她舌尖,继续缠绞。
为什么,明明他那么用力,抚摸的力道却格外怜惜。
她从小到大获得了很多爱,可这一秒才真的体会到满得溢出的爱,这份爱热烈如子弹出膛,紧贴枪。管磨溅出细碎火星。
邢屹咬住她耳朵,用浑哑不堪的嗓音说爱她。
她因此软成一片,呜呜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天生就会磨他。
他像被她紧紧咬住的缰绳,再被她磨几下就真的快断了。
无数个爱字夹杂在喘气声里,邢屹不甘心得不到回应,于是紧紧抱住她,吻她脆弱的颈侧。
薄薄一层白皙肌肤,覆盖着生生不息的动脉,他力道轻了下来,她却有种快要断气的错觉。
除了掉眼泪,她给他的回应就不剩别的。
他亲吻她眼角。
泪水微咸。
她哭了。
她第一次为他而哭,却不是因为难过。
她不难过,她很快乐。
邢屹因此躁动,亢奋得开始骂脏,孟纾语学他的方式吻他喉结,含着哭腔控诉:“你好没礼貌”
他气笑了。
这种时候她还能认认真真跟他讲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他很喜欢她的一本正经。
因为这种乖巧注定会被他狠狠打破。
“我没礼貌,那什么叫有礼貌,这样?还是这样?”
他一边逞凶,一边声哑气喘地戏谑。
她咬唇哼声,几乎被他死性不改的狷狂死死钉住,脑海眩晕迷离。
内心深处有多害怕他,此刻就有多迷恋这种规则之外的疯狂,仿佛刀尖舔蜜,火上浇油。
感情这东西毫无道理可言,彼此之间自有一套运行法则,一套游走于爱意极端的法则。
邢屹抱着她让她坐在身上,再次吻她,她魂都没了一半,身心掀起一场汹涌飓风,然后是铺天盖地的海啸,呼吸声沸反盈天。
她用柔软的声音骂他混蛋,不是讨厌,而是难捱时下意识的发泄。
任她怎么骂,邢屹看见她泛红的双眼,反而更加亢奋,手指伸进她口腔搅弄,掌控着轻重缓急,像上刑一样命令她:“现在还不可以。”
她要哭了。
一点点涎水混着泪水,流经他指骨,他兴味盎然地说,好湿。
混蛋又问她喜不喜欢他,她没有回答,他就掐着她发狠,她用支离破碎的声音说喜欢,好喜欢
最后的最后,他眼底泛起有一丝无关情。欲的、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夕阳光线溢入窗帘缝隙。
她软绵绵趴在他胸口,邢屹玩猫似的揉她头发。
她像一只缺氧昏迷的小鱼,被他浇了一捧水,醒来。
意识凌乱,她眼睛没有完全睁开,听见他低喃着,小语,宝宝。
他体温滚烫,她昏昏沉沉埋进他肩膀,像窝进一片温暖的小天地。
他又掰过她脸颊亲了会儿,一吻分离,疲惫和燥热缓缓蔓延,畅然而舒倦。
她觉得自己很像一个甜甜圈,中间的空缺被他用疯狂的爱意填满。
他闭了会儿眼睛,在天色彻底暗下去之前,他掀起眼皮看她,抚摸她脸颊,说宝宝,你好漂亮。
她再次升温。
羞恼地捂住他嘴巴,他却轻轻吻了她掌心-
连续两天,在他怀里醒来。
邢屹黏人的时候就没那么可怕了,甚至会让她觉得安心,有点想摸摸他黑茸茸的脑袋。
中午,她站在厨房岛台前清洗草莓。
邢屹从身后抱过来,脑袋蹭她肩膀,一番胡搅蛮缠。
孟纾语问起卓耀明那件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邢屹说懒得管,让别人处理了,还说假如卓耀明再犯贱,他会一枪蹦了他的脑袋。
“”
果然还是很可怕。
她动了动肩膀:“走开啦,我要装盘。”
——“小语?”
玄关传来邢美莱的声音。
完了,逃跑来不及,她一鼓作气从他怀里滑下去,假装摔倒。
邢屹冷不丁被她碰瓷,嘴角牵起笑,竟然很配合地蹲下来扶她。
邢美莱从客厅绕过来,看见他们都在家里,还挺意外:“放寒假了怎么不出去玩?”
“在家做作业呀,有很多实践报告要写。”
孟纾语佯装镇定,攀着邢屹手臂站起来,被他挠了一下手心,他小声耳语,说你还挺会演啊,她说跟你学的。
邢美莱今天心情不错,专门回来做午饭。
餐桌上,她和邢屹并排坐,邢美莱在对面一边吃饭一边翻阅文件,注意力全在工作上。
孟纾语认真吃饭,一言不发,邢屹在桌下
勾她的腿。
她屏息凝神,夹起一块咕噜肉里的菠萝放到碗里,筷子对着菠萝啪叽一戳。
手机震了几下。
宿舍群里,一排整整齐齐的探头表情包,颇有八卦意味。
她怪心虚的。
打字回:[你们干嘛?]
路露:[孟同学,爱情固然好,学习也重要~]
附带一条从教务网转发过来的告示链接。
京大最新的海外交流项目发布了。
她点开查看,大多是赴美的交换项目,为期一学期或一学年,有意向并符合选拔条件的学生可以尽早报名,筛选流程比较复杂。
与此同时,邢屹在桌上接了个电话,那边似乎絮絮叨叨,他简单应了几声,没聊几句就挂了。
邢美莱翻着文件问:“又是你外公?”
“嗯。”
老生常谈,邢屹已经习惯了。
外公表面上关心他学业进度,实际无非是想让他早点把国内的事情处理完,再把他丢到纽约的集团分部,美名其曰让他历练一两年。
孟纾语听着他和莱姨谈话,没有插嘴,邢屹忽然静下来,拿过她手机扫了一眼。
看见海外交流项目的详情界面,他问她:“想去?”
她想了想说:“还不确定,我只是看一看,到时候要跟我爸商量的。”
邢屹心想,如果非要出国,那就很没意思。
但如果是和她一起,日子将会变得很有趣。
“要不要跟我一起?”邢屹问。
她愣了下。
这也太直白了,好想用菠萝堵他的嘴。
对话很微妙,邢美莱目光一亮:“你们关系这么好啦?不过也好,出国的话还是有个伴比较方便,相互有个照应。”
孟纾语沉默几秒,邢屹又问:“要不要一起?”
“唔”避免他口出狂言,她随口应付,“可以,如果我报名通过的话。”
邢屹撑着额头看她:“是不是说谎?”
“?”怎么又来了。
他总是喜欢反复试探。
“就算我说可以也不一定真的可以呀,你先不要当真,毕竟这种事情总是有很多变数的,要走一步看一步。”
她认真说话时,邢屹一直盯着她嘴唇。
图谋不轨。
她立刻低下头夹菜,心说别看了别看了,再看要被怀疑了。
即便已经走完亲密关系的最后一步,邢屹对她的兴趣也只增不减。
她心想,如果今后必须要这么维持关系的话,她对他可能会产生一丝天真想法,觉得他是可以被改造的。
野生的狼都可以被驯化,邢屹为什么不可以?
应该可以的。
吃完饭,邢美莱坐了会儿就又出门了。
她刚走没多久,门铃狂响。
来者不善。
邢屹猜到是谁,因此不屑一顾,兀自坐在沙发上划手机。
孟纾语秉持着礼貌原则,只好把人请进家里坐着。
邢漫芊一坐下,开口就质问邢屹:“我儿子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孟纾语想,其实对方早就猜到孩子被送到外公家了,这会儿只是想借机发泄一下被无视的情绪。
邢屹划着手机,头也不抬:“你猜。”
邢漫芊冷笑一声:“好,真好。你外公要是受得了一个自闭症,那就让他受去吧。”
其实只是嘴硬,不到一会儿就又开始激动:“赶紧把他给我接回来,送回家!”
“你自己不会去?”
“我怎么可能去,邢屹,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跟邢钟宏至今没有和解,你存心想让我难堪!”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孟纾语赶紧出声:“阿姨,我上次去邢老先生家,问过星星了,他说外公家很好,想一直住下去,因为那里没有人打他。”
音落,邢漫芊不说话了,眼神局促地闪了闪。
孟纾语说:“星星很有音乐天赋,好好教他的话,即使他的病症治不好,长大之后他也可以靠一技之长养活自己,只要给他多一点耐心。”
“我给的耐心还不够吗!”邢漫芊压着脾气说,“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管教他,别人管不着吧。”
“但是您那种方式,也不是正常的管教吧”孟纾语大着胆子说,“您想把星星接回去,也不是因为爱他,而是因为,他是您目前唯一可以支配掌控的人吧。”
邢漫芊哑口无言。
她已经完全不占理了。
邢屹牵起嘴角笑了下,讽刺度拉满。
顿了会儿,邢漫芊一眼就看出对面这两人氛围不对。
是极致亲密之后才会有的默契。
她冷声说:“小孟,我劝你一句,不是我把邢屹养坏的,是他本身就坏,你趁早离他远一点,别被他害了,到时候后悔莫及。而且,你不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事吧?”
邢屹划动手机的指尖突然一顿。
孟纾语愣愣说:“我好像知道,他在家里纵火然后被你报警抓走到公安局了?”
邢漫芊哼笑:“这都算小事一桩了。等你知道他之前做过的事情,你就会知道,他是多么冷血无情的一个人。”
说完,她拎包离开,大门砰一声关上。
孟纾语有点心烦,怎么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邢屹阴沉着脸,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手机也不碰了。
她默了会儿,什么也没问,只在不远处的柜子里找出之前没收的烟和打火机。
走到他面前,把东西递给他:“给你。”
“不用。”他仰头闭了闭眼,说话时喉结轻滚,“你又闻不了烟味。”
她妥协:“你可以出去抽。”
“戒了。”
“戒烟哪有那么容易,你一无聊就嚼薄荷糖,不就是烟瘾犯了吗。”
“你关心我?”他睁眼看着她,毫无情绪地笑了下,“是真的关心还是假的关心?”
又来了,他又来了。
“假的假的,一点都不关心你。”
刚要走,被他攥着手腕扯回去,她晕晕乎乎跌到他怀里,突然被他吻住
餐桌附近有冰镇红酒用的冰桶,邢屹从里面取了一块冰。
他把她抱过来,吻了会儿,被她闷住鼻息,再然后,他把冰咬碎,含化。
舌尖忽冷忽热地滑过,吮吻,撩拨。
她攥着桌角。
足够了,她用力推他。
后来被他恶狠狠翻了个面,摁在餐桌上逞凶。
“为什么一开始住进来,吃饭的时候总是那么快上楼,一分钟都不想跟我多待?”
她拧眉喘气,暗骂这人怎么这么爱翻旧账!
颤声说:“那个时候,我有点怕你”
邢屹低笑一声,像报复更像惩罚,撩开她身后凌乱的长发,摁着她变本加厉地发狠,低身埋到她肩上,吻她耳后泛红的肌肤。
别人说他冷血无情,可用力时却烫得过分。她强撑着一点力气,双手乱动,想寻找一个稳固支撑。
不料桌角的手机被用力一撞,啪一声掉地。
完了完了。
诶,好像不是她的手机,是邢屹的。
他在身后用力掰过她的脸:“不准看它,看我。”
看手机又不是看别人,这也不行吗,她脖子扭得酸疼,委屈说:“它坏掉了。”
“什么坏掉了?”
“手机,被摔坏了”
“再不专心看着我,你也要坏掉了。”
非要她百分百专注,邢屹咬住她耳垂,又说了一句让她面红耳赤的话。
一股热流喷在她耳畔。
“被我撞坏。”
第26章 回吻“疼就掐我。”
桌上的粉青釉花瓶快倒了。
不行!
她慌忙伸手去扶,却被肆意狠撞,视野倏然一乱,她紧扒着桌面找回平衡,哭腔七零八落,刚要抬头换气,转眼又被他摁趴。
身下垫着一件他的黑色毛衣,软乎乎包裹着桌沿,不会把她硌疼。
经历过这种地震体验,下次还怎么心无旁骛在这吃
饭。
越想越脸热。
或许是她给的反应太强烈,简直声色并茂,刺激他的肾上腺素,于是他畅然淋漓地舒出一口气,用力在她腰侧掐了一记:“小语真会学乖,平时不爱吃饭,不是要人催就是要人喂,现在怎么这么会吃我?”
她整个人烧起来。
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出他微仰起头垂眼看她的表情,眼神倨傲而百无禁忌。
邢屹似乎很喜欢她升温的状态,缓缓地,一手顺着她后颈摸到脸颊,感受她强忍的颤。
他笑了下。
“想高了?”
她咬唇不语,他突然拦腰把她抱起来,九十度回到一百八十度,后背撞到他胸膛,她终于有了换气机会,可是快要攀顶的过山车却滞了在半空。
她茫然而无措,掐住他手臂定了定神,莫名焦急起来。
回头撞进他眼里,邢屹微垂视线,好整以暇睨着她,一手掐在她脖子前恶劣透顶地说:“我没说可以,就不可以。”
“”
第二次故意抑制她了!
坏东西,等着
转眼到了傍晚。
孟纾语累得不行,骨头有点疼,又生着闷气,一下午抱着枕头,窝在沙发角落一动不动,看客厅大屏里上下飞蹿的兔子老大。
话说回来,她真的很想知道邢漫芊口中“邢屹曾经做过的事”,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很严重的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好讨厌,话说一半徒乱人意。
片刻,邢屹从厨房过来,给她递一杯温水。
她不喝,他就喂她喝。
差点呛到,他手背给她抹去水渍,把她抱进怀里哄,揉揉她头发,问她假期想去哪里玩,随时带她去。
她脱口而出:“去北极。”
“好,我给林泽打电话,让他安排。”
“我开玩笑的。”
邢屹冷飕飕掠她一眼,她人畜无害地笑一下,不知为什么他也跟着笑,手指捏她脸颊晃了晃。
她借此机会说:“邢屹,不如我们来做个游戏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交换,你可以告诉我,你以前到底做过什么坏事。”
他笑容收敛。
“你又在怀疑我?”
“”
这是生气了吗。
都不用去北极,他这个表情已经把她冻住了。
她咽了咽喉咙说:“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就当邢漫芊从没来过,她也从没听过那些模棱两可的暗示。
邢屹波澜不惊看她几秒,随即百无聊赖望向电视屏幕,一边揉她脑袋,语气轻飘飘又坦荡无畏:“我做的坏事多了去了,你要是问我具体有哪些,我也不记得。”
“哦”
她没再问,心想,只要不是什么夹杂血光之灾的重大事件就好
晚上,她正计划哪天回宁城,老孟忽然打来电话,说让她不用订票了。
她窝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抱住自己八十厘米的面包玩偶。
“为什么?”
老孟轻松道:“因为你莱姨呗,她刚给我发消息了,让我过年直接到京北去,我们一起过除夕。”
“”
那岂不是很危险,万一被老爸看出什么猫腻。
她扯起被子蒙住脑袋,欲盖弥彰小小声说:“爸,我还是想回去一趟,要不你跟莱姨说,就说你不——”
浴室门忽然打开。
邢屹洗完澡出来,香气侵袭而来,她立刻改口:“好的爸,到时候你过来吧,我就不回去了。”
老孟开开心心说好。
电话挂断。
邢屹套了条灰色运动裤,整个人热腾腾的,直接覆下来,恶霸似的拽走她怀里的面包玩偶,把她捉进怀里抱着。
一个无比温热的怀抱,她莫名怔了一下,没有动弹,他从身后把脑袋埋进她肩膀,一呼一吸的声音沉闷而倦懒。
她局促片刻,好像猜到他想做什么。
但现在不可以。
“那个,我例假来了。”
“嗯,我知道。”
他阔热的手掌从腰侧绕到前面,轻轻捂住她小腹。
很暖,她安安静静任他抱着,心底漾起涟漪。
“要不要喝水?”他问。
“不用,喝过了。”
“难受吗?”
“还好,我每次都会提前吃止痛药。”
他沉吟片刻,说下周给她请个老中医看看,一直吃药也不是办法。
半晌,邢屹把灯关了,在昏暗里抱着她,手掌打着圈轻轻给她揉。
止痛药效果一般,偶尔还是会泛起一阵酸痛,她皱眉闷哼一声,邢屹听见了,贴在她耳边说:“疼就掐我。”
“掐哪?”
“随便。”
“”她思想已经不纯洁了。等阵痛过去,她翻个身迎面钻进他怀里,闭上眼,“没事的,不怎么疼,一会儿就好了,快睡吧。”
邢屹借着月光亲她脸颊,捏捏她后颈:“还去不去北极?”
他居然当真了。
她睁开眼看着他,忽然很想笑:“干嘛,要是我说想去月球,难道你真的给我买艘太空船吗?”
“买啊。”他牵起嘴角笑,“想要的都给你买。”
聊着聊着,就这么被他哄困了。
话题弯弯绕绕,邢屹忽然说:“找一个好时间,带你去拉斯维加斯结婚。”
她说才不要,谁要跟你结婚,而且还是在国外,简直像被拐了,好危险。
他震着胸腔笑:“那你小心点,被我拐出国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入睡前一秒,耳边似乎还绕着他的声音,轻柔而沙哑。
或许会因此做一个浪漫柔情的梦。
但事实相反,她在梦里哭得声嘶力竭。
“放我出去!”
她用力拉扯门锁,一点用都没有。
室内一片漆黑,头顶是一个刺眼的小红点。
她被监视了。
红点闪烁的频率让她心生恐惧,音量提了一度:“邢屹!你听见了吗,快点放我出去!”
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回应,她哭得哽咽,不断拍门呼喊,手掌疼得要命。
终于,闲适沉哑的声音从红点处传出:“听话,别哭了。”
他在耐心哄她,她却越听越害怕。
没什么力气了,整个人贴着门板滑下去,抱着膝盖抽泣:“你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
“不是”她哭着说,“我要回国,你快点把证件还我,放我回国”
那边安静几秒,忽然不着痕迹地笑了声:“哭什么?我早就跟你说过,做了决定就不能反悔。”
她慌了:“你在说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答应你!”
“你答应了。”邢屹气定神闲说,“你答应过,会乖乖待在我身边,会跟我结婚。”
“我没有!”
她惊醒。
窗外已是蟹青色的天。
深呼吸缓了会儿,转身,邢屹的睡颜近在咫尺。
差点被吓到。
下一秒才发现这不是梦,是现实。
她还在国内,很安全,而邢屹此刻也只是不松不紧地抱着她,没有凶她,更没有把她锁起来。
还好,还好
而且他安静睡着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就连那颗小小的眼尾痣都变得温柔。
孟纾语屏息凝神,盯着他蛊惑人心的睡颜研究好久,最后,她想悄无声息翻回去。
刚一动,突然被他更用力地抱住。
这么快就醒了?
邢屹在她颈侧亲一下,呼吸沉了沉,牵过她的手。按下去。
她瞳孔一震。
“你怎么现在就”
他刚醒,声音拖着倦懒的哑,蹭到她耳边犯浑:“小屹在跟你打招呼,早上好。”
“”
她的手,已经很久没做除了弹钢琴之外的事了。
磨了半晌。最后关头,她想起邢屹之前的恶劣行为,突然灵光一闪,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于是她拇指堵住。
鼓足勇气,有样学样说:“现在还不可以。”
邢屹眉心一拧,目光恼怒又纵容,声音完全哑了:“给你三秒,放开。”
“不放。”
“不放是吧。”他掐住她下颌,“张嘴。”
她心头狂震,立刻松手-
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也算得逞了。
至少他露出了她想看的表情。
真令人心情愉悦。
下午,邢屹在外公的电话催促下,换上休闲西服出了门。
孟纾语重获自由,心情更好,自顾去附近书店逛了一圈,买了几本关于现象学的书。
今天阳光明媚,光线照亮路边积雪,铺开一个澄明晚冬。
孟纾语一路散步晒太阳,走到胡同口外侧一条氛围祥和的小商街,隐约听见小狗的哀鸣声。
她应声止步。
前方是一家小咖啡馆,有个戴着棕色围裙的年轻女生,正焦急地望着二楼空调外机。
上面居然蹲了只脏兮兮的垂耳小狗。
天,它怎么上去的?
孟纾语跑上前。
“请问是您养的狗吗?”
“啊?”女生干笑一声,温柔道,“不是不是,应该是流浪的吧,不知道怎么上去的,现在下不来了,我刚刚才听见它在叫,得想个办法把它弄下来。”
小狗害怕掉下去,只能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瑟瑟发抖,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直愣愣看着她们,呜了一声,像求救。
女生说她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这栋楼是拿来出租的,二楼没人住,不能直接从屋子里开窗救狗。
孟纾语心想,这种情况,还是打消防热线最保险
车里,邢屹靠坐在后座,腿上搭着平板。
他了无生趣地翻看林泽发来的照片资料,有点好笑地问:“徐部长的儿子减肥了?”
林泽匀速开车,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纠正:“您说的这个应该是周局的儿子,他一直那么瘦的。”
“哦。”
长得没什么辨识度,谁记得住。
大约几十张照片,邢屹翻得头疼,直接把平板关了甩到一旁,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其实照片里的人脸都在私人饭局里见过,都是上赶着对邢家献殷勤的那一批,所以他懒得记,记不住。
上次陪外公参宴,闲聊时,他把一个姓刘的老头喊成了姓赵的,对方面露局促,外公在一旁瞪他一眼,转头跟人家圆场:“真是抱歉,我这个孙子记性差,您见谅。”
其实记性并不差,他一直记得那个老头戴的是假发。
邢屹离经叛道,但邢老爷子可是个体面人,当晚就让林泽准备了一份资料,命令邢屹每天看一遍,别再脸跟名字对不上号了,太气人了你个臭小子。
资料备好之后,林泽接下监督任务,像个陪嫁丫鬟一样事无巨细,叮嘱未来的继承人,让他上点心,别辜负了老先生的期望。
邢屹懒洋洋应下:“知道了。孟纾语今天是不是出门了?”
“”林泽心说你到底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吗!
无奈,林泽叹了口气,认真说:“是的,孟小姐出门了,她去逛书店,现在应该还在店里。”
“哦。哪家书店,直接开过去吧。”
林泽照做。
车子慢腾腾拐进一条街道,路边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乌黑长发,白色的毛呢大衣,灰绒绒的围巾,被阳光勾勒的清甜侧脸。
诶,这不是邢大少爷心心念念的人吗。
林泽乐悠悠靠边停车,回身:“孟小姐就在——”
转头,后座车门砰一声关上。
邢屹早就下车,手里勾着一件西服外套阔步朝前走去。
咖啡馆前,孟纾语刚要拨通消防热线,一阵脚步声不疾不徐靠近。
懒散嗓音从头顶落下:“不是说去了书店?”
他语气比较温和,音量只有她听见。
她愣了下,回头,邢屹正顺着她前一秒的视线看向楼上。
她看着他明显的下颌线,眨眨眼说:“去过书店了,现在在救狗,它下不来了。”
一旁,咖啡馆老板双目明亮地盯着邢屹,直到听见他问:“有没有凳子?普通的就行。”
她醒过神来,快速点头:“有有有,我去拿。”
很快,一张铁质的吧台凳拿了出来。
邢屹直接踩在上面,加上他自带的身高,整体高度绰绰有余。
他三两下把西服外套抻开,举到空调外机下,示意小狗跳进来,他可以接着它。
小狗顿了顿,慢慢摇起了尾巴,抖着四只小短腿,准备跳到外套做的安全兜袋里。
但它还是很怕。
最终耗时十分钟,小狗跳进他的外套里,成功获救。
孟纾语不动声色看着一双长腿从凳子上下来,她抿抿唇,多看了几眼。
邢屹笔挺地站着,抖了抖西服外套,提溜着小狗的后颈脖,把它拎到地上放着。
它绕着圈圈蹭他裤腿。
“你毛好脏。”邢屹嘴上嫌弃它,却也没走远,他拿起凳子,看向咖啡馆老板,“直接给你放回去?”
对方仰头直勾勾看着他,眼神里明晃晃的喜欢,少女心已然荡漾:“那个,额就是,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孟纾语没听他们说话,只顾看着小狗蹭他裤腿,下一秒,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腿也有点痒。
回头,一只肥硕的米白色活物正在嗅她。
她吓得叫出声,仔细一看,原来是只拉布拉猪。
怎么这么大只啊!
咖啡馆老板正专心搭讪呢,冷不丁被拉布拉多搅乱,她锤了一记狗头:“谁让你出来的?对不起,吓到你了,它不咬人,就是喜欢凑热闹。”
孟纾语定了定神。
“没事,它挺可爱的。”
邢屹在身后笑了下,直接揽过她肩膀把她圈进怀里。
咖啡馆老板登时愣住。
大街上,被他这么明目张胆抱着,呼吸闷在他胸膛,免不了心头一悸。
只听他懒散道:“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胆子有点儿小,也爱吃醋,微信就不加了。”
“?”
第27章 回吻喜欢
兽医院。
医生给小狗做了全面检查,各项结果很健康,就是饿太久了。
护士给它倒了一盆狗粮,它立刻闷头干饭,给它调整碗盆位置它也不护食。
“哎呀,这只好乖呀,比上次那只黑毛球乖多了。”护士说。
邢屹双手向后撑着,整个人倚靠在桌边,百无聊赖嚼碎薄荷糖,垂眸看着狗脑袋。
“乖不乖不知道,蠢倒是挺蠢。”
让它上车就上车,让它下就下,丝毫不考虑眼前的人类是不是坏人。
难怪会被人恶意抛到空调外机上,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孟纾语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抱着他的西装外套,看着小狗吭哧干饭,她若有所思。
邢屹转头瞥她一眼,伸手捻起她一缕发梢,扫扫她脸颊:“给它起个名字。”
她想了想。
“潇洒哥?”
喜羊羊里那颗跟黑大帅对应的大白蛋。
邢屹安静几秒,勾唇笑了下。
“好主意。”
“我开玩笑的啦。”
小狗风卷残云,碗盘一下就空了。
护士又给它添了一波狗粮,端详它说:“乖是很乖,就是长得有点儿潦草。”
小狗嗷呜一声。
人类你礼貌吗?我只是流浪太久了,要是洗完澡也是很眉清目秀的。
邢屹仿佛能听懂它说话,随后就对护士说,待会儿给它洗个澡,再安排一个狗窝,尽早发布领养告示,费用还是跟以前一样,他来承担。
孟纾语好奇地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救助流
浪狗的?”
邢屹说:“高中。”
“哦”
算到现在,已经有四五年了。
邢屹跟市里的救助小队认识,有时会协助队里救狗,有时他自己救,也就顺手的事。
大城市里的流浪狗,要么被捕狗大队以维护市容市貌的理由处理掉,要么被心理变态的人玩虐死。
如果能早点有个家,对它们来说是很幸运的。
孟纾语沉思片刻,问他:“假如有些小狗不够幸运,比如你之前遇到的那只犬瘟去世的小狗,你会因为自己没把它救活而感到遗憾吗?”
邢屹说不会。
“为什么要遗憾,人或物都有它自己的命数,能活下去是万幸,所谓的外力支持只不过是拉它们一把,为它们创造多一份活下去的机会。就算无法让它们获得机会,也没必要把自己困在惋惜的情绪里,让自己经受无意义的损耗。”
原来如此。
其实他根本没有泛滥的善心。
大部分时间,邢屹把救助流浪狗当成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在做,不想因此获得什么虚伪的成就感,也不会因此遗憾或悲伤。
孟纾语心想,这样的他真的冷血无情吗?
算不上吧。
或许只是亲生母亲对他抱有偏见。
半晌,两人在小狗的殷切目送下离开兽医院。
正要走向车子停靠的位置,身旁有辆山地车唰一声经过,吓得她措手不及。
在邢屹揽过她肩膀的前一秒,她已经因为本能的依赖牵住他的手,紧贴他身侧。
山地车转瞬即逝,孟纾语舒了口气。
“好吓人,骑这么快”
抬头,撞上他沉静又意味不明的视线。
她怔了怔:“干嘛?”
邢屹不动声色往下扫了一眼,她这才发现自己还攥着他胳膊。
气氛微妙,她正要松开,邢屹突然问:“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
难道不喜欢被她攥着胳膊?
她迟疑道:“不小心的。”
邢屹耷拉着眼睫,表情不太高兴。
她迅速明白上一秒说错了话,于是改口承认:“是故意的,因为害怕,所以第一时间想抱你。”
邢屹冷嗤一声:“骗我。”
“?”
又来了,又在试探她。
她说坏话他就不高兴,说好话他又不相信。
这人到底想干嘛。
“不信就算了。”
她把外套还给他,兀自开门上车。
林泽的摸鱼时间结束,双手重新放回方向盘,从后视镜里观察这一对。
后座气氛微冷。
孟纾语抱着胳膊一言不发,邢屹不急不缓坐到她身边,车门关上。
他闲闲说:“靠过来。”
不知道他又犯什么病,孟纾语犹豫许久,默默靠过去。
邢屹瞥一眼她担惊受怕的表情,好笑道:“我能吃了你?”
能不能你自己知道。
她被迫将脑袋靠在他肩上,邢屹伸手将她一揽,有一搭没一搭地捏她的脸,气定神闲问:“海外交换的事考虑好了吗?”
孟纾语突然想起那个梦。
实在吓人。
虽然本质上是有利于她学业发展的事,但一想到邢屹这个人的危险本性,她就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还没想好呢,我要跟我爸商量,毕竟我现在没有工作,留学肯定要花父母的钱。”
“花我的。”他说。
“那就更要好好商量了。”
她心头一紧,莫名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
邢屹这是下定决心要跟她一起出国。
可是山遥水远的,一旦出去了,万一他真的像梦里那样,扣留她的证件,把她关起来
不敢细想。
她不该妄想改变他的。
想要改造一个强势偏执的人,不是天方夜谭吗?
不过幸好,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考虑。
再谨慎些吧,出国这种事,至少要过问父亲的意见-
孟明德在除夕前一天到达京北。
这一回,邢美莱对他温柔不少,毕竟大过年的,吵架不吉利。
傍晚,别墅里热热闹闹准备好一桌年夜饭。
吃饭时有说有聊,老孟主动问起她出国的事。
或许是因为过年,加重了团圆氛围,孟纾语忽然发现,自己还是比较恋家的,不想去过分远的地方。
再者,国外的文化环境跟国内截然相反,要花很多时间适应,日常生活会有诸多不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悠闲自在。
虽然大部分问题都可以用钱解决,但家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重点是,邢屹要跟她一起待在国外。
她害怕噩梦成真,一出去就真的回不来了。
于是认真说:“我想还是不去了吧,以后有机会再”
“啊?”邢美莱跟老孟同时惊讶,邢美莱先说,“怎么啦,是不是担心钱?没事呀,姨有钱,你想去哪就去哪,不用担心的,姨支持你。”
老孟也是支持的,但听见邢美莱抢先发言,他顿时斜眼:“小语是我女儿,当然由我这个当父亲的来供她上学,你干嘛抢我的责任?”
邢美莱哼声:“因为你开凯迪拉克,而我有一整个车库。”
“”老孟欲言又止,气呼呼饮下一杯白酒。
一旁,邢屹一言不发,耷着眼睫索然无味吃饭,一边在桌下勾她的腿。
她小腿泛痒,差点拿不稳筷子。
两人紧挨着坐,体温在桌下勾缠已久。
她忍辱负重般瞥他一眼,暗示他不许闹了。
“孟叔,你们慢慢吃。”邢屹忽然撂筷起身,面无表情说,“我有事,先出去了。”
孟纾语怔了下,转眼他就出门了。
邢屹好像不高兴。
因为她拒绝和他一起出国吗?
她若有所思,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左思右想,还是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消息。
[你怎么了?]
邢屹久久不回。
她莫名担心。
奇怪,这种心情她从来没有过,像有一颗海胆在她心上滚来滚去,她不得不心软,不得不在意。
只好找到彭霖的微信,问对方:[请问你知道邢屹不高兴的时候会去哪吗?]
彭霖:[昂?我想想哈,他应该会去南山玩赛车吧,跟他那帮发小一起]
南山远得离谱,从家里打车过去花了快两百。
孟纾语裹着围巾下车,望向山顶点点光亮,隐约听见赛车引擎的轰鸣声。
这里远离市区,周围除了一条冷清主干道就是未开发的大片山地,夜色下光秃秃的树木像人影伫立,即便有路灯也显得阴森森。
极度陌生的地段,她不敢乱跑,猫在原地给邢屹打电话。
山上刚结束一场比赛。
邢屹第一个停在终点,了无生趣地下车,倚靠着迈凯伦车门,从兜里拿出烟盒。
严帆随后抵达终点,刹了一个骚气十足的车,神清气爽地下来,捋着头发走上前:“哟呼,大过年的,怎么没在家陪你的小乖乖啊?”
邢屹懒得搭话。
烟盒在手里打开,他喉结一滚,似乎想到什么,刚拿出的一支烟又塞了回去。
手机响了。
孟纾语在山下快要冻晕了,天呐,这里怎么这么冷。
电话接通,她可怜巴巴吸一记鼻子:“你在哪呢”
听筒里微微一顿,沙哑声线传出:“你哭了?”
“没有,我来南山找你了,好冷,我觉得我要感冒了”
邢屹似乎有一丝诧异,她听见他抿唇沉息的声音,语气无奈又纵容:“原地待着,我去接你。”
“好”
电话挂断,又一阵寒风扑面而来。
要被冻哭了,孟纾语裹紧衣服蹲下来,把自己团成一团。
冷冷冷,好冷
不多时,一辆银色跑车停在不远处。
熟悉的身影快速下车,穿着深黑色长款大衣阔步朝她走来,她隐约感觉出,那双凌厉眉眼离她越近,眼底的冷戾就越淡,似乎被无言的担忧取而代之。
她想站起来,不料腿一麻,噗通摔倒在地。
“哎啊”
好丢脸。
邢屹把她扶起来,她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他立刻掀开大衣
把她裹住。
暖烘烘的,她下意识在他怀里蹭了蹭,手臂环住他的腰。
他揉她脑袋:“为什么来找我?”
她抬起头看他,围巾挡住小半张脸,露一双小鹿般澄澈水灵的眼眸,乖巧而耿直:“你不是生气吗,所以我哄你来了,你还生气吗?”
邢屹低垂视线看她许久。
终于,他嘴角牵起很浅的笑:“真的哄还是假的哄?”
“假的假的,我现在就走。”
大老远过来,冷都冷晕了,他还问真的假的。
假的行了吧。
孟纾语气鼓鼓挣脱他的怀抱,邢屹三两下又把她捉回怀里,抱着她,亲吻她额头:“谁让你走了?来了还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她软乎乎瞪他一眼:“你真的很讨厌。”
“讨厌我,不还是要在我怀里取暖。”
“不取了,我回家盖被子。”
“不允许。”
邢屹捧着她的脸吻下来。
山顶有人放新年烟花,砰砰作响,眩目光影映在他锋利眉眼间。
她微微愣神,茫然时被他撬开了唇,唤醒,挑衅,追逐,拨转,柔情似水地勾缠。
细密的亲吻声环绕耳畔,他呼吸沉倦,接吻时的每一丝换气声都万分蛊惑。
心跳过速。
烟花簌簌落下,声音停了一秒,她的意识也仿佛掉帧。
她不得不承认。
自己喜欢上他了。
她好想跟去世的徐以婵说,妈妈你知道吗,我喜欢上了一个跟我截然相反、差距甚大的人。
他表里不一,喜怒无常,有时候很凶,有时候又过分温柔,他的情绪牵动着她,他的体温包裹着她。
他的过去复杂灰暗,他的未来一片坦途。他表面出类拔萃,一路花团锦簇,他本性恶劣阴暗,却很少有人知晓。
从前她以为,自己的生活已经够好了,直到遇见他,她才发现这世上真的有天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可是这样一个人,对待爱情的心理却是偏执病态的。
他不止一次地说过,想把她锁在身边,用金钱和色。欲将她圈养。
她喜欢邢屹,又害怕邢屹。
她怯懦又勇敢地期望,期望用爱意将他彻底改变。
但她知道,这很难
半晌,邢屹抱着她回到车里。
车窗全部关闭,隔绝寒风和噪音。
他把她抱到身上坐着,让她紧紧圈握住他。
好烫。
窗外是砂石遍布的空地,远处是树林和山脉。
孟纾语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相当于在野外吗?
她脸颊发烫,紧张又不得要领。
“这么久了,还没好吗”
邢屹微阖着眼,眸底似乎泛起恶劣的玩心。
“上次不是出息了,故意堵住我么,这次罚你认认真真给我弄出来。”
她抿唇不语,心想上一次真是挑衅不成反惹祸。
控着力道又努力了几次,悄悄观察他的表情,邢屹除了眉心动了动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时间太长了,她手腕都酸了。
人一旦长时间重复某种行为就会开始走神,她也不例外,低着头分心对他说:“那个,出国的事,我会再考虑考虑的,我本意是想陪你一起的。”
音落,邢屹眼神一暗,眸底波澜泛起。
“你也别不高兴了。”
她声音软绵绵的,一边不抱希望地圈紧,一边默了半晌,又说:“我是喜欢你的。”
邢屹眸光一凝,喉结滚动伴随一声闷哼。
毫无征兆地,突然就溅了她满手。
第28章 回吻仿佛下一秒就会掐过来
孟纾语当场愣住。
脑海中的小宇宙炸出八大行星,噼里啪啦一路火花。
“你、你怎么”
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了!
她局促无措,右手悬在半空不敢乱动。
一切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缠绕在手指间,温热粘稠,流淌,滴落。
纾解告终,邢屹微仰起头,闭了闭眼,喉结轻轻涌动,从余韵中抽离。
孟纾语像个小手办一样僵在他怀里,邢屹慢腾腾睁开眼,垂眸睨着她。
她委屈巴巴瞪他一眼,邢屹笑了下,淡淡嘲弄:“紧张什么?在你手上,又没在你里面。”
“”
他用带有淡香的湿纸巾给她擦干净,最后才清理自己的衣服。
她想钻回副驾,邢屹捉住她不许她走。
热烘烘的,忽然抱住了她。
两人在难以言喻的空气余味里相拥,他脑袋埋在她肩窝,拖着黏皮着骨的懒散腔调:“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喜欢还是假的喜欢。”
数不清第几次听见这样的提问句式了。
她心下一叹:“是真的,真的喜欢。”
“不信。”
“?”她顿生无力感,“那要怎样你才信?”
他脱口而出:“陪我去曼哈顿。”
“我说过啦,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的,你不能逼我。”
片刻,邢屹靠回座椅,一手抚摸她颈侧脉搏,仿佛下一秒就会掐过来。
“我要是真的逼你,你现在已经被我带到国外锁起来了,哪儿都去不了,只能没日没夜地跟我做。”
孟纾语大气不敢喘,梦里的声音逐渐跟眼前的人重合。
不禁开始怀疑,喜欢上邢屹,究竟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内心很害怕,但更怕的是被他猜透心思。
只好按兵不动,哄他:“我们先回家吧,太晚了,莱姨他们会担心的。”
刚说完,衣摆溜进一丝凉风。
心跳被他掌握住。
她下意识攥住他手臂,控制不住地哼唧一声。
这样甜软的嗓音,邢屹明显很喜欢,他幽邃目光黏在她身上,观察她羞赧的脸色,轻声笑了下,继续作乱,时捻时揉,掌控着轻重缓急。
手机突然响了。
她心慌意乱,肩膀抖了一下,邢屹拿起手机,扫一眼来电显示,小姨。
他气定神闲接通:“有事吗?”
听筒传出邢美莱的声音:“你现在跟小语待在一起吗?”
“嗯,我们在一起。”
他突然使坏捻了一记。
她一下子伏倒在他肩上,咬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邢美莱:“那就好,小语整晚没回我消息。那你们早点回来哈,别玩太晚了,注意安全。”
邢屹人模狗样地应了声“好”。
电话挂断的前一秒,听筒传出孟明德的画外音:“好好,有小屹在我就放心了”
孟纾语一时哽住,仿佛被邢屹俘虏了。
身在曹营心在汉,邢屹一眼就看出她不专心。
随即轻轻掐她一下,惩罚似的,把座椅靠背向后放倒,摁着她,从后面。
这次更为强烈。
邢屹一边不遗余力,一边掰过她的脸轻轻吻她。
她感到沉入温水般的舒缓和安心,于是不知不觉,给出很多他想要的回应。
山顶还在燃放烟花。
声响不绝于耳,璀璨光影游入车内,邢屹也在她的柔软里加速洄游,几束最热烈的烟花接连炸开,她哭哑了嗓音,却不是因为难过。
最后的最后,邢屹贴在她耳边吻了一记,轻声细语。
“新年快乐,宝宝。”-
新年一过,寒假就临近尾声。
孟明德返回宁城,孟纾语送他到机场。
父亲叮嘱她好好学习,又对她说,出国的事情
他是百分百支持的,更何况,到时可以跟邢屹待在一个国家,相互照应,多好。
值机口前,孟纾语欲言又止:“爸,你真的觉得邢屹是好人吗?”
“肯定的呀。”
孟明德把行李箱放到运输带上,分神对她说:“邢屹可不像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小伙子,人家出类拔萃,前途无可限量,你要多向人家学习,爸很支持你们当朋友的,只要你不喜欢上人家就行。”
“”
“有些话,爸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简单来说,邢屹那种家世跟我们家不是一个维度的,不适合发展友谊以外的关系,你明白爸爸的意思吗?”
“我知道。”
但是一开始也不是她先喜欢的啊!
她气闷地回过头,罪魁祸首正在不远处接电话,身影挺拔优越,光是拿手机扣在耳边,什么都没做,也能频频引人注目。
假期结束,复工的复工,开学的开学,生活重新按部就班。
中午,孟纾语回寝室放书,舍友们正在分发家乡特产。
正好她也准备了三袋真空板鸭,大家礼尚往来,她收到许莓送的八宝茶和陈雅甜送的红肠。
路露送她一袋鸡仔饼,贴过来八卦:“快跟姐妹们说说,跟邢屹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她想说,是时而愉悦时而窒息的感觉。
心里一箩筐的话,真正说出来却不合时宜,只好随口一说:“还好吧,就是普通的恋爱的感觉。”
另一边,许莓作为见证过双方相处模式的人,心想这一点也不普通啊,这可太有面了,很招人羡慕的。
渴望谈恋爱的心情已经写在许莓脸上,路露故意调侃她:“你的野菜挖得怎么样了?”
许莓撇嘴:“不许说我挖野菜。我假期跟他打视频了呢,他说可以先跟我做朋友,至于感情的事,慢慢来。”
路露:“嘁,别惦记那个闷骚男了,他给你画饼呢。我觉得你跟陈雅甜,你俩凑一对就挺合适的,西北甜妹和东北酷姐。”
许莓:“?”
陈雅甜:“有病。”
“你们懂什么?”路露慨叹,“恋爱嘛,就是要从不可能爱到可能,爱到冲破世俗偏见,爱到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彻底感染,爱到一言一行都带有他的影子,才有意思。”
孟纾语心底一怵。
照这么说,万一时间久了,她被邢屹彻底带坏,也变得像他一样偏执,疯狂
还是别吧,那也太可怕了。
她站在桌前默默整理书籍,手机贴着桌面震动。
是辩论队小群的消息。
大家在商量今晚聚餐,说要给队长李时然过生日。
孟纾语完全不记得今天是李时然生日。
队里几个同学都说要给他送生日礼物,她想了想,既然都送,那她不送也说不过去。
于是收拾完寝室就离开学校,去附近的礼品商店逛了逛。
买书吗?
算了,不知道对方喜欢看什么类型。
买个小夜灯?
可以,这个就不错,巴掌大小,外形是《星际穿越》同款超立方体,发起光来很炫,送礼很合适。
她刚要伸手去拿,一只做有法式美甲的手抢先一步。
“诶?”常嘉面露惊喜,“孟纾语?好巧,在这儿碰见你。”
孟纾语定了定神:“嗨。”
两人一点也不熟,上一次相互打招呼还是在邢老先生家。
过去快六个月了。
她对常嘉的印象,止步于身边人乱传的八卦。
大家都说常家和邢家是世交,常嘉从高中开始就追求邢屹,现在似乎还在追,非常锲而不舍。
常嘉看上这个小夜灯,会不会也是为了送给邢屹?
立方体小夜灯只剩最后一个,常嘉询问店家还有没有库存。
店家遗憾地说没有了,线上店铺也来不及补货,这玩意是手工做的,材料都需要定制。
孟纾语决定让给对方,常嘉很爽朗地笑:“不用,给你吧,我买别的就行。”
两人离开礼品店,常嘉主动提出请她喝咖啡。
阳光下,两人找了个户外的位置,面对面而坐。
孟纾语认认真真检查小夜灯的电路,常嘉问她:“送给邢屹的?”
“不是,送给一个过生日的同学。”
常嘉沉吟片刻:“也对,邢屹估计不会喜欢这种小东西,他更喜欢赛车。”
孟纾语把小夜灯放回礼品袋,捻着吸管搅动杯子里的冰块,若有所思。
常嘉支着下巴看她:“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邢屹?”
孟纾语顿了顿,实诚地点头:“是的。”
常嘉哈哈一笑:“没有啦,我喜欢的人不是他。谁会喜欢他啊?我觉得他私下肯定有点大病,做他女朋友迟早会被气跑吧。”
孟纾语:“”
两人同时沉默,忽然相视一笑。
常嘉轻松解释:“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邢屹不好,不是说你不好,你很好的。”
常嘉在国外长大,很早就混迹网红圈,后来回国做了模特,见识到乌烟瘴气的名利圈,日常接触的人里没几个真心的。
唯有孟纾语给她的感觉很舒适,这个女生像清溪一样,明朗澄澈,不闹腾,也不过分内向,聊起天来落落大方,相处起来还总为别人着想,特别善解人意。
邢屹是怎么把人家哄骗到手的?真是个混蛋。
常嘉一边腹诽,一边跟她加了微信,很认真地说:“邢屹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随时在,可以帮你的。”
孟纾语微笑点头,感谢对方好意。
看了眼腕表,起身:“不早了,我还有个生日聚会要参加,先走啦,拜拜。”
“在哪呀,正好我有空。”常嘉拎起车钥匙,“我开车送你,走吧。”
“好,谢谢你。”
常嘉的双座小跑贴着粉色车膜,行驶在路上格外惹眼。
绿灯闪烁变红,一波车辆首尾相连,停在斑马线前耐心等待。
rs7后座里,邢屹倦烦地揉了揉鼻梁,放下平板,带着忙碌一天的懒怠语气,问林泽:“晚上饭局几点结束?”
“这个主要看老先生的意思。他让您耐心一些,毕竟今后类似的应酬还有很多,就算您再不喜欢,也需要提前适应。”
邢屹不置可否,鼻腔里烦躁地出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
斜后方一辆粉色跑车。
透过前车玻璃,车里坐了谁,一目了然。
邢屹眯了眯眼,眼神微微一暗。
粉色小跑里,孟纾语坐在副驾按手机,回群里的消息,说自己快到了。
新消息弹出。
xy:[在哪]
她心头一紧。
要是被邢屹知道自己去给李时然庆生,他肯定又要犯病了。
保险起见,她编个借口搪塞:[今晚和室友出去玩,晚点回家]
消息发出去,她心虚又焦急地等待回音。
出乎意料,邢屹没有多问,淡淡回了个“嗯”。
她放下心来。
今晚在私房菜馆聚餐,说说笑笑两小时,十点多才结束。
大家聚在店门口等网约车,孟纾语收到消息,林助一会儿开车来接她,于是她也站在路边等。
不知不觉,李时然走到她身边:“谢谢你的礼物,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星际穿越》?”
啊?
“我猜的。”
李时然仿佛没听见“猜”这个字,笑得温柔又喜悦:“费心了,谢谢你。如果有机会等到诺兰的新电影上映,我带你一起去看。”
“”她礼貌一笑,“不用了,谢谢。”
刚说完,车子停在她面前。
她跟同学们道完别,拉开车门,矮身坐进后座。
短短一秒,感受到熟悉的气场。
她呼吸都停了。
默默关上车门,手指相互扣了扣,低垂视线看着自己膝盖。
邢屹不动声色瞥她一眼,伸手勾起她一缕长发绕在指间,语气平淡:“你室友,是男的?”
“”她吞咽一下,“不是室友,是辩论队的聚餐。”
“那你为什么骗我。”
“我怕你多想。”
他冷哼一声,收回视线:“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发丝从他指间滑落,垂回她肩上。
她一言不发,心想,他应该不知道今天是李时然生日,更不知道她送了对方礼物。
还好,暂且安全。
车子缓缓启动。
不是回家的方向。
一晃眼,到了西岭度假区。
她对这个地方有种莫名的p
tsd。
踏进大门,邢屹眼风扫过来:“冷了?”
她才意识到自己在打抖。
摇头说:“不是很冷”
是有点害怕。
邢屹没说什么,直接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自己穿一件黑色衬衫,牵起她的手带她进去。
度假区最北面的区域不对外开放,是私人俱乐部,项目以射击为主。
这里持有正规的资格证,提供给玩家的冷械都是真家伙。
孟纾语坐在最远处的沙发椅上,看邢屹戴上一对深黑色的皮革手套,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把小型的。
一看就经验很足,他连防噪耳塞和护目镜都没戴,直接上手,整个人身高腿长地站到靶前,眉眼下压,瞄准,抬起手臂,胳膊到肩膀的位置勾勒出一条结实而顺畅的线条。
砰一声,她冷不丁被吓到,快速将沙发抱枕紧圈在怀里。
望向靶心。
一击即中。
邢屹专注试。枪,没有转头看她。
即便如此,一股压迫感还是油然而生。
孟纾语心有余悸,收回视线,想分散一下注意力。
于是打开教务网页面,查看交流项目的审核细则。
如果真的决定出国,是时候该提交资料了,这事宜早不宜晚,毕竟是百里挑一,竞争激烈。
就在她划动屏幕的时候,远处的声响愈发激烈,回声动荡。
邢屹几乎是隔两秒钟就击中一发,好像在发泄怒气,仿佛十米开外的靶心前站了一个仇人,他非要让对方毙命不可。
真希望他没有用这种方式虐待过某些生物。
孟纾语心跳加快,本来已经点开的学号登录页面被她快速叉掉。
不想和他一起远走高飞,不想单独跟他待在国外。
太危险了。
忽然间,声响停止。
邢屹终于放下他手里温度过热的物件,转头看她一眼。
她避开视线。
他不疾不徐走过来,半路将黑色手套脱下一只,甩到沙发角落,坐到她身边,一下就把她抱过去,让她坐到身上。
他力气有点凶,她免不了心惊胆战,抿唇别过脸,故意不看他。
邢屹掰过她下巴,澄黑眼眸泛起冷意,牢牢注视她。
“你给我送过礼物吗。”
她一愣。
终究还是被他发现了。
她温声解释:“你别误会,那只是一个小夜灯,我随便买的,因为别的同学都送,我不能空手去。”
她试图看向他的眼睛,可下一秒却被他锐利目光刺到,心脏狂跳。
邢屹一掌抓住她不停跳动的脆弱,一顿乱揉。
她哭腔泛起:“你不要这么用力”
邢屹根本不听。
他狠狠盯住她,力道变本加厉,嗓音冷得过分:“我在问你话,你给我送过吗?嗯?为什么不送?这里这么软,被我一抓就红,李时然知道吗?你在我身上哭得这么漂亮,他见过吗?”
第29章 回吻结束吧。
她哭出声来他也不停,宽热的手掌紧紧覆盖,不计后果地揉搓。
快要破涨开的痛,像身处地震带中心,从心脏周围劈开一道裂缝。
邢屹突然松手,她顾此失彼,他已经隔着一层薄软蕾丝抹向她脆弱领域,检查出潺潺水流。
他神情微变,眼底泛起转瞬即逝的惊喜,随后恼怒又戏谑:“为什么这么快就有反应?是因为我提到李时然,还是因为这么弄你的人是我?”
孟纾语埋头掉泪,双手已经攥不住他,连掐回去的力气都没有,被他禁锢在怀里频频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邢屹一个起身将她放倒在沙发上,霎那间,她望向天花板的视线被他宽肩挡住。
他一只手原本要掐她脖子,却因为她哭个不停而刻意收手,手背青筋遍布,下一秒开始抚摸她脸颊,方式看似温柔,拇指却恶狠狠抵开她嘴角:“今天到底喝了多少水,脑子里想的到底是谁,为什么反应比之前还厉害,到底是因为谁,说话!”
她不想硬碰硬,流着眼泪含糊不清:“因为你”
邢屹冷笑。
“你骗我。”
“我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给李时然庆生,为什么去礼品店精挑细选,为什么送他礼物,他有礼物我就没有?你从来没想过我,你说的喜欢全是骗我。”
她不断抽泣,心说没有,我明明没有骗你,你明明知道我不擅长说谎,明明一眼就能看穿真伪,可为什么一提到爱,你就开始不分青红皂白。
她疲于应对,索性破罐子破摔:“对,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
邢屹顿了一秒,眼底嘲意涌现,忽然低笑一声:“讨厌?没有喜欢怎么会有讨厌?”
他在自相矛盾。
既不相信她喜欢他,又坚信她对他有感觉。
他彻底疯了。
孟纾语身心俱疲,哭声慢慢停止,失神时被他摁在沙发一角,悬至半空的足踝碰到微拱的阔背。
他呼吸深埋,不像之前耐心游吻,而是一成不变地攻略最脆弱的点,像用勺子挖挑西瓜最甜的中心,折腾到底,直到它水流泛滥。
像被糖纸裹住的惩罚,反反复复被他举至最高处,她觉得自己濒死。
可下一秒又仿佛生机蓬勃地活着,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沸腾。
她掐紧他勾抱在她腿前的手腕,浑身紧绷一瞬,之后缓缓卸力,像缺水的鱼倒在沙滩上,被海浪缓缓冲刷。
邢屹把她抱起来,看向她失神的眼眸,捧起她的脸,指腹擦去她眼角清泪。
就这么安安静静等她平缓,他目光里的情绪逐渐沉淀,说不清道不明。
他想亲吻她脸颊,她却蜷在他怀里埋头抽泣,连恐惧都成了耗费心神的事,只能无力地低喃着,我不喜欢你了,邢屹,我不喜欢你了-
之后的几周,孟纾语把邢屹拉黑。
开春,海外项目的报名截止日期早就过去,她跟孟明德说,自己不习惯国外的环境,就不去了。
长辈尊重她的意见,出国的事没人再提。
微信拉黑之后,邢屹也没给她发过短信,更没像之前那样直接夺过她的手机解除黑名单。
孟纾语重获自由,把注意力放回学业上。
像拿一个玻璃罩把自己保护起来,顺带把邢屹摘了出去,踢飞上天。
她一句话都不跟邢屹说,白天在学校里避开他,晚上在家里无视他。
莱姨觉出一点不对劲,问她怎么了,她说自己刚打完一场辩论赛,嗓子疼,不适合说话。
邢美莱心有疑虑,于是去问了邢屹。
凌晨,邢屹面无表情瘫坐在卧室沙发上,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指间把玩着一支没点燃的烟,不知在想什么。
几米开外的大屏幕早已结束视频放映,开始渲染待机动画,荧荧光亮落进他眼底,空洞而乏味。
邢美莱走上前,轻轻踢一下沙发。
“怎么了你,跟小语闹别扭了?人家都懒得搭理你了。”
邢屹保持着死样活气的坐姿,懒散不答,半晌才出声:“小姨,我很差劲吗。”
邢美莱愣住。
“你受什么刺激了?”
“我很差劲吗。”他又问一遍。
邢美莱无语:“你听听你问的是人话吗,你要是差劲,那别的男生是什么?山海经里蹦出来的怪物?”
邢屹轻勾嘴角,无意义地笑。
“但她不喜欢我。”
咬字太模糊了,声音又哑,邢美莱压根没听清他说什么。
横竖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能耐心叮嘱:“无论发生什么,把女孩子惹生气了是要及时哄的,
要是跟小语闹别扭,你就赶紧跟人家道歉,要是跟她没关系,是你自己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你就尽早处理干净。你看看,现在都四月份了,下个月就要飞曼城了,那边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你自己上点儿心,别让老爷子生气。”
邢屹不置可否,一副烦心倦目的样,直接靠着椅背闭上了眼-
这段时间,尽管孟纾语不理他,但两人间的微妙氛围还是让她有所在意。
在家里,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一次在楼梯中央迎面相遇,邢屹划着手机下楼,眼皮都不撩一下,好像没看见她。
她心如止水,两人错身而过,他手臂轻轻碰了她一下,她立刻躲开。
转过身,邢屹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不小心。
她悬着的心又落了下去。
在学校的时候会轻松一些,因为不同年级又不同专业,两人平时遇不上几次。
只是很奇怪,最近他出现在她面前的频率有点高了。
傍晚,她跟许莓挽着手路过学生公寓篮球场,一颗篮球忽然滚到她脚边。
远处乌泱泱聚了一堆围观人群,衬着场上朝气蓬勃。
邢屹一身浅色篮球服,手上戴着黑色护腕,他仰头灌了半瓶水,喉结滚动几秒,喝完水,不动声色转过头,从喧嚣中心挑来一眼。
孟纾语怔了下。
这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跟在射击场发疯的狂态截然相反。
初夏夕阳刺目,他微眯起眼,闲闲把矿泉水瓶盖拧好,落过来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无名的路人。
孟纾语移开目光,弯腰把球捡起来。
邢屹朝这走了一小段就停在不远处,云淡风轻地朝她勾手:“学妹,帮忙扔过来。”
“”
后悔拿起这颗球。
许莓诧异:“不是吧,他叫你学妹?八卦传你俩分手了,这是真分了?还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
“就当是真的结束了吧。”
她没有解释,直接把球扔回去,也不管扔得准不准。
砸到他就最好了,把他砸晕。
转身离开篮球场,校园广播开始播放流行乐,旋律响彻半空。
「如果你爱我,
我要向全世界广播」
她突然意识到,邢屹需要的,是一种同等狂热的爱,是一种可以向全世界广播的爱。
声波要强到干扰通讯,强到转化为真空电磁波,让地外生命发现人类居所。
她无法否认自己喜欢他,但她无法改变他,更无法治好他。
爱是不能治病的。
得知他下个月就要出国,一待就是两年多,她确实无法装作毫不在意。
但她不能再让自己陷进去。
这种心情很微妙。
像一颗缺了果核的杨梅,毛茸茸,还有点空-
邢屹出国的前一周,他在她世界里的存在感依旧很强。
强到林泽突然给她打电话,说邢屹进了医院。
她愣住:“他怎么了?”
他手臂骨折了。
大中午,孟纾语下完课匆忙赶到医院,在病房外看见许莓和卢一鑫。
卢一鑫坐在长椅上闷不吭声,表情烦躁又无奈。
这古怪神情让她想起,老孟买假宝石被骗了两万八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她看一眼半掩的病房门,纠结片刻,问卢一鑫:“学长,是你把邢屹打伤的吗?”
卢一鑫面露难色:“算吧,虽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是真的懵了,上午只是散打社正常训练,他知道邢屹要出国了,于是想最后切磋一次。
没想到这次像被夺了舍一样,自己居然打赢了。
但他明明打不过邢屹的,突然骨折也太离谱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说不清前因后果。
许莓在一旁尴尬一笑:“那个亮亮一定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他。”
孟纾语疑惑:“亮亮是谁?”
“鑫,三个金亮晶晶,亮亮呀。”
“”
卢一鑫皱眉,别过脸:“别这么叫我。”
许莓偏头看他:“怎么啦,我觉得这个昵称还不错嘛。你放心,我相信你是不小心的,我一定会为你辩解,永远站在你这边。”
音落,卢一鑫缀满四颗耳骨钉的耳廓瞬间红透,一路红到他手臂的刺青上。
孟纾语不想打扰他们,默默走进病房。
邢屹半躺在病床上,左手打着石膏,右手在用笔记本电脑。
屏幕里一水的英文,好像有什么资料要填,他慢悠悠输入字母,眼皮都不撩一下,仿佛没听见她进门的动静。
她拉一张椅子坐在床边,坐下来看着他。
轻声问:“叫我过来干嘛?”
邢屹敲着笔电键盘,头也不抬地说:“我现在是病人,你对我说话能不能温柔点儿。”
“?”没凶他呀。
真是莫名其妙。
她看向床头柜,有一个透明文件袋,护照签证什么的都在里面,以及n大的几份重要文书,关乎他在纽约的学业。
“你还是讨厌我?”邢屹突然问。
孟纾语定了定神,短暂沉默。
她确实曾抱有希望,觉得他终有一天可以改变,只要他改掉骨子里的偏执病态,他们是可以好好在一起的。
但几率很小。
她不想倾尽身心,去赌一件毫无可能的事。
“邢屹,我们不合适。”她起身,“你快点好起来吧,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病房门轻轻关闭,扬起的灰尘却落到他心上。
三秒后,房门再次打开。
邢屹转头望去。
是林泽。
他不屑地收回视线。
林泽给他带了午餐,走上前拉开病床旁的折叠桌板。
“吃饭吧。”
邢屹闭上眼,心烦意燥。
“不饿。”
林泽一本正经:“吃点吧。心空了,胃总不能空吧。”
邢屹撩起眼皮,冷飕飕刺他一记。
林泽闭嘴。
邢屹起身下床,三两下就把手臂石膏卸了,走到窗台旁活动了一下筋骨,一点问题都没有。
林泽眼睛都直了。
敢情又是装的啊。
邢屹两手撑在窗前,身姿一如既往地笔挺,没有一丝消颓感。
他漫无目的看着远处高楼大厦,轻描淡写说:“如果我跟她提出彻底结束,她会挽回我吗。”
林泽看向他。
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反复试探,甚至不惜孤注一掷。
可是这样真的有用吗?
林泽迟疑片刻,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傍晚,孟纾语去邢老先生家陪星星玩,教他弹新的钢琴曲。
星星学累了,想到院子里玩过家家,于是她拎着一箩筐的玩偶,牵星星过去。
方姨端一盘糕点过来,半路接了个电话,脸色有点为难,转过背去说话:“是,老先生不在家真的要过来吗?可是星星在这儿很高兴,还是让他留在这儿吧,就算真的要接走,至少也要过问老先生的意见。”
听筒那边简直要炸了:“我是他妈!凭什么不能把他接走?你们算老几,管天管地还管我怎么养儿子?!”
电话被掐断,方姨叹了口气。
孟纾语坐在小草坪上陪星星摆放玩偶,回头问:“邢阿姨马上就要来吗?”
“对,看样子马上就到了。实在拦不住,这暴脾气。”
孟纾语若有所思,轻轻挽起星星的衣袖,看了看他稚弱的手臂。
心想,好不容易愈合的掐痕,过不了多久又要出现了。
她把衣袖放下来。
星星自顾自地玩,抓起手边一个棉花玩偶,研究了会儿,拉开它后背的拉链。
或
许是自闭症儿童常见的机械行为,星星把拉链拉开,紧接着,把里面的棉花全部掏出来,乱七八糟撒了一地。
孟纾语愣了下。
只见星星越玩越亢奋,几乎想把玩偶扯碎。
她刚想教他这是不好的,话没说出口,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已经闯入耳畔。
“何星!”
邢漫芊快速把他拎起来,抢过他手里的玩偶布套用力一扔,扫一眼满地狼藉,气得眼红。
“你信不信我打死你!谁让你玩这个?我是不是说过不许拆东西?!你给我站稳!哭什么?我是为你好,难道你像你哥一样变成冷血无情的疯子吗?!”
孟纾语心头一紧,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阿姨,请你告诉我,邢屹之前究竟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邢漫芊忙着教训孩子,分神瞥她一眼,嘴唇翕动片刻,嘲讽道:“他没告诉你?也是,他一定不敢告诉你。”
“邢屹虐待过动物。”
孟纾语失神两秒,脑海重复这句话。
直到她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她吞咽一下,觉得嗓子很疼。
“是你亲眼所见吗?”
“不然呢?要是感兴趣,你就亲自去问他吧,省得说我污蔑他。而且,他之所以坚持救助流浪狗,只不过是因为于心有愧,想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罢了。”
入夜,孟纾语直奔医院。
她一路跑,跑得肺都疼了,穿过漫长走廊,终于推开病房的门。
气喘吁吁抬眸,邢屹正倚靠在窗前,百无聊赖地玩弄手里的金属u盘。
下一秒,他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看过来,两人冷不丁对视,他眼底泛起轻微的错愕,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来。
孟纾语定在原地,借彼此沉默的时间醒了醒神。
等等。
他手臂上的石膏呢?
她脑子里轰的一下,无力感兜头而下。
“邢屹,你又骗我。”
他一言不发,只是半冷不热地看着她。
她心乱如麻,转身就要走,邢屹忽然从身后抱过来,手臂紧紧环住她肩膀,脑袋深埋下来,呼吸沉重。
“别走。”
声音很哑,以至于最后一个字含混不清,她只听清一个“别”字。
他鼻尖蹭过她耳垂,沉倦而依赖,想让她留下来。
她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久久才问:“你虐过动物吗。”
邢屹明显滞顿。
她又问:“虐待过吗?是小猫,还是小狗?”
邢屹沉默片刻,忽然低笑一声。
“连你也怀疑我。”
孟纾语不知道是否激怒他,但她需要一句实话。
“对不起,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想知道事实。你认真告诉我就好,可以吗?”
“算了。”
邢屹松开她。
紧接着,她听见远处垃圾桶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丢进去了。
是u盘。
储存视频的u盘,视频里每一帧都关于她。
孟纾语一时恍神,贴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
邢屹微垂视线看着她,将她垂落的发丝撩至耳后。
他的行为过于冷静,以至于她无法判断他现在的情绪,也不知自己应该坦然面对,还是应该害怕地逃开。
心跳声传至耳骨,他给带她带来的压迫感过于强大,终究还是对他心生恐惧。
邢屹轻抚她颤抖的眉心,她刚想后退,就听见他说:“如你所愿,我们结束吧。”
音落,他拿起床头柜的文件夹,顺手扯走搭在椅背的黑色外套,离开病房。
孟纾语来不及看他的眼睛。
或许他的目光依旧锐利,落拓不羁里浮泛着让人来气的轻蔑不屑,又或许
她不知道了。
彻底结束,对她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她这么想着,轻轻眨眼。
不知为何眼眶酸胀
路上,林泽开着车,正要拐弯。
后座低哑出声:“回医院。”
“啊?”林泽下意识问,“东西不是拿完了吗,回去做什么?”
邢屹支着额头看向窗外,烦躁地轻扯嘴角。
“掏垃圾桶。”
第30章 回吻“我不介意直接撞过去。”……
那天晚上,孟纾语先一步离开医院,就这样跟邢屹错过。
至于那个u盘,她也不知道下落如何。
反正她没捡。
谁会疯到去掏垃圾桶呢。
邢屹飞往纽约那天,她在教室里听老师讲庄周梦蝶。
窗外艳阳高照,隐约有飞机划过云端。
她抬头看一眼,不知不觉,心头的云似乎也被机翼搅乱了。
一晃眼,飞机消逝,湛蓝的心头就这样被扯出一条云线。
浅浅的,却格外漫长,从她十八岁的端点,连接到二十岁的起点。
大四上学期,她开始准备实习。
其实她还没想好,到底是毕业就工作,还是继续读研。
身边人都说,哲学系出来的学生,其实更适合进研究所走学术道路,不适合步入职场。
但她本科还没毕业,就已经被论文项目折磨出ptsd了。
微信一有小红点她就心惊胆战,生怕是导师冒泡。
心想,还是趁现在先进社会实践一下比较好。
有了真实的体验和对比,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两年,她提过想搬出去,但邢美莱多次挽留,她没辙,所以依旧住在颐云公馆。
听说她要实习,邢美莱热情推荐,让她试试信昀集团旗下的科技子公司,那边正好在招文案策划。
她不好拒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投了简历。
一周后收到hr的面试通知。
CBd总部大楼。
大清早,孟纾语带着打印好的简历挤进电梯。
一波职场npc鱼贯而入,她一不留神就被挤到边上,手都碰不到楼层按钮。
只好求助前面的人:“您好,可以帮忙按一下17楼吗?”
一名年轻社畜回头看她,原来精疲力尽的眼神,在跟她对上眼时恢复明亮。
“好的。”他帮忙按下。
“谢谢。”
孟纾语抱着单肩包默默站好,整理一下被撞歪的衣领。
九月初,热意未散,她穿一件偏向轻熟风的白色缎面连衣裙,专门搭了一双浅口高跟鞋。
不太适应这双鞋,刚才差点崴脚。
男生回头,笑着问她:“你是来面试的吗?”
她回神。
“嗯,你也是吗?”
“不是,我是市场部的员工。”他亮了亮自己的工作牌,名字是汪蓝。
孟纾语看了看照片里眉清目秀的汪蓝,又看了看眼前微微发福,头发还有点稀疏的汪蓝。
“”
汪蓝笑了笑:“变化大吧?想当年我也是个青春洋溢的男大,短短两年就成这样了,上班吸人精气呀。”
孟纾语没说什么,回一个安慰人心的笑。
电梯缓缓上行,她意识放空。
两年啊
一晃眼就过去了。
自从邢屹去了海外,她终于重获自由。
生活控制权回到自己手里,想去哪就去哪,想跟谁见面就跟谁见面,无论同性还是异性,都可以正常相处,不用担心有谁发疯吃醋。
另一方面,不知邢屹是不是对她那天的盘问和质疑怀恨在心,分开这两年,他一次都没回来过。
身边的人也不会跟她提起邢屹的近况,甚至会主动避开话题。
因为都听说是邢屹提的分开,大家不敢在她面前说起他的名字,怕她难过。
孟纾语每天让自己格外忙碌,于是很少想起他。
除了路过他卧室时,曾经荒唐纵情的夜晚浮现脑海,挥之不去。
邢屹就这样,在她的生活里销声匿迹了两年。
只是很奇怪,她总觉得暗中有双眼睛盯着她,捕捉她的一举一动,观察她、分析她。
——叮。
电梯门开。
孟纾语收拢思绪,根据邮件提示,找到面试用的会议室。
面试者都错开了时间,她是今天第一个。
敲门走进去,两位面试官对她微笑示意。
她点头问好,自我介绍完就大大方
方坐下来,秘书给她倒一杯水,祝她面试顺利。
主面试官是个中年男人,他翻了翻她的简历,突然笑了:“哲学系的?”
孟纾语不知他在跟谁说话,但还是礼貌地应了声:“是,我是哲学系的。”
另一旁的女面试官表情和善,应该是给她发面试通知的hr。
hr圆场说:“李总,是您说的,专业不设限。”
李总啧声:“话是那么说,但你好歹也要选个中文系的吧,哲学系是干嘛的?成天研究那些假大空,我最反感。”
孟纾语一动不动坐在面对,难以想象,一个上市公司的高层居然会口无遮拦输出偏见。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吧。
她没有反驳对方的话,情绪很稳定,专注走面试流程。
hr负责提问,让她口头分析几个广告方案的优劣。
她拿到问题之后清晰阐述,hr认真听讲,唯有那个李总频繁打断。
“等等,你为什么认为方案B存在劣势?”李总轻蔑地问。
孟纾语思路被打断,但还是好脾气地停下来解释:“李总,因为一个好的广告方案在投入市场之前一定要考虑受众偏好,尊重受众的情感需求,方案B明显忽视了这一点,它只是基于产品本身,并没有考虑到受众群体。”
李总保持着让人不适的笑意,抬手:“好,你继续。”
她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熬了半晌,面试终于结束。
她怀疑这个实习岗位是不是被李总哪个亲戚内定了,不然他怎么老是针对她。
面试而已,对她的态度这么差,真讨厌。
孟纾语在候梯厅等电梯,刚才那个烦人的李总从转角处走来,责骂秘书:“这事儿怎么不早跟我说?”
秘书无妄之灾:“李总,我给你发过日程通知的呀,今天九点面试实习生,十点半开股东会议,这些我全都跟你说了的”
李总气头上,骂骂咧咧看了眼腕表,估计会议要迟到了,他晃眼瞥到她,眼神似乎在指责因为面试耽误时间。
孟纾语满头问号,关我什么事?
秘书匆忙按电梯,三人在金属门前站着。
李总叉着腰焦急踱步,顿了顿,吱声:“那位要来?”
秘书:“不是,是那位的外孙。”
“啧!”李总脸都黑了,“下次这种事情能不能标好优先级?你上几年班了?分不分轻重?”
“对不起。”秘书连忙道歉。
孟纾语置身事外,默默站在一旁,动了动酸痛的脚踝。
半晌,一排五个电梯,一个开门的都没有。
李总要急疯了。
孟纾语心想,你爬楼不是更快一点吗。
正腹诽,最边上的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一看,是上行的。
她要等是下行电梯,于是站在原地没动。
李总已经瞬移过去了,一进门就变脸:“啊!哈哈,您也在,我刚面试完一个实习生,时间耽误了,巧了巧了,咱们一块儿上去。”
孟纾语看不见电梯里的情况,只听见李总气喘吁吁。
而电梯里的人低笑一声,气定神闲还有点嘲讽:“急什么,不都是刚到么。”
这个声音
不是吧。
恍神间,远处电梯门已经关上。
孟纾语怔在原地搜刮记忆,不出所料,脑海里关于邢屹的一切全部开始沸腾,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冲得她措手不及。
脑子砰一声印下一枚“那道声音就是他”的钢印,她呼吸都紧了。
转念一想。
不对,不会是他。
完全没听说他已经回国的消息。
她快速拿起手机发微信。
[莱姨,邢屹回来了吗?]
邢美莱估计在忙,没回复。
她又问彭霖。
彭霖这人实诚:[没听说诶,我去帮你问问他发小吧]
她立刻回:[不用了,谢谢你]
万一被误会她对邢屹念念不忘,那还得了。
她在等莱姨的回复,不料导师先敲她。
[你的初稿呢?]
“”
shuyu:[抱歉老师,我还在外面,回去马上给您发]
导师:[请尽快。]
孟纾语心下一叹,匆匆返回学校。
大中午,寝室一个人也没有。
许莓和卢一鑫谈恋爱,搬到校外住了。
陈雅甜计划走免研辅导员的路子,一天到晚忙得不见人影。
路露想趁最后一年冲个国奖,加入了创新论文研究小组,跟她类似,每天被导师催命,估计正在图书馆里焦头烂额查文献。
于是她一个人在寝室里埋头修改论文,把自认为最好的一版发给导师。
十分钟后,消息来了。
[你这个文献综述,一点逻辑都没有]
[你不是专业第一吗?不该是这个水平。]
[改完发我,请尽快。]
“”
她深吸一口气,心如止水。
[对不起,我马上修改]
就这么改到了晚上。
文档发过去,她浑身卸力,像只蜗牛一样趴在笔记本电脑前,心说毕业之后再也不碰论文这种东西了。
好累,饭还没吃,但已经感觉不出饿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桌上手机震动。
莱姨:[邢屹没回来呀,我没听说他要回来,怎么啦?]
孟纾语闭了闭眼,舒出一口气。
没回来就好。
她缓慢打字:[没什么,姨你忙吧,我就随便问问]
莱姨:[今天面试怎么样?]
[还可以,hr说一周内通知我]
莱姨:[好。你回家了吗?王姨说菜都快凉了,快回家吃饭吧,再累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嗯嗯]
放下手机,她又趴着眯了会儿。
醒来没收到导师消息,她没再等,收拾收拾离开寝室。
走出学生公寓才发现,自己忙得连衣服和鞋都忘记换了。
算了,就这样吧,马上就回家了。
高跟鞋一点也不舒服,她硬着头皮走出校门,站在路灯下准备打车。
降温了吗,她莫名感觉凉嗖嗖的。
——“纾语!”
转过身。
是李时然。
他笑了笑,最后几步跑过来,善意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你今天好漂亮,是去面试了吗?”
她点点头,李时然说他今天也去电视台面试了,考官很刁钻。
两人站在灯下聊天,说起爹味十足的面试官,彼此感同身受,相视一笑。
交谈投入时,手机震了下。
她分心点开,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是你过来,还是我让他彻底消失?]
轰的一声,世界突然静止。
她手腕一僵,差点把手机扔了。
大脑空白,愣了几秒快速回头,不远处停了一辆深色轿跑,沐在夜色里打着双闪。
她心跳的频率比双闪还快。
李时然疑惑,在她眼前挥挥手:“怎么啦?”
她慌忙回神,后退一步。
“没什么”
手机又震一下,新的信息闯入。
[我不介意直接撞过去]
[想不想参加李时然的葬礼?]
下一秒,听见轿跑启动的声音。
似乎真的在逼近。
她后背一凉,脱口而出:“抱歉我先走了,拜拜。”
李时然愣愣看她跑开,一个纤瘦身影混入校外散步的稀疏人丛里。
很不幸,深色轿跑已经跟上她,慢悠悠行驶在她旁边,在她快步走开时按了声喇叭。
驾驶座是林泽的身影,对方刻意开得很慢,给她逃离的时间。
却被后座的男人识破。
“林泽,工资嫌少了?”
“”林泽默默加速,跟上孟纾语。
她心慌意乱,下意识跑起来,不料路面有个小坑。”
啊”
脚崴了。
她只能停下来扶着路灯的柱子,为了转移疼痛,手指紧紧攥着灯柱,埋头喘气。
混蛋,邢屹就是个混蛋
车子顺势停下,后座车门被从内打开。
“上来。”
清越声线落入耳畔,少年感犹存,只是两年不见,他的意气风发里多了一丝游刃有余的成熟,像夜晚凉风钻进她每一个紧张的毛孔,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他真的有病。
不是结束了吗,不是把u盘扔进垃圾桶了吗。
还来招惹她干什么?
孟纾语鼻梁一酸,别过脸一言不发。
片刻,邢屹不疾不徐下了车。
被路灯拉长的影子落到她身上,她低着头,熟悉的轮廓密不透风笼罩着她,她不用抬头都能想象出他那份凌厉的眼神,侵略性十足,恶劣又不讲理。
脚踝疼得钻心,她溢出一点生理泪水。
邢屹捧起她的脸。
视线相撞。
她心头一悸,邢屹面无表情,目光在她眉眼间淡淡逡巡,拇指擦掉她眼角泪水。
他指腹薄茧还在,甚至更粗糙了些。
看来在国外这两年,他没少跟拳击和枪。管打交道。
他头发已经剪短,利落的鬓角,肆意敞露的浓眉,那颗小小的眼尾痣缀在原处,依旧像它主人一样,懒散而嚣张。
对视太久,她有点喘不过气。
忍痛想走,邢屹直接拦腰抱住她,动作熟稔地把她塞进车里。
她脑袋都要晃晕了,再一睁眼,车门已经关上。
林泽默默开车,顺便升上挡板。
后座隔出一个隐蔽空间,空气里全是他的气息,她从手腕麻到指尖,甚至开始耳鸣。
如果他想当场做什么,她根本无力反抗。
她屏息凝神挪到座椅角落,邢屹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盖到她身上。
她心乱如麻地掀开,衣服落到脚下。
他冷眼掠她一记,突然捉住她脚踝。
她躲闪不及,整个人被他拖抱到怀里,蜷着膝盖,脚踝搭在他大腿上。
“你别在这儿犯病!”
邢屹纹丝不动,手臂紧锢着她的腰,另一手捏住她脚踝,按了按。
她心头一颤。
原来不是想欺负她。
邢屹检查她红肿的部位,又控着力道捏了一下。
疼!
她倒吸一口凉气,疼得浑身发软。
邢屹掀起眼皮看她:“很疼?”
“你废话”生理泪水一涌而出,她埋头擦泪,邢屹捧起她的脸摸了摸。
嗓音忽然沉了一度。
“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