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不嚼 作品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就寝

时值暮春,暖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紫檀木桌上投下斑驳碎影。.暁^税~C+m-s· ¢勉`沸\阅,犊!

君景珩端坐主位,墨色锦袍上的银线绣纹随着他抬手饮茶的动作微微晃动,茶盏搁回瓷碟时,清浅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内室里格外清晰。

他不过才坐了盏茶功夫,指节轻叩了两下桌沿,目光便落向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语气听不出半分情绪:“时候不早,朕还有公务需要处理,先走了。”

榻上斜倚的云贵姬手中捻着的绣绷“啪嗒”一声滑落,丝线缠了指尖几绕。

她抬眸望过去,鬓边一支珍珠步摇随动作轻颤,眼底满是未及掩饰的诧异。

窗外的光勾勒着君景珩清俊却冷硬的侧脸,云贵姬神情有些落寞。

“皇上才来……”云贵姬连忙扶着身侧的软枕坐直些,腹中已有五月余的身孕让她动作略显迟缓。

她望着男人已经起身的背影,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恳盼,“再多待一会儿好不好?方才厨房炖了您喜欢的莲子羹,我让她们热着……”

君景珩的脚步顿在屏风前,却未回头,只淡淡道:“不必了,还有事。/午¨4^墈·书\ \庚_歆\醉?快+”

云贵姬咬了咬唇,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微隆的小腹,那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鱼儿摆尾般的蠕动。

她眼中倏地亮起一丝光亮,像是抓住了什么能留住他的理由,连忙扬声说道:“皇上,您看……孩子刚才动了,就在方才,动得可清楚了!”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覆在腹部,又抬眼望向君景珩的方向,期待着能看到他哪怕一丝动容。

以前后宫那些有孕的嫔妃,不管如何,无论他多冷淡,只要提到孩子,他眼中总会有片刻的停留。

然而,屏风那头的身影只是微微一顿,随即传来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知道了。”

下一刻,青竹纹的屏风晃了晃,君景珩已迈开长腿,径直朝门口走去。

檐下的风铃被穿堂风拂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替榻上那人未说出口的挽留,碎成了一屋子的空寂。

云贵姬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腹中那微弱的胎动,可望向门口的目光,却一点点沉了下去,如同窗外渐渐被暮色浸染的海棠花瓣。

暮色从窗棂缝隙里渗进来,将紫檀木椅的影子拉得细长。+0`0·小,说′徃+ *埂+歆_最.哙\

云贵姬指尖还残留着腹中胎动的余温,却已无力再支撑身体,整个人如同脱力般向后靠去,锦帕下的小腹随着她落座的动作轻轻起伏。

方才还强撑着的笑意彻底褪尽,眉梢眼角都坠着化不开的落寞,像枝头被雨水打湿的海棠,沉甸甸地弯了腰。

“小主……”晚晴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微凉的手肘,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了愤愤不平的潮气。

“皇上才来了不过半盏茶功夫,怎么就走得这样急?上回来看您还是半月前的事了,好容易盼来一趟,连莲子羹都没尝一口……”

她绞着帕子的手指越收越紧,“虽说您有了龙裔是天大的喜事,可也不能这般冷落了您啊……”

云贵姬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小腹上的衣料,那里的生命正隔着一层锦缎与她无声相依。

她望着窗台上那盆快要凋谢的兰草,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却没什么暖意:“晚晴,别胡说。”

她的目光落回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眸光却渐渐飘远,像是透过这深宅庭院,看到了另一处灯火通明的宫殿。

“他哪里是特意来看我的,”声音轻得像窗外飘落的柳絮。

话说到此处便顿住了,余下的话不必说透,晚晴已惊得睁圆了眼。

只见云贵姬缓缓抬手,将鬓边一支有些歪斜的珠钗扶正,镜中映出她苍白的面容,眼底却有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她知道,皇上的脚步停在咸福宫门前,或许只是转身时无意间的一瞥,或许只是内侍提醒了一句“云贵姬有孕”,他才象征性地踏入这方院落。

就像方才那盏茶,他甚至未曾看她腹中的孩子一眼,那声“知道了”,也淡得像从未在这屋子里响起过。

晚晴看着自家主子默默捏紧了锦帕,指节泛白,却终究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消散在逐渐沉下来的暮色里。

檐角的风铃又响了,这一次,连那声音都像是浸了水,沉甸甸地砸在空旷的殿宇中,惊起梁上燕子扑棱棱的振翅声。

云贵姬所居的“暖香居”外,几个洒扫的小太监正缩在游廊角落里偷闲,眼见着御驾的明黄伞盖从月洞门里转出来,皆是一愣。

大家都没有料到皇上居然就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可今日,君景珩不过在晚晴轩里待了小半个时辰,出来时面上虽瞧不出喜怒,脚步却未作半分停留,径直便往乾元殿的方向去了。

“哎?皇上这是……怎么走了?”一个新来的小太监捅了捅旁边的同伴,声音压得极低,“方才我瞧着云贵姬娘娘送到廊下,眼眶似乎还有些红呢。”

旁边的老太监啐了他一口,压低声音骂道:“小蹄子懂什么!皇上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许是殿里还有折子要批呢。”

可这话虽如此说,两人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着那明黄的身影,直到消失在重重宫墙之后。消息像是长了翅膀,顺着抄手游廊飞快地传到了各宫娘娘的耳中。

月浮居的许良娣正对着铜镜描眉,听闻此事,手中的螺子黛“啪嗒”一声掉在妆台上,喃喃道:“往常这个时候,陛下多半是要翻牌子了吧?”

她身边的大宫女连忙拾起来,低声劝慰:“娘娘莫急,许是陛下累了,再等等看?”

可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时辰。

乾元殿方向始终静悄悄的,既没有传召的太监出来,也没见着掌印太监捧着绿头牌过去。

各宫的灯火原本还亮着几分希冀,此刻却像被夜露打湿的烛芯,一点点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