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盆里的热水冒着袅袅热气,纪巧儿握着陈大虾受伤的手指,眉头皱成一团。伤口是寻找书签时被碎瓷片划破的,殷红的血珠渗进她亲手缝制的粗布袖管。"何苦为了个书签..."她话音未落,就被男人粗糙的手掌轻轻捂住嘴唇。
当铺的檀木柜台后,掌柜的推过来用油纸包好的银簪。陈大虾数着铜板的手微微发抖,那对蝴蝶翅膀簪头在阳光下泛着熟悉的光。三日前他在码头扛大包,肩头磨得血肉模糊,只为了赎回这承载着往昔的信物。
粤剧戏台的灯笼次第亮起,纪巧儿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局促地坐在长凳上。陈大虾偷偷瞥向身旁的人,见她盯着戏台上翻飞的水袖出了神,喉结滚动了一下,正要开口,却被突然响起的锣鼓声惊得缩回了手。
另一边,杂技团的帆布篷在秋风中猎猎作响。阿光将最后一张褪色的海报撕下,长叹一声:"散了吧,这年头,没了噱头..."小兰抱着破旧的戏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阿四突然跳上戏台,七彩的皮肤在暮色中熠熠生辉:"谁说没噱头?看好了!"
随着阿七举起百斤重的石锁,阿五喷出绚丽的火焰,阿八突然出现在观众席派发糖果,冷清的场子瞬间沸腾。小兰看着兄弟们默契的配合,破涕为笑。阿大擦着汗望向台下,却见阿四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兰泛红的脸颊。
郊外的芦苇荡随风起伏,阿大背着装满野果的竹篓,阿四揣着用演出钱买的胭脂,两人同时在老槐树下停下脚步。当小兰提着裙摆从花丛中跑出来时,两兄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与不甘。"我...我摘了野莓。"阿大举起竹篓,喉间泛起苦涩。阿四将胭脂藏在背后,强笑道:"我带了桂花糕。"
破庙里,纪巧儿翻遍了所有草席。那枚刻着周家礼名字的书签,是她少女时代唯一的念想。陈大虾跪在地上,在墙缝里摸索,指尖被碎石割得鲜血淋漓。"找到了!"他举起沾满灰尘的书签,脸上绽开笑容,却在看到巧儿发红的眼眶时愣住了。
石板路上,周家礼的皮鞋踏碎了满地夕阳。纪巧儿慌忙躲进街角,看着昔日心上人西装革履的模样,又低头看看自己洗得发白的裙摆。她攥着衣角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巧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终究没有回头,只留下周家礼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满脸疑惑。
深夜的大帅府,阿二将偷听到的军火交易情报写在纸条上,藏进灯笼夹层。窗外的月光照在他变长的耳朵上,泛起冷冽的光。隔壁院子里,阿三正和彤彤斗蛐蛐,少女清脆的笑声飘进他的耳中,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袖中的桂花糕——那是准备带给阿五的伤药。
杂技团的演出愈发红火,可阿大却愈发沉默。他每晚都用千里眼搜寻南洋,却始终找不到小兰生父的踪迹。直到有天深夜,他看见小兰在给阿四包扎伤口时,指尖在少年肩头停留了片刻。月光下,阿大脖颈后的鳞片又开始微微发烫。
当铺掌柜的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陈大虾将最后一枚铜板拍在柜台上。走出店铺时,他小心翼翼地将头钗别在纪巧儿发间,蝴蝶翅膀轻轻擦过她泛红的耳垂。远处传来杂技团的喝彩声,纪巧儿望着他掌心的伤痕,突然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夜色渐深,十兄弟的故事,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