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直面内心
顾寒川眼神一厉，猛地俯身，一把揪住程墨的衬衫前襟将他粗暴地提起来，两人鼻尖几乎相碰：“我和闻悦什么都没有！”
他压低声音咆哮，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带着暴怒和急切，“而你！刚才差一点就对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醉酒女人……”
“够了！”苏浅浅的声音猛地响起，带着酒气慵懒而疲惫。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扶着沉重的额头，努力让自己站稳，脚步虚浮地走到两人旁边，“顾寒川，放开他！”
顾寒川闻声，手上的力道微微一松。
程墨趁机挣脱，踉跄着站稳，嘴角的血迹显得格外狼狈。
苏浅浅拢了拢自己有些凌乱的衣领，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眩晕感，目光看向程墨，带着真切的歉意和关切：“程墨，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程墨用指腹抹去嘴角的血迹，摇摇头，声音有些发闷：“我没事，苏总。”
他看向苏浅浅的眼神依旧充满缱绻的爱意。
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互动，让顾寒川感到刺眼。
这种被彻底排除在外的感觉，让他窒息。
“我们走。”顾寒川强硬地抓住苏浅浅的手腕，力道不容挣脱，“跟我回家。立刻。”
“不用你送！”苏浅浅用力甩开他的手，身体因用力而晃了一下，眼神带着冰冷和疏离，“我自己能回去！”
“就凭你现在这样？”顾寒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手指指向床的方向，厉声质问，“苏浅浅！你知不知道刚才如果我不来，你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你清醒一点！”
苏浅浅迎着他愤怒的目光，反而冷笑出声，酒精放大了她心中的委屈和伤痛：“那你呢？顾寒川！”
她毫不退缩地反问：“和闻悦跳完那场亲密的开场舞，享受完众人的艳羡，转头又来找我？你到底想要什么？脚踏两条船的满足感吗？！”
两人对峙，谁都不愿意退一步，空气仿佛凝固成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程默站在一旁，脸上交织着疼痛、难堪和复杂的情绪，看着眼前这对明明深爱却互相伤害的怨偶。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去该留。
最终，顾寒川猛地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无数想要辩驳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底翻涌着痛苦和疲惫。
他不再看苏浅浅，声音低沉沙哑：“闻悦明天回法国，她说她放弃了，我们说清楚了。”
顾寒川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僵直的背影，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和恳求，一字一句，清晰地砸下：
“这三个月，我一直在等你回家。浅浅，我们的家。”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 进了苏浅浅心上那扇紧闭了三个月，落满尘埃的心门。
她缓缓转过身。
眼前的人，他瘦了很多，曾经合体的西装现在显得有些空荡，眼下是浓重的、无法掩饰的青黑色阴影，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那道为救她而留下的、狰狞扭曲的疤痕，在灯光下依旧清晰刺目。
“为什么……”苏浅浅的声音瞬间哽咽，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也冲垮了所有强装的冰冷和愤怒，“为什么要和闻悦跳舞，为什么要让她挽你的手，为什么，要让我看到那些……”
她泣不成声，三个月的委屈、猜疑和痛苦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因为嫉妒。”
顾寒川毫不犹豫地承认，向前跨了一大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目光坦诚而痛苦，直直望进她的泪眼：
“我看到你和程墨在一起，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我嫉妒得发狂，嫉妒得要疯了！浅浅！”
“我错了。”顾寒川的声音带着沉痛的懊悔，“这三个月，我每一天都在后悔。后悔那天在医院里，没有更坚决地推开闻悦，没有第一时间处理好她的感情，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后悔我们没有好好坐下来，把误会说开……”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满是泪痕的脸颊，却又怕被拒绝，停在半空。
苏浅浅的眼泪流得更凶，身体微微颤抖。
程墨看着眼前这一幕，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真的再也插不进第三个人。
他默默地退后一步，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苏总，”他轻声开口，声音带着轻松的释然，“我想，我还是先走了。”
苏浅浅闻声转头看他，泪眼中充满了歉意：“程墨，对不起，我……”
“没关系。”程墨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尽管嘴角的伤口让他这个动作显得有些扭曲，但他的眼神是真诚的，“真的没关系。祝您……幸福。”
他最后看了一眼顾寒川，微微颔首，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骄傲和自尊，“顾总监，对不起。还有，谢谢您那一拳。”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门被轻轻关上。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和未散的硝烟味。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加上酒精的后劲猛烈反扑，苏浅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
“浅浅！”顾寒川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冲上前，稳稳地将她接在怀里。
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我们回家。”他再次低声说道。
苏浅浅靠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上，疲惫地闭上眼睛，没有再挣脱。
紧绷了三个月的身体和心防，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下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夜色已深，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成模糊的光带。
顾寒川紧紧搂着苏浅浅的肩膀，手臂的力道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生怕一个松懈，她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苏浅浅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那久违的、让她无比贪恋的熟悉气息，酒精带来的眩晕在慢慢退去，一种久违的、疲惫至极的安心感，如同温暖的潮水，缓缓将她淹没。
车窗外，路灯将他们的影子在飞驰中拉长、交织。