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秋雨细细密密时，朦胧间，一道身影在皇宫内飞檐走壁。
在黑夜之中，女人身形灵巧矫健，仿佛是一道轻烟，片刻功夫，便穿过重重侍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养心殿。
麻利地解决掉守门的几个太监，养心殿内只有几盏宫灯在摇曳，女人脚步微停，眼神凌厉，她能看见一个黑影。
这男人身着黑衣，背负双手，站立于窗边，这时，他也察觉到了有人靠近。
“什么人！”
一道的清朗嗓音响来，伴随着破窗声和拔剑出鞘的龙吟声，男人翻身跃起，挥剑砍向。
女人冷嗤一声，脚步轻盈的躲过，反手扣住了男人的胳膊，将其压倒在地。
她手腕一翻，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
男人脸上的惊骇不言而喻。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输给一个女人。
殿门被推开，两名太监端着铜盆走了出来。见此，女人手腕用力，男人脖颈一痛，眼前发黑晕死过去。
砰！铜盆应声落地。
一名太监惊慌失措地大喊：“来人！快来人！有刺客！”
很快，便有侍卫冲了进来，一群人将女人团团围住。
“杀了她！”
一声令下，所有侍卫朝着女人扑了过来。
女人眼底掠过一丝嘲讽。
就在剑尖即将触碰到女人时，殿内传来一声冷冽的呵斥：“住手。”
众人顿时止住了动作。
只见，来人一袭玄色长袍包裹着高挑的身形，墨发披散在肩膀上，俊美的容颜透着淡漠疏离，如同天山顶上的白雪，一尘不染。
齐钰一出现，整个养心殿外都安静下来，众人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都退下。”
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折服的威严。
众人齐齐后退，恭敬地行礼：“是，陛下。”
齐钰缓缓走了过来，一直走到了女人跟前，低头看向女人。
两人四目相接。
齐钰眼底流转着一抹复杂，但最终化为一抹深情的眷恋：“以秋，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以秋。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荆以秋眉宇间浮起一层厌恶。
她不喜欢她这样唤。
可是，她是帝君。
纵使荆以秋再怎么讨厌，也得装作若无其事，她敛起心中的烦躁，淡漠道：“我来，是有事求你。”
齐钰似乎是察觉到了女人的不满，她嘴角勾起一抹笑：“为沈劫生而来？”
“你如何…”荆以秋站起身来，冷冷地盯着她，“如何得知？”
“这天下，都是朕的。只有我不想知晓得，没有我不知道的。”
齐钰的语气狂妄，让人厌恶。
但荆以秋却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如此。
她沉默良久，才开口：“要怎样，你才肯帮我？”
“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
“入宫为妃。”
入宫为妃？
荆以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看着对方脸上那自信的笑容，突然就觉得有些可悲，自己可能根本就没了解过她，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齐钰走近几步，语调暧昧至极：“或者，今晚留下来。”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齐钰的脸偏向左侧，五个鲜红的手指印清晰可见。
她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疼痛的半边脸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许久之后，她又伸出手，轻抚女人脸颊。
那指腹带着凉薄的温度，让荆以秋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地躲开。
“怎么，怕了？”
“你...”一时间，荆以秋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回击。
的确是太可恨了，明明知道，却还这样羞辱，她紧咬牙关，不想再跟这种卑鄙小人多说废话。
可是，她没有选择，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
看出女人的犹豫和迟疑，齐钰却不恼，挑起她的下巴笑道：“若是不愿意，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荆以秋知道，齐钰是故意激将。
但是，她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她已经成为了一枚棋子。
“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齐钰便放开了手，唇畔的弧度越发肆意张扬：“很好。”
这样的结果，她已经预料到了，所以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
荆以秋是什么性子，她十分清楚。
“当然，我不会逼迫你。我会慢慢的，一点点，将你从沈劫生身边抢回来。”
说罢，齐钰拂袖离去，留下荆以秋怔愣在原地。
雨下的有些大了，女人站在屋檐之下，擡起头仰望着天空。
天空，漆黑一片。
她的心，也是如此。
半个月后，齐钰命镇国将军杨轻鸿带兵，前往鄯善平乱，助淳于连登基。
淳于连一改以前懦弱的模样，开始与各国作战，永昭兵锋所向披靡，占领了西域大半国土。
永昭兵临乌孙国城下，乌孙皇室一夜之间陷入危机之中。
乌孙王急召百官商议对策，可是奈何永昭兵力太过强盛，而且鄯善大都护以一敌百，乌孙军节节败退，几日之间，被夺尽了全部土地。
而这时，一道诏书从天而降，命令乌孙子民投诚，可保江山万世。
一时间，西域各大部族纷纷效仿，投诚的投诚，投奔的投奔。
可是乌孙王自刎殉国，乌孙子民却拒绝投诚，而且誓死守城。
三日后，城破。
而这次，永昭没有再放过乌孙。
乌孙国的国都被毁，一夕之间，国都变得空旷荒芜，再无任何人烟。
金殿内，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一名戴着全脸面具的人坐在王座上，她漆黑的眸子泛着猩红的杀意，手中长剑轻舞飞扬，剑刃上鲜红的血液滴滴坠落。
“都护。”
身旁的奴隶杜觉递上一方锦帕。
沈劫生接过帕子拭净手，又缓缓擦去剑刃上的血迹，淡淡道：“都处理好了吗。”
“回都护，已经妥当。”
沈劫生冷漠地点点头，随即起身，缓缓朝着殿门外走去。
她一袭黑衣，飘逸如风，身形挺拔，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凛然傲骨。
奴隶们紧随其后。
走到殿门前时，她突然停下脚步。
身侧的杜觉见状，忙躬身道：“都护有何吩咐？”
“一把火烧了。”
乌孙国，灭。
不出半年，永昭与鄯善两国交好，两国商队来往频繁，淳于连更是派出使臣来往永昭进贡。
西域之地，因为有永昭的存在，也算是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但是，永昭的存在，却是让西域各个部族忌惮。
尤其是四大部族。
这四大部族分别是乌孙、羌、氐、羯。
乌孙被灭，其余部族自然是惶恐不安。
一晃数月，皇宫内。
御花园中的桃花开得正艳，香味扑鼻。
一个穿着龙袍的“男子”，正坐在桃树下的凉亭中品茶，右侧坐着一名女人，穿着白色的纱裙，容颜绝世。
两人之间的气氛格外和谐，就像是夫妻一般，可是，只有齐钰知道，她们彼此之间，早就已经不复当初的情分。
荆以秋垂着头说：“你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宫了。”
齐钰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宇间浮现一丝不悦：“进宫这么久，还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荆以秋的声音很小，却带着一股倔强：“我不想伺候你。”
齐钰道：“我不过是不习惯你的态度，我也不希望你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荆以秋的心中划过一丝苦涩。
她抿了抿唇：“臣妾告退。”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凉亭。
背影，孤独。
待荆以秋走远后，站在凉亭外的男人愤愤不平地说道：“主子，贵妃未免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男人从小就跟在齐钰身边，护她周全，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比旁人亲密，而他，名叫齐墨。
齐墨身手不凡，却败在荆以秋手上，自然是不服气的，也看不惯她对自家主子不敬。
齐钰淡淡扫他一眼：“不该管的事儿，别瞎掺和。”
齐墨心中虽然不甘，却仍旧低头应道：“是。”
齐钰端起茶盏，浅酌一口，茶水醇厚甘甜，入喉绵延，沁入心扉。
只不过，这茶，再香，可是喝到嘴里，却觉得满口苦涩，难咽，她眸光深邃幽暗，看着渐行渐远的女人，心情有些复杂。
片刻后，她忽地问道：“皇后最近如何？”
齐墨老实回禀：“回主子，皇后娘娘将自己锁在景仁宫里，不见外人。连段夫人都不见。”
“哦？是吗…”
“是。”
“那你觉得，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
齐墨皱眉，似乎在思考。
良久，他才说：“像皇后这种，能力卓著，又聪慧过人的女人，才适合做主子的女人。”
齐钰笑了一声，笑意却并未达到眼底：“朕要她，有何用处。”
齐墨一脸不解，他不明白，怎么这才短短两年，自家主子为何对皇后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齐钰道：“段天成，不老实。”
齐墨点点头：“是，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