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谷 作品

古代篇之谢红叶

古代篇之谢红叶

这次前往零水,谢红叶没有亲自前往,而是让苻成替代她的位置,带着观音山下来的所有同伴,率领两万兵力,终于在五日后抵达了目的地。

杜兰娘听说消息,早早就将城门关上,不给旁人半点可趁之机。

苻成出身商家,幼时良好的家境让她读了一些书。

下山前,她是观音山上识字最多的人,每个人的书信、契约,需要由她读出来才知道上面是什么内容。可是,苻成不比王清莞的天资过人,她也只是能识得字而已,兵书更没有读过几本。

看着眼前的零水城,第一次挑大梁的苻成想的是,谢红叶会怎么做?

谢红叶好似不需要谋略,她的随手一指,就有几个人应声倒下,然后失去生命的迹象。苻成回想着前几次谢红叶夺城的场景,无一例外,谢红叶每次都是强攻。

有了主意,苻成不再犹豫。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鼓声响起,她身后的人犹如上了岸的潮水,疯狂地向零水城涌去,仿佛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就将这座城吞噬。

以往追随谢红叶的每一次攻城,苻成都是冲在最前面的哪一个,这次也不例外。

潮水在城墙底部积涌在一起,推着登云梯不断向上,推着攻城锤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地向前。苻成翻到潮水上,攀着登云梯就向上爬,她的身形灵活,左右破空而来的羽箭将同在梯子上的人都射落在地,而她完好无损。

直到梯子上被倒满了油,直到一簇火苗跳跃其上,苻成不得不放弃之前的努力。

这油不仅倒在了登云梯上,它从空中泼盆而下,将聚集在城墙底部的人都淋了个结结实实。不少人都闻出来,这些油其实是猪肉熬成的。

谢红叶的兵力本就是由底层普通人组成,食勉强果腹,衣勉强蔽体。

对他们来说,猪油和金子一样是个稀罕物,逢年过节都舍不得吃上一次。如今闻到这个味道,一部分人忘记了躲避,开始舔舐衣服上的油。

也不知道零水城用的是什么方法炼油,它闻起来比猪油还香上十分,沉浸在其中的男兵完全听不见苻成大喊着的“快让开”。

登云梯上的火苗吞噬了上面攀附着的所有油后,变得强盛起来,没有了食物的它们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腹部,然后伸着舌头,将目光放在沾满油的攻城兵身上。

它们所过之处,炙热难耐,伴随着哀嚎声,有一股不输于猪油的浓郁焦臭味在空中飘荡着。

苻成身上也沾着油,所幸她身手敏捷,后退好些步,从避开了被火苗吞噬的危险。

用猪油来杀敌,怕是谢红叶也想不到,杜兰娘居然有如此大的手笔。

“这油……”苻成身边的同伴疑惑道:“好像不是寻常的油。它的味道很熟悉,好像以前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这一提,苻成的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一个场景。

观音山下,大火烧过了的五个村子黑漆漆一片,其中就蔓延着这种味道,只是跟一些烧成黑炭了的柴木味混在一起,不去注意的话很难察觉。

这是……

苻成跟同伴对视一眼,又往后退了几步,想到刚刚这些男兵们舔舐的模样,她们的喉间充满了恶心感,上不来也下不去。

“这油好吃吧?”

城墙上传来一片大笑声,其中多数都是女子的声音,“我们头领都没舍得吃,全是用来给你们吃的。你们吃也就算了,怎么还把自己烧着了?”

“来,看我给你们灭火。”

话毕,一盆盆才烧得滚烫的热水从上面泼了下来,泼到了身上着着的火的、和前去救火的男兵身上。

一时间,所有的人的惨叫声上升,盘旋在众人头顶上方,互相接触后凝结在一起,到了某个不能承受的极限后,开始爆发,震得苻成一时间忘却了喉间的恶心感。

惨叫着的男兵们开始四处奔走,想找东西缓解身上的疼痛,哪知旁人遇见他们就开始躲避。这火犹如瘟疫一般,碰到了谁,就牢牢吸附在谁的身上,很难熄灭。

鼓声停了下来,负责敲鼓的男兵看向苻成,他不知道是否继续敲下去。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收兵整顿军心才是,可苻成好像没有看到眼前的惨状一般,她模仿着谢红叶擡了擡手,示意敲鼓的男兵不要停下。

谢红叶从来都没有选择过退兵。

男兵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一横,雨点般的鼓声又响了起来。

听见了鼓声的男兵们不得不往上冲,出于对零水恶毒手段的愤恨,他们推着的攻城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

咚咚咚,恍若钟声在天地间响彻,震得每一个想要后退的士兵不得不向前冲去。

四面八方冲来的羽箭和攻击被同伴举着盾牌阻挡在外,让这些男兵们好安心推着攻城锤。一下,两下,三下……水火难侵的铁桦木制成的城门终于大开。

无数的男兵涌了进去,城外的火开始向城内蔓延。

救过杜兰娘的车队队长到杜兰娘面前汇报道:“头领,他们破开城门了。”

被敌方破开城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眼前的车队主人却无半点着急,仿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早已了然于胸。

看着在城墙下堆积的已经焦黑的尸体,车队主人摸着胸口,脸上又是后怕又是佩服:“头领的炼油法子果然好使,猪油可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也是,火曰炎上,如今又有阳/物<阳性的事物,非某器官>为引,烧得旺盛点也是正常的。头领你是如何想到这个法子的?”

话到此,他又想起一件事,“那些退出的男兵家里时不时地有妇人前来哭闹,讨要丈夫,头领你看这事……”

杜兰娘看了过去,似笑非笑,她问:“我用的难道不是猪油吗,还是说,你觉得我用的是其它东西炼的油?”

车队队长还没见过杜兰娘这副表情,这件事是杜兰娘亲自交给他办的,用的什么东西炼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再者,零水上下,哪里有那么多猪用来炼油?

可此时,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背后正中,有一把匕首正插在上面。

杜兰娘收回手,眉头紧皱。

这种货色都敢以为掌握了她的秘密,在她面前肆无忌惮,怕不是忘记了她当初是怎么提着人头站在他面前的。

解决了这个车队主人,杜兰娘站在城楼上,看向在人群中穿梭着、手起刀落就杀掉她一个男兵的苻成。

察觉到杜兰娘的视线,苻成看了过来。

就在杜兰娘以为苻成要冲上城楼将她杀死时,苻成却一扭头,追赶杜兰娘的人向着城中而去。

准备进藏身之处的杜兰娘一头雾水,她不明白苻成为什么不杀她。

万军丛中不应该先取敌将首领吗?难道是为了留到最后再杀?这倒是说得通,可以用她来警告旁人不要打谢红叶的主意。

杜兰娘看着苻成的背影沉思着,想法是个好想法,那也得有机会才是。

随着苻成的进入,原本寂静的城中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黑烟逐渐增多,哀嚎声接连不断。

站在杜兰娘的位置,能看见大街上时不时地有火人突然冲出来,在地面上打滚,或是为了熄灭身上的火而义无反顾地跳进深不见底的井里。

苻成越走心越惊,引她进来的人尽数消失在道路两边。现在她每走一步路,就有燃烧着的凝结的油向她飞过来。

每到秋日,板栗成熟时,作为上树好手,苻成总是那个站在枝桠上拿着竹竿敲打板栗,让它们落在地面上的人。

板栗都裹在密实的刺包内,而刺包往往会因为苻成的动作而落到她身上,疼痛也还好说,重点是落在身上之后,刺包会穿透衣服,扎入皮肤,需要用绣花针一根根地挑出来。

若全都能挑出来还好说,偏偏一部分的刺是看不见的。

深受其害的苻成练就了躲避板栗刺包的灵敏力。

这一能力,让一路走来的苻成并没有沾上任何油点和火星子。

苻成也顺着抛出的油点摸到了很多人的藏身之处,多数都是女人。握着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苻成还是没有狠下心去动手。

同为女子,她知道这些女人在世上活得多么艰难。

苻成又回到了城门附近,杜兰娘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二人再次对视,周遭的一切声音——身上着火的哀嚎声、成功斩杀一人的欣喜低呼声、一旁草垛子上火苗的滋滋声、在二人之间穿过的咆哮着的风声、兵刃交接的低鸣声,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全都远去。

二人的眼底只剩下了对方,也只能看见对方。

在城中的同伴都聚集在了苻成身边,她们同样不忍对那些女兵下手,只斩杀了遇见的所有男兵。

有人问苻成,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另有人低叹道,“若是早知道杜兰娘召集的都是女兵,谢姐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我就不会那么愤怒了。如果谢姐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向杜兰娘出兵的。”

苻成收回视线,在同伴的身上转了一圈。

可偏偏,谢红叶是知道这件事的,知道了这件事的谢红叶还让她们前来拿下零水。如那日在前厅一样,苻成没有将她们早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苻成不是不愿说,而是不适合说。

有人低着头,语气中全是失落:“我们来零水这一趟,不仅损失了两万兵力,还失败了,回去怎么好意思将这件事告诉谢姐,她如此信任我们。”

此话一出,众人的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

她们每个人都很清楚,谢红叶让她们来零水来,是为了锻炼她们,是为了给……万一有什么不测后,她们能保全自己。

“她肯定对我们很失望吧。”

被众人想到的谢红叶此刻还在锦州,但并不是养伤的模样,而是将白石礼留下的所有道士都聚集在了一起。

她们是白石礼特意给谢红叶准备的人。

谢红叶道:“当初白石礼观主把你们交给我,说每一个都是她心爱的孩子,让我保护好你们。我做到了,从观音山到锦州,一路走来,我没有让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

听闻谢红叶提及白石礼,这些道士们又红了眼眶。

面对此景,谢红叶的喉间仿佛也被东西卡住了,她缓了缓,才道:“当初白石礼又是怎么跟你们说,让你们跟着我的?总不会是,跟着这个老婆子,有肉吃吧?”

谢红叶的一句话成功让周围的环境变得轻快起来,杜衡若插话道:“白观主说,让我们跟着谢红叶,听从调遣,她会保护我们的。”

谢红叶点点头,整个人瞬间变得轻松起来,仿佛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担子。这一变化让众人将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被围观的谢红叶突然道:“可我这个谢红叶如今护不住你们了。”

声音中,是无法化解的惆怅。

杜衡若一愣,她下意识追问:“谢寨主何出此言?”

与此同时,零水城中。

苻成对着城楼上的杜兰娘拉长了声音:“报——谢,谢头领,属下谨遵命令,已将盗用您名号的两万人尽数消灭。”

什……什么?

这一转变,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作者: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